第138章 决裂

林青故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背过身去。

木华卿却不给他回避的机会，“我们当时养私兵，不也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当时说是为了保护家人，如今也是一样，林家势大，前朝重臣，谁当了皇帝会不忌惮林家？到时候新帝要拿林家开刀，你如何能护住安国公和浮玉？”

林青故无言以对，一拳愤愤地砸向桌案。

木华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也背过身去，叹息一声：“夏澄泊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朝廷没有多余的钱粮来支撑西南战事，你想想，战事不休，受苦的终究是百姓，现在有一个好机会，只要你做皇帝，就能还天下太平。”

林青故闭眼，心中万分挣扎。

木华卿继续说：“你担心天下人的议论？我想只要由太后宣布皇帝驾崩的消息，皇嗣无继，你是公主之子，即位也名正言顺。”

“林兄，林家之忠，是忠于皇室，还是忠于天下百姓，你要想清楚，为了锦城的安危，我们也要尽快班师回朝，林家要主持大局。我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

木华卿说完就走了出去，他相信林青故会做出他期望的决定。

慢走几步，余光瞥见营地外的山坡上，一个火红的背影茕茕孑立，面对夕阳，微风吹动裙摆，她却一动不动。

浮玉？木华卿跑过去，搭上林浮玉的肩膀，温柔道：“你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浮玉沉默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如玉的男子，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木华卿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心疼地抚上她的眼睛：“你哭过了？”

林浮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转身继续看夕阳，突然卸了力气，“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又有更多的事想不明白，想请你解惑。”

她这样的态度让木华卿很不安，“你有什么事不明白？”

“是你在全国散布流言，说小皇帝痴傻，对吗？”林浮玉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木华卿看着她冷漠的侧脸，目光闪烁，“那些都不是流言，小皇帝是真的天生痴傻。”

林浮玉没有纠结他是否承认，语气淡然：“从我哥哥去余州找你，你答应帮林家，就不仅是为了对付陈俞，你从一开始就想要利用林家推翻朝廷，对吗？”

木华卿这回是真的慌了，想去拉她的手，急道：“浮玉，我没有要利用林家......”

林浮玉再次躲开他的触碰，转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这些事我都想明白了，还有不明白的事，比如向元帅死的时候你在哪？你为什么会在战场上受伤？”

“我......”木华卿被她问住。

“你指点一下我想的对不对？”林浮玉上前半步，“你放任夏澄泊杀死向元帅，因为向元帅死忠朝廷，他不死，就一定会阻止你的计划，你故意在掩护大军撤退时受伤，让我哥哥更加忌惮夏澄泊，而你向夏澄泊示弱，因为你猜到了他真正的目的，和他达成了无形的约定，各取所需，是这样吗？”

木华卿被她逼的连连后退，说不出反驳的话。

林浮玉苦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木华卿稳住身形，低哑道：“浮玉，或许这办法不磊落，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你哥哥做皇帝，是为了天下百姓，让所有人都好。”

“为了天下百姓？好重的一句话，为了这一句，我哥哥就没有后退的余地。”林浮玉眼眶含泪，再次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反正要改朝换代，你怎么不自己做皇帝？”

“论势力，木家富可敌国，招兵买马不在话下，论威望，闻人木一呼百应，论才干，你文武都胜过我哥哥，你怎么不自己做皇帝？”

“我......”木华卿再次被问的低下头。

林浮玉却看明白了，“你也知道，对那个皇位无意的人坐上去，会有多苦闷，你算的真是绝，牺牲林家的名声，我哥哥一人的自由，让所有人都好，我真是佩服你！”

“不......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林浮玉背过身去，仰头看天，让眼泪不要落下，“林家有一位先祖，是容国的大将军，宣国兵临城下，容王不肯驰援，先祖为保一城百姓，开城献降，可当宣兵入境时，他自刎谢罪，全了林家的名声。林家先背容国投宣，如今灭宣朝自立，不知林家的列祖列宗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不肖子孙。”

木华卿深吸一口气，好言劝道：“林家先祖愿为一城百姓献降，如今，为了天下百姓，何不放下小节，以全大义？”

林浮玉回头看木华卿，她还有一句话，“天下贤才之多，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哥哥？是因为，我哥哥不会卸磨杀驴，他会永远记得木家的功劳，对吧？”

木华卿张张嘴，没能出声，他终究还是伤害了她，“浮玉，你不要恨我......”

“我恨你什么？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还送了林家这样一份大礼，我怎么能恨你？”林浮玉伸手描摹他的眉眼，“我永远都不能否认自己爱你。”

林浮玉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木华卿的惊艳，这份心动经久不衰，可他还是那个义薄云天的闻人大侠吗？

林浮玉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大步离去。

木华卿没能抓住她的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滴泪滑落，终究没有力气追上去。

林浮玉走到自己的营帐前，看到暗夜云枭正站在门口，目光担忧。

林浮玉扯开一个不过心的笑：“云姐姐，好像被你说中了。”

暗夜云枭摸摸林浮玉的头，遗憾道：“抱歉，小郡主，这回，我支持木华卿的做法。”

“什么？”林浮玉惊愕不已。

暗夜云枭拉林浮玉坐在榻上，“小皇帝痴傻的消息，是我传给木华卿的。”

这林浮玉已经猜到了，可云姐姐不是一向和木华卿不对付吗？

暗夜云枭明白她的疑问，继续道：“那时候我受制于他，以为木华卿是自己想要谋反称帝，所以我很排斥他，现在知道，他是想让林世子做皇帝，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你也认为，我哥哥该做皇帝？”

“当然！”暗夜云枭毫不避讳，“你想太后隐瞒小皇帝的病情是为了什么？”

林浮玉在榻上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神色恹恹：“皇室秘辛，自然要瞒着，不然就像现在这样，天下就要乱了，这件事太后没有做错，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