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见伤怀
林浮玉辗转反侧一整夜,凌晨又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打扮。
折腾了一早上,林浮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鹅黄色衣裙,钗环配饰无不精致,眉眼不如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这样才终于满意了,原来女为悦己者容是这个意思。
林浮玉现在才像普通女子一样,精心打扮,只为去见心悦之人,然后为自己的喜欢求一个结果。
她登上马车,不带丫鬟仆人,只有一个车夫慢悠悠地赶着马车出了城。
林浮玉掀开布帘看向外面,路上的行人很少,早晨的阳光正照在她脸上,驱散心里的忐忑不安,越临近目的地,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这段路仿佛很漫长,走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林浮玉利落地跳下马车,站在府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扣响了门环。
很快有人来开门,来人看见她,赶紧请进去,林浮玉对门童说:“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公子?”
门童回答说:“是有一位公子,是世子亲自带来的,说以后就住在这,不过这位公子很奇怪,都半个月了,也就昨夜歇在这的,平时几天都看不见人。”
门童是个半大的孩子,性格活泼,对那个好看的公子很好奇,这时见着主人家,就絮叨地说个没完。
林浮玉打断他的话,问道:“人在哪呢?”
门童说:“在池子那边。”
林浮玉打发他走,并吩咐他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自己朝园子后边去。
走过一段回廊,跨进景墙,林浮玉终于在池塘边的大树下看到了那个人,熟悉的青影正在悠闲的下棋。
木华卿右手撑着脑袋,左手两指执棋在棋盘上轻叩,似乎在冥想,手边放着一支青玉箫,一个精致的白瓷瓶子,隐约散发出酒香。
林浮玉看着那人的背影,忽然胆怯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比她第一次看见他时还要热烈。
木华卿似有所感,回头看过来,起身行了一礼:“郡主,别来无恙!”
林浮玉尽量控制着仪态,走过去,紧张地说:“华卿公子,你......你还记得我?”
她还以为对方看见自己穿女装会惊讶一会儿呢,可惜没有,就像他一眼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现在又一眼认出女装的自己。
“自然记得,郡主请坐。”
林浮玉坐在他对面,语气不太自然:“冒昧前来,打扰了。”
木华卿抿唇微微一笑:“郡主这是哪里话,这里不是贵府的别院吗?是在下叨扰才是。”
林浮玉看着他的笑,刚镇定下来的心,又有要破土而出的冲动,她暗自深吸一口气,说:“你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这里很好,风景好,也清净。”
他喜欢清静,那是不喜欢自己来打扰他的意思吗?林浮玉这样想,心里就凉了几分:“我哥哥去西南剿匪了,恐怕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嗯,这个在下已经知道了......闻人木告诉我的。”
说起别人,林浮玉倒自在些:“木公子,你知道我哥哥在做什么事吗?我总觉得他最近很神秘,还有事瞒着我们,我有些担心他。”
木华卿淡然地说:“林世子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我想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家人,有什么不能直言的话,也一定是为郡主着想,你应该相信他。”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自己当然相信哥哥,林浮玉知道这是他在推脱,不肯明说,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林浮玉莫名觉得安心,她也怕问得太多,会影响他们,遂不再多言。
两人一时无话,木华卿倒是自在,林浮玉心里却很尴尬,她真正想说的话,怎么都问不出来。
木华卿看着棋盘:“郡主可愿与在下对弈一局?”
“好呀!”林浮玉急忙说道,她对自己的棋艺还挺有信心的,毕竟也是看过不少兵书的人。
两人的手在棋盘上交错起来,黑白子一颗颗落下,棋盘上仿佛两军交战,厮杀惨烈。
当太阳照到正中,这一局终于分出胜负,林浮玉将手上的白子丢回棋罐,拍拍手:“我输了。”她输的心服口服。
若是林青故在这儿,肯定要以为他的妹妹是吃错药了,平时输给自己可不是这样洒脱的。
木华卿看着布满棋盘的黑白子,还在回味刚才精彩的对决,赞赏道:“郡主棋艺很好!”
“哦,是吗!”林浮玉被他简单的一句夸赞,心里又雀跃起来。
这时,门童来找他们用饭,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林浮玉歇了个午觉,醒来后,又来到原处。木华卿正站在树下打量着头顶高大茂密的梧桐木,说:“这棵树有些年头了吧。”
林浮玉说:“这棵梧桐木是我哥哥出生时,父亲亲手种下的,寓意男儿要高大伟岸。”
“嗯,有意思,那郡主呢?”木华卿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样的习俗。
“啊?”林浮玉意识到他是问属于自己的是什么树,就说:“国公府里,有一棵香樟木,是父亲为我种的。”
“这习俗挺好的。”木华卿在石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说:“天气炎热,郡主喝杯解暑茶吧,这是我自己配的。”
林浮玉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很清甜的味道,不由得说:“木公子,你跟闻人大侠还真是像呢,好像就没有你们不会的东西。”
木华卿手一顿,看着手里澄澈的茶汤,一手在桌上轻叩:“哦,莫非郡主觉得我和闻人木一样,面目可憎?”
“不是不是!华卿公子你当然是最好看的!”林浮玉急忙摆手说。
听他说闻人木面目可憎,心里又不大舒服,辩解道:“我是说你们都是很好的男子,闻人大侠虽然容貌不佳,但是一个有情有义,正直的大侠,他比锦城里那些表面光鲜的人可好太多了。话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木华卿淡笑不语,饮尽了手里的茶。
林浮玉没话找话:“这里周围有一大片梅林,是我最喜欢的,如果冬日你还在这里,我们一起煮酒赏梅可好?”
“若有机会,在下愿意。”
沉默一会儿,林浮玉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萦绕在心里很久的话:“华卿公子,你......可有心仪之人?”
木华卿看着她羞红的脸,灵动的双目,好像隐隐期待着什么,心中一动,面上还是平静地说:“从未有过。”
林浮玉不知该庆幸还是什么,又说:“若我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木公子可愿意?”,她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等着他的答复。
木华卿凝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郡主请看这棵树,树叶郁郁葱葱,从春季发芽,夏季浓密,秋季泛黄,直到冬季全部落入泥土,只有这一年的光华。第二年,仍然重复如此,生息不止,树木永远都在,树叶却换了一代又一代。”
林浮玉疑惑地向头顶的树看去,一会儿后双目泛红:“你是说,我就像这树叶,只是你生命里毫不起眼的一个,你还可以换了一个又一个,一年比一年的更好,是吗?”
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她没想过,这个人和世俗男子一样,是个喜新厌旧,不会付出真心的人。
“郡主......”木华卿无奈地说:“郡主是金枝玉叶,应该寻个门当户对的良人相配,你对在下只是一时的喜欢,不是要一生一世的感情,事关郡主一生的幸福,不可轻许。”
“门当户对?我从不在意这个,怎么华卿公子自己倒在意了,你直接说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也比拿这些话来搪塞的好。”
“是在下之过......”
林浮玉打断他的话,起身,看起来无所谓:“今日打扰了,木公子就当我不曾来过吧,告辞了!”然后还微微笑了一下,忽略那泛着水光的眼睛,看起来还真像无事发生一样。
木华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露出挣扎的情绪,良久,才起身离开。
林浮玉头微微向上,硬忍着泪水没让它落下来。直接跳上马车,吩咐人快走。
马在路上飞快的奔跑,林浮玉脑子被震荡的想不了事,但她还想让马车跑得更快一点,她现在只想回家里,一觉睡到明天,然后把今天的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