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相拥

暮色时分，马稻带着满身的疲惫推门而入，病房里的三个男人顿时惊呆了，马稻露出一抹微笑，有气无力的站在门口。

成功吃力的坐了起来，心疼的说道“你这么晚过来干嘛？天下着雪，路况又不好，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说完后试着去下床去迎接。马稻赶紧的走了过来。

工友甲与工友乙对视一下后，两人假装去外面买饭，拿起拐杖便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这两个人。成功拍拍了床沿，示意马稻坐下来。马稻轻轻的坐下后，成功用伸出手将马稻头顶上残留的雪花打落。

“国庆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

“唉”成功一声长叹后，紧紧的攥着马稻的手，轻轻的摩擦着，眼神里尽是爱怜。

“瘦了，你本来就身子瘦弱，这下更加的显瘦了”成功长叹一声说道。

马稻看着成功，眼里满含热泪。看着眼前她爱的男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都是苦难人，苦难人的相逢，注定是看对方格外的怜悯，把国庆的事情处理完后，她脑海里最为担心的人就是成功，白天与国庆媳妇一番没有输赢的争吵后，下午时分坐上去往市区的班车，暮色时分来到了医院。经历了国庆的生死之后，马稻更加的体会到生命的短暂，说没有就没有的恐惧一直在心头萦绕，她开始感受到恐惧带来的窒息感。成功此刻虽然逃脱一劫，但是她害怕那天，她与成功也会这样痛苦的分离，在都有呼吸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本来明天与意外不知道那个先来。在有呼吸的情况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有违常规，也想去奔赴。那满身的雪花，证明着马稻来的是多么的匆忙。

此刻，她离开那个山村，想忘却国庆媳妇咄咄逼人的架势。

过了许久，马稻不安开口说“成功啊，你给我的箱子里面怎么装那么多钱？为何不存起来啊，如果不是被国庆家的两个小孩躲到柜子里捉迷藏被发现，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箱子里装有那么多钱”马稻不安的看向成功。

成功微笑的看向马稻，过了一会儿，温柔的说着：“那个是留给过年后给中华结婚的钱，我想着年前也没有几天了，所以走之前就全部取出来。年后直接拿钱办事”

“什么？结婚用的钱？这怎么可能要你出呢”马稻激动的抽出自己的手。惊恐的看着面前微笑的男人。

“眼看着两个孩子感情那么好，早早的让他们结婚吧，现在你手里又没有钱，总不能一直让国芳想办法吧，她的家庭也要顾及，不能什么事都让她跑前跑后，这些年我攒下的钱也没处花，就等着成功结婚的时候拿出来，你也不要拒绝啊，我临走前没有给你说这个事就是怕你反对，所以装在了箱子里，年后置办结婚的事给喜乐家提出来，钱都不经花了，这要买，那要定，所以你先计划着怎么办吧，钱交给你手上，你来做主就行”成功声音低沉的说着。

“不需要你的钱，这些年你在后面默默的支持着已经够多了，你留着钱还要自己养老呢”

“说的是什么话，我还年轻，还有的是体力，养老钱我现在攒也不迟。倒是你，这些年你受苦了，中华出事后家底都掏空，我手里的钱还捂那么紧干嘛呢，迟早是要拿出来用的，你也别心里不好想，这是正常的花销，孩子一辈子就这一回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啊，别哭了，掉眼泪的事情可是你一贯的作风，不要遇事就用眼泪来解决，有时候，自己装作强大一次，你会觉得身心轻松的”说完后，成功再次的伸出手，将马稻脸上的眼泪擦拭掉，然后又把手放到了马稻的手面上。

成功越是这样说，马稻的心里越是难过，隐忍着哭泣着。那种难以言说的痛开始席卷全身，像一根毒针一样，刺入自己的体内，疼痛不言而喻。身体抖动着，成功紧紧的攥着马稻的手。轻轻的拍打着。

明亮的病房里，成功在一边温柔的安慰着马稻，窗外的雪还在执着的下着，像个迷失方向的精灵，扑簌簌的落在窗户上，自此窗户成为了它们最后的停靠点。此刻，外面的世界早就变成一片漆黑。

这个城市里，马稻风尘仆仆的来，她不敢再轻易的放下这个男人不管了，有时候也要学会表达，而不是被动的等着成功来表达。

走廊里，两个男人架着拐杖在楼梯口处抽着烟，没过多大一会儿，寒冷遍布全身，两个人身子抖动着，嘴巴嘟嘟的上下打颤。

“咱，要不进去”工友甲试探的问道。

“这会正吐露情话，你，进去不合适”

“可是咱在这里挨冻也不合适吧”

“先过过嘴瘾，再到走廊里溜达溜达，走廊里暖和些”工友乙说完后，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支烟递到工友甲的手中。

“唉，你看看，咱这无私的精神真的是可歌可泣啊”

“你拉倒吧，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光”

“正面看，那女的还行，五官什么的看上去也精致，不过话说回来，成功那英俊样，两人也挺般配”

“般配什么？名不当言不顺”

“女的男人不是没有了吗？你说成功也不知道去主动出击”

“肯定还有别的隐情，最大的可能就是女人那边的孩子不同意”

“你分析的有道理，孩子们也是一大阻拦”

“唉”

病房里，马稻与成功在交谈着，马稻时而哭泣，时而苦笑，而成功此刻一直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生怕少看一秒后，马稻就会悄然的起身离去。

眼看着马稻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在成功的细心开导下，说服了马稻接受这笔钱。像是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任务似的，不由自主的长出一口气。

“你这次来，打算，停多久”成功不安的问道。

“等到你出院吧”

“出院？家里？”成功不安的问道。

“家里没什么要管了，现在你的身体重要”

“可是，你这一出门，，，别人问起”

“就说出去打工了，反正在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怕什么？”马稻果断的说道。

“也是，没人认识，没人认识”成功絮叨的说着。他不相信马稻能做出来这样的决定，激动之中不相信自己的所听，过会儿又慢慢的躺下来，痴痴的看着马稻，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候，工友甲与工友乙推门而入。两人缩着脖子，抖动着身子，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往自己的床铺走去，马稻想走上前帮忙，但是站起后又退缩了，因为看到他们已经走到自己的床铺边。

“我们啊只是行动不便，但是还能照顾自己，倒是这个成功的，太能吃苦了，你这会来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正常了，昏迷那几天，你是不知道啊，那，，那”工友甲幽默的说着。

成功听到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老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说完对着工友甲使了一个眼色，工友甲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慢慢的躺了下来。

马稻抿着嘴，慢慢的坐到床沿，把手轻轻的放在成功的手面上，那一刻，马稻听出了言外之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的雪依旧是在下着。工友乙在看着窗外，嘴巴里小声的哼唧着“雪，一片一片一片”

工友甲不屑的撇着嘴。嘴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难听死了”

工友乙回过头看了一眼后，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哼唱着。

工友甲看了一眼后，无奈的躺倒床上，这时候成功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马稻低着头看向成功，“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去”

“咱俩一起去吧，我怕你不知道位置，走，我带你去”

“你不是有护工等会给你带饭吗”工友甲问道。

“可是我媳妇要吃啊，一份饭怎么够，明天给他们说一下，护工可以休息了，我媳妇过来顶班”成功站起来，搂着马稻的肩膀说道。马稻不安的站在那里假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往外面走去，这时候工友乙回过头来。“这像不像是打游击战，我来你走啊”

“不然啊，人家两人还不互诉相思之苦啊，小别胜新婚，不过自己儿子刚死，家里什么都不顾跑过来，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工友甲剔着牙说着。

“唉，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兴许是两人感情过于如胶似漆，本来成功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谁知道还是纸包不住火，你说说，知道了还不心急如焚的过来啊，如果不是儿子出事过来，绝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生病。这么神奇的事发生到他们身上，以前老听我媳妇说电视上演的太假了，但看看那天他们的相遇，真的是照进现实，你说有那么巧的事情吗？刚好撞人就撞到自己的心上人”

“不好解释，但是又觉得这事吧挺玄乎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在这样一个大医院里，遇上的机会真的是微乎其微，怎么就撞上了，说给你媳妇听，你媳妇估计说这事在拍电影，电视剧。现实哪有那么巧，但就是巧着来”

“你看看，这女的也是颇有姿色，难怪成功难过这一关啊。”

“确实，颇有姿色”

两人说完后，工友甲继续剔着牙，工友乙继续盯着窗户上的雪花发呆。

马稻搀扶着成功，两人肩并肩的往电梯口走去，这时候成功突然改变了主意，“算了，懒得给他们挤了。万一碰到我的胳膊，又要难受的疼，反正是三楼，也不高，我们走下去吧

“嗯，听你的”走到楼梯口处，刚到拐弯的地方，成功上下看了看，四周无人后，顺势的把马稻揽在怀里。低下头，将双唇贴在马稻的脸上。马稻害羞的推开男人的怀抱。手扶着楼梯扶手，不敢去正眼看面前这个男人。末了小声的说道：“大医院人来人往的，都一把年纪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些天我想你想的好痛苦”成功声音低沉的说着，再次的把马稻揽入怀中，声音中夹杂着意思恐慌。马稻不安的伸出手，紧紧的搂着成功的腰部，那一刻，眼角的泪水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流。

“我这不是来了，忙完一切事务都来了，我也知道我来晚了，可是”马稻刚想去说什么，这时候嘴巴已经被堵上了，当成功脸上的泪水落在马稻脸上的时候，马稻所有的矜持都放了下来。成功将这近来的思念如数的发泄了出来。马稻不安的搂着成功。

两人正在忘我的世界里遨游，这时候突然从二楼传来一阵哭声。马稻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赶紧挣脱怀抱，成功回头看了看楼下，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马稻小声的问道“怎么办”

“走电梯，他们在闹别扭”

再次被一个男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搂着，马稻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欢乐，这种感觉之前是没有的，在大山上的时候也都是偷偷摸摸，也就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被人搂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马稻将瘦小的身子贴在成功身上，这里，她自动的褪去了身上保留的矜持，也在试着去主动的拉起成功的手，在感情上，好像都是无师自通。

雪，依旧在下着，四周的灯光将这个医院照亮，如同白昼一般，马稻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小声的说着“这个时间，要是在家里，早就是一片黑暗，可是这里夜晚也不害怕，夜晚的灯看着都那么好看”马稻仰起头痴痴的看着，好似要把这夜晚的景象一一收入眼底。这时候成功一个主动低头，在马稻脸上留上了一个印记，雪花这时候也凑巧的落在马稻脸上，微温后又有些许冰凉。

在窗前一直对外观望的工友乙，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后，突然大叫一声，表情痛苦的躺倒了床上。

“你这是怎么了，激动也不应该这样啊，照着受伤的大腿拍。你，你看到什么了”工友甲说完后也起身凑了过来，看到窗外的两个人在雪地里拥抱着，工友甲赶紧的捂着自己的眼睛，气喘吁吁的躺倒床上。

“我的个妈啊，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抱着了”工友甲感叹的说着。

“何止啊，嘴都对上了”

“啊，我刚才没看仔细，我再过来看看”工友甲又再次试着坐起来。

“有啥看头，你又不是不会。唉，今晚只看到一对，比昨晚少了两对工友乙说完后，怏怏不乐的躺倒了床上。

“你他妈的，天天盯着窗外看，不是想事情，是看别人搂搂抱抱的，真他娘的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