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稻的恐惧

秋收拉开序幕的时候，马稻变的是异常的忙碌，要去山上放牧，地里的花生成熟了也要拔。忙不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吃饭就变的格外的简单，一个馒头加一杯凉白开就可以了。

清早起来简单的一番梳洗后便去地里拔花生。前几日一场秋雨的滋润，让土地里的土壤变的松软，拔的时候不那么费力气，马稻动作麻利的拔着，拔出来一簇花生秧后再抖一抖，把花生上面携带的沙土抖掉，然后整齐的摆放在地上。很多时候，马稻干的起劲会忘记回家时间。

每次等到两眼发黑，双腿无力的时候才会往家回，随便的吃一点后，再赶着一群羊到山上放牧，临近中午放羊回来后，还要去地里看一看，走一走，当阳光不是那么炽热时，马稻会走进地里，再弯着腰去拔上一会儿。

中午稍时的休息后，又要去山上放牧，傍晚时分回来后，又要去地里忙碌到看不清五指的时候回来。马稻像个旋转的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着，如此不停歇的忙碌，因为她知道，秋收就是要抢时间，如果突然变天，又不得不去休息，能在天晴的时候早点干完活再好不过，再说这样的忙碌，才能让心里不胡思乱想。她不知道怎么让心里静一静，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也算是一种偏激方法。

当马稻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一捆花生背在身上的时候，身子忍不住的在地里晃了几下，咬着牙站稳后，这才迈出小步伐慢慢的从地里走出去，这时候，月亮已经悄悄的从东边的山头爬了上来。

路过那片杨树林，马稻回望了一眼后，脚步突然间停了下来，思索一会儿，又急匆匆的往家走，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柳嫂和张嫂在自家门前的石桌前小声的议论着“是不是马嫂回来了”

“看身影像是的，是马嫂吗”张嫂大声的吆喝着。

“哎，”马稻清了一下嗓子答复着。

这时候马稻灵活的纵身一跃，从门前这条小河沟跳了过来。

“是的，是的，是说嘛，门锁着，羊在羊圈里关着，这会肯定是在地里没有回来。也真能干，摸黑回来的”柳嫂赶紧的走上前去迎接。

“你不管，不管，上面都是土，会弄脏你衣服的”马稻背着花生捆躲避着。

在石桌不远处，马稻将一捆花生重重的摔在了门前的水泥地上。

气喘吁吁的跌坐在花生捆上，拿掉头上的草帽扇着风。瞬时感到如释重负。

“你看看吧，累成啥样？等过两天我家的忙完了，让我家男人过去帮帮忙”柳嫂关心的说着。

“我家也是，等我家的忙完了，也过去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我这忙的差不多了，不用帮忙，好意领了”马稻坐在花生捆上休息了一会后，这时候用力的站了起来，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慢慢的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后，随手把门口的大灯打开，这时候门前是一片明亮。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洗，再搞点吃的”说完后，马稻便进院了。

柳嫂和张嫂两人坐在门前，闲来无事啊，怎么办呢，两人一合计，把马稻背回来的那捆花生打开，两人在边闲聊着边摘着花生，时不时的还是有蚊虫过来袭击，在一阵阵巴掌的响起后阵亡。

当马稻拿着馒头，端着一碗水出来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倒了，快速的走到石桌前，“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呢，都地里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干完一天活，这会又要摘花生，不摘了，坐会，休息会，到时候地里的运回来，一起摘”

“你呀，别管了，我们坐在这里也是闲着，看到活袖手旁观心难受啊，所以你不管”柳嫂认真的摘着花生对着马稻说宽心话。

“晚上就这样凑合啊，馒头加水，那能行啊，屋里有方便面煮点方便面也可以，明个还要接着出力呢，你这伙食不行”张嫂摇着头说。

“哎，方便面吃多了上火，这个简简单单，什么营养不营养的，只要填饱肚子就行”马稻乐呵呵的说着，把一碗水放在石桌上，咬了一口馒头吃下去，眉头紧紧一皱，使劲的拍打了一下胸口，赶紧的又端起碗，“咕咚”“咕咚”的仰起头喝了下去。

柳嫂和张嫂都停止了摘花生的动作，满脸心疼的看着马稻。

马稻用力的伸了一下头，才把噎在嗓子眼的馒头咽下去，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水“没事的，好了”马稻故作坚定的说着。

“你看看吧，像是在玩杂技似的，好歹做点饭，吃着暖胃，这干巴巴的咽下去多难受啊。做一碗饭需要多少时间，对不对，可不能这样虐待自己”柳嫂语重心长的说道。

“也就今天，太晚了，也累，不想做饭，随便吃点算了”马稻试图来为自己圆场。

“秋收一开始，拉拉扯扯要个把月，你这样干活太狠了，本来计划一个早上拔半亩地的花生，你恨不得拔一亩地，那怎么行，抢收也不是这样做的，今天干一点，明天一点，干不完了还有我们在后面帮忙，你害怕什么呢，晚上随便应付吃点馒头加白开水，能行吗？一个人在家，这样干起活来太危险了，咱要服老，而不是拿着年轻时候的姿态去拼，适当的要均衡”张嫂也在一边长篇大论的说着，柳嫂在旁边是听的不住的点头。

马稻只能在旁边尴尬的陪笑。

“真的干不完，国芳家的农活忙完也会过来的，那么孝顺的姑娘肯定不会把你忘记的，再说又离的这么近，对不对”柳嫂笑吟吟的看着马稻。

“是的，嫂子，你要听我们说劝的话，不要太拼了，能一天干完的，咱凑个一天半，或者两天来干，不急，这也急不得啊”

“知道，知道，就是看到庄稼都熟了，老蒯在的时候还有个规划，先收那块地，后收那块地，现在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排，如果没有这一群羊倒也好说，地里活慢慢干，这一群羊每天要放牧，也是耗费时间啊”说完后，还不忘故意的吸一下鼻子，旁边的两人也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长叹。

过了好久，马稻语气突然低沉的说着：“这村里，也只能给你们俩说说知心话啊”

“嗨，这一说你又想的多了，俺俩的本意是让你劳逸结合的秋收，不要太劳累了，你这一听咋心情都沉闷起来了”柳嫂提高着嗓门说道。

“是的，是的，嫂子，不要说这些话，见外了，都是不同地方的人嫁到这里来，一相聚便是一辈子，这是缘分，这些年咱也都没有闹过矛盾，生过气，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相处，多好啊，是不是”张嫂说完后用手碰了一下柳嫂。

“是的，是的，还是你会说”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马稻把馒头吃完，水喝完，也加入了摘花生的队伍中。

三个女人一台戏，说的真不假，柳嫂和张嫂为了缓解马稻的不悦，又开始找别的话题开始说起来。

蛐蛐依旧躲在草丛里叫个不停。蛙鸣声也在不远处传来，村子里的狗也是不停的狂吠。一幅农村夜间的生活图就这样展开了。

“前段日子有位亲戚给我家马通说一个媒，姑娘家长的很漂亮，父母为人也不错，本来想着很不错的事情，结果人家父母一打听是东村的，拒绝了，说是我们村风气太差了，哎，你说说，咱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谁传出去的，真会给村里抹黑，现在从外面讨个媳妇都那么难”张嫂生气的说着。

“我听说张小军的婚事也黄了，据说也是这个原因”柳嫂小声的嘀咕着说。

“你看看，这村里女的出个徐寡妇，男的出个李狗子，真的是啊，村里的形象全被他们给毁了”张嫂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怎么办？这种人见了只能远离，这种事我们能够阻止吗”柳嫂拍着大腿说道。

“照这样下去，村里的年轻一代男孩都要打光棍了，风气太差，孩子再优秀，条件再好也是个屁，当父母的都怕自己孩子来了之后受到影响。真的，那帮人恨不得早点消失在这个村子里”

“我提前就给我家儿子说 了，一切靠自己。指望着媒人说不现实，现在都是好女百家求，我们家条件又一般，只能靠自身优秀去吸引人，如果做不到优秀，就等着与河对岸的成功一样了，人模人样的打一辈子光棍”柳嫂说完后，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马稻的听到这话后突然间停止了摘花生的动作。

“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喜乐家坐坐啊”张嫂碰了碰马稻的胳膊问道。马稻惊诧的抖动了一下身子，故意的清一下嗓子，试图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还，，没，，有，农活一开始，好像没有时间过去了”马稻不安的说着。

“早前没有秋收的时候就说让你去，你这秋收开始了，更没有时间去，中华一走，关系就这样了，嫂子，听我的，不要觉得面子上像是巴结人，现实中能把媳妇娶到家才是厉害，什么巴结，面子的都不重要。要脸贴着人家走，你看看我家的，再看看张小军，你家中华好歹已经订婚了，可千万别马虎大意了，真的不是我乌鸦嘴，万一真的那个环节出个问题，你一辈子的心痛”张嫂激动的拍着马稻的肩膀说着。

刚刚穿上的白色衬衣，就这样经过张嫂手的拍打，留下了一个黄色的巴掌印。

“咱村里风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先有徐寡妇带头，李狗子，王婶也可以算得上一个，谁知道后面还会出现那些代表，总之咱村里的那些风流韵事足可以拍个加长般的电视剧”柳嫂不屑的说着。

“唉，没办法啊，但凡做出这些事的都是好那一口”

马稻在一边默默的听着，陷入了沉思，如果那天她与成功的事情被人发觉了，自己是不是也要与王婶，徐寡妇，李狗子一帮人相提并论，肯定会的，时间早晚而已，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居安思危。她甚至会想到早晚有一天柳嫂与张嫂会在自己门前破口大骂。

看着她们两人脸上露出的愤怒，马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把头垂的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