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辙城追逐战
在冲天的火光在燃烧之前，辙城的热闹祥和并未被打破————即使有两个身影在各个屋子的上面追逐厮杀，赌上生死在进行决斗。
苏辰在高低不平的屋顶上跳跃着，因为辙城的灯火虽然明亮，但不同的摊贩和店子的光亮程度不一。这两人都被光芒闪烁着眼睛之时，剑术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杂乱。
“这可能就是哥哥的感觉吧。”苏辰在逃窜拆招之际，想起了苏惊鸿。自己的兄长苏惊鸿，轻功可谓天下独绝。就算是逆风而行，挟雨伴雪，他也能似飞鸿踏过，在万人丛中取得柳树的小枝。虽然剑术普通，但这让他想起了在身后追逐兄长的日子。现在在依旧未改的辙城以轻功相较，似若过隙白驹，穿梭如箭。
苏辰一招纵云梯，在垂直的墙壁上轻松而上，梁弄青也使出同样的步伐追赶。苏辰一记回首望月，在空中回身刺向梁弄青。大抵是梅花桩一战，梁弄青已经深知了苏辰喜欢利用高低距离的差距给剑招提升力量。梁弄青把自己的剑插入墙壁，然后纵身用乱花挡开苏辰的剑招，再踩一下自己的剑，宛如腾空白鹤，一脚将苏辰踢了下来。
苏辰也没有慌乱，滚落到另一个屋顶上之后，接下了梁弄青的袭击，两人约莫走过了二十招之后，苏辰十分吃力，虚晃一招。继续跑着想着对策。苏辰一招踏沙逐月，左脚轻点左边的阁楼边缘，一个翻身就踏到了右边的阁楼之上。
“你不可能一直跑下去的。”梁弄青大笑，跟上了苏辰的步伐。
“如果秦乐在就好了。”苏辰忍不住这么想，立马又惊讶于自己的想法，“他那点武功不应该只是帮倒忙吗？”面对完全不熟悉的剑法，苏辰有些自乱阵脚。他想起自己明明之前都已经习惯了临场迎敌，就只是让秦乐模仿然后拆招了一次而已，苏辰就似乎习惯了这种感觉，似乎他们之间的配合早已数十年了一样。
“实力相近的时候，智谋永远是击败敌人最好的手段。”苏辰想起梁弄青在客栈说的话，又想起了秦乐通过细致的观察，接连识破小男孩和梁弄青的真身，他才羞愧地惊觉自己思虑太少了。而现在梁弄青几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稍微一停步，就要被迫接下十招有余。
梁弄青所谓的智谋，其实只是藏招罢了。苏辰让自己镇定下来，即使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口。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苏辰渐渐找回了信心，因为梁弄青的双剑顾应法虽然开始时让他吃尽了苦头，但在这三十多招之内，他已经发现了这剑法的核心还是他原本的剑法。只不过以此为核心，将顾与应分为了两把剑。唯一不好对付的就是他斜向旋转身体，双剑流转宛如风火轮一般的攻袭。在普通的招式之内，他已经看到了秦乐模仿出的招式之形。
梁弄青继续向前追逐，苏辰把剑插入地面，右手抓着剑柄，用轻功将自己的身体甩出去，一招回旋，猝不及防的一脚将梁弄青踢飞。随后用剑挑起砖瓦，无数砖瓦飞向梁弄青。梁弄青一手应下，另一只手却反应不及，又被击中胸口，后退了几步。
“小子，可以啊。”铁面之下又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招如何呢？”
梁弄青翻动身体，使出那一招风火之势，极快的剑速和强大的力量再度将苏辰击飞。苏辰滚落到了一坛酒上，为了缓冲自己的身体，剑直接插碎了酒坛。
“诶诶，干嘛呢？”有几个行人发现了苏辰，梁弄青跳起来，双剑呈交叉之势斩下，意图轻取苏辰。苏辰再次闪躲成功，用酒坛的碎片射向梁弄青。梁弄青将碎片全部劈开之时，苏晨又平地起风阑，踏过了各种木车，栏杆，悬挂的灯笼之上。他身轻如燕，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你要跑到何时？”梁弄青转动双剑，一齐击向地面，瞬间让自己腾空而起。苏辰跃到了一个尖形的屋檐之上，脚尖点着翘起的边缘，自若地微笑着。
梁弄青甩动双剑，步步紧逼着：“终于知道受死了吗？”
苏辰此时全然不似先前慌乱，他闭了几秒眼，回忆着秦乐为其演示的剑招。然后露出了同秦乐一样不屑狂傲的神情。
“梁弄青，你输了。”苏辰清浅一笑，在高耸的月光的照耀之下，他像是清凝辉光的化身。
“噢？你又参得什么狗屁了？”铁面下又发出了略带愤怒的嘲讽声。
“你在害怕。”苏辰拨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在害怕我。因为你知道如果拖下去，你必输无疑。你的双剑剑法本质上还是你原本剑法的变形，过招之时我已经逐渐明白，只要想办法扰乱你就行。何况……”
苏辰看着梁弄青有些轻微颤抖的左手，冷声道：“乱花这把剑的制式与普通的轻剑不同，剑刃大小尺寸相当却更加厚重，此为军队当中仪仗征伐之剑。两把不等重的剑，如何使得你的双剑之法？方才过招时我已察觉你的左手越来越吃力，如今你剑法疲敝，断然不是我的对手了。如果你肯说是谁雇佣的你，我姑且可以饶你一命。”
“你....”弱点被看穿，梁弄青显得有些急躁。
“小孩子，老人家都被你派出来杀人，你真的天理难容。”苏辰用剑指向他的铁面，“如果你肯告诉我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倒可以帮你取下这个面具。”
“什么意思？”梁弄青借机握紧左手，想要止住自己的颤抖之意。
“身为剑玉的尊严，你还是有一点的。如果我等会杀死了你。我可以帮你取下面具，以免世人都知道舒城剑玉就是臭名昭彰的杀手头领。”苏辰的声音冷冽，却也包含了无限的温柔和善良，“毕竟你也是名剑客，我尊重你。”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梁弄青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我天理难容？他们都是甘愿为我而死，我为什么天理难容？苏辰，你这个人渣，你才是天理难容！”
梁弄青猝然使剑，不单是风火轮一般的旋转之势头，更是把左手的乱花变成直插大地之形势。凶狠地刺向苏辰的背。“完了。”梁弄青起手太过迅速，苏辰只能低下身子尽全力滑过此招，结果脚下的一块瓦片被踩碎，霎时难以闪躲。只见乱花不偏不倚地扎向了苏辰身后背着的剑，剑尖也随之被弹开。苏辰借此机会向天一刺，直接刺穿了梁弄青的手臂，乱花也随之跌落。
梁弄青猛然抽出手，鲜血飘出了一条直线，没有叫喊与停滞。梁弄青提剑就冲向跳到空中接取乱花的苏辰。苏辰把乱花收入自己的剑鞘，在空中进行了行云流水的连斩。梁弄青被多创，依然穷追不舍。
苏辰一路施展轻功，一招踏波行在湖面上点起层层涟漪。梁弄青毫不示弱，哪怕只是拿着一只剑，穷追猛打。只见苏辰手持此逝，双脚点至了荷叶柔软处，将剑刺向面前的水中停滞。在梁弄青即将袭来的一瞬间，一招贵妃醉酒，将身子往后舒展的一仰，把剑当成古色的酒杯，剑刃上的水珠像银针一样往后射去。立刻扰乱了梁弄青的招数。梁弄青改变招式来防，细小的水珠在他的铁面上居然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苏辰知道是时候了，转身面向慌乱的梁弄青，剑尖再次沉入水中，从小往上挑，剑尖在水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招水上飞虹，从腹部到胸口，梁弄青身上绽放出了巨大的血色芙蕖。
梁弄青流着血，一路跃到桥边，抓着栏杆喘息着，苏辰立刻追上，一剑将其脸上的铁面挑飞。将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虽然两边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是桥上没有行人。而远处门市的人流更是络绎不绝。
“你已经输了，说吧，为什么追杀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苏辰站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抱着栏杆的梁弄青。
此前的铁面一直遮盖着梁弄青的脸，这时铁面已被挑到湖水里，梁弄青恐惧又虚弱的神情再也掩盖不住了。
“你以为你假惺惺的善良能够感化我吗？”梁弄青依旧充满怒气地盯着苏辰，“十年前，千灯几乎被赶尽杀绝之时。一位大侠救了我们，他不仅给我们盘缠，还细心地聆听了我们和明灯大师的结缘。奉劝我们金盆洗手，做真正救赎自己的事。也是因为那位大侠。我们才得以生存。”
梁弄青咳着血，讲述着这一切，但是他眼底的恨意依旧强烈如火。
“但是就在不久前，那位大侠死了。于是我们几个残党决定帮大侠报仇，我千辛万苦拿下了舒城剑玉，在舒城打探情报。而他们在辙城做客栈，吸引各个地方的情报贩子来交流。直到你们走后，有一个黑衣游侠走进了我们的客栈。他告诉我们，南剑惨案当天他其实在场，躲在一边窥视着。而杀害你全家的凶手，就是你自己！苏辰！！那拯救我们千灯残党的大侠，就是你的哥哥！苏惊鸿！”
苏辰脸色煞白，感觉到肝胆欲裂的疼痛：“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我不仅失忆了还差点丧命，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你凭什么相信那个黑衣人？”
“就凭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就凭你莫名其妙的失忆了忘记了这一切，就凭那个黑衣人，他是苏大侠的挚友。他手上还有当年苏大侠救我们这群草芥之徒时，腰间所配的短笛。我绝对不会认错那个笛子，那就是大恩人苏惊鸿的短笛。他亲眼看见了你于梦中杀人！你这个魔头！连你的亲哥哥都杀！”梁弄青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苏辰的脸上，苏辰闭眼连忙后退几步，胸中的震惊和困惑完全让他的脑袋混沌无比。
“去死吧！”梁弄青拖着身子，用剑挑下桥边的灯盏，砸向苏辰。苏辰跃向空中，一剑把灯盏斩成两半，方才在街上沾染的酒液依旧残留在剑刃上。瞬间苏辰的剑变成了燃烧着火焰的凶刃，狂叫“这不可能！”的苏辰再度高高跃起，梁弄青也提剑来防。
剑身带着熊熊烈火，苏辰在月下宛如散发着狂气的火神。在月光的辉映下，烈火包覆的此逝，狠狠劈向梁弄青，梁弄青被强烈的力量和烈火所压倒，瞬间喉管被压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最终燃烧着点点火光，被击飞到了湖面之上，他的脸朝下，张开双手呈现一个大字。昔日的舒城剑玉，如今变成了平静湖面上的一具浮尸。
苏辰头痛欲裂，又拿起了梁弄青留在桥上的剑。身上带着四把剑的苏辰胡乱挥舞着，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我的血海深仇，都是我一人所为吗？”苏辰悲痛欲绝，肝胆欲碎，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的流出来，“不如就在此地，了结了我的凶残罪恶的一生吧。”
苏辰哭泣着，颤抖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正欲自刎时，看见了千灯客栈爆发出了冲天的火光。
“公子....不！！”苏辰放下此逝，提着四把剑就疯狂地往千灯冲过去，“只有你，只有你是我不能放手的.....”
苏辰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拼尽全力用轻功跳跃着，祈祷着：“求求你，哪怕只有你，一定要活下来......”
......
而此时辙城的行人也逐渐聚集在湖边，议论着窥视着那个飘荡的浮尸。很快就有几个胆大的汉子划着小舟过去，用竹竿想把尸体拉过来。把尸体拉到小舟上翻过来的一瞬，几个汉子都惊讶得后退了几步。
这具尸体上，居然带着一个诡异的铁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