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大日如来

第三十天的清晨，一道佛光卷着两股妖魔气息，飞上九层天。飞入凌霄宝殿。那道佛光像清晨的太阳一样，温暖，可贵。

桑天子定睛片刻，从来到凌霄宝殿的三尊大神里，认出了地妖皇飞廉。

剩下的两个看起来都是人身，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

为首者是个僧人，他高声说道：“贫僧大日如来，拜见师兄。”

噢，原来是金乌转世——

太上老君收他做了记名弟子，确实该叫桑天子师兄。

桑天子瞬间欢喜，说：“是你。多年不见，你这身佛光，实在耀眼。”

大日如来说：“师兄无需光芒，自然耀眼，我万万比不得。”

桑天子说：“不必谦虚。话说这位是谁，你跟飞廉又怎么凑到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贫僧长话短说。”大日如来指着身旁那位一脸不服，一身反骨的人说：“这位是我同胞兄弟，前世乃是睚眦之恶念，今世受佛法感召，是我的护法，名为睚眦护法。”又指着飞廉说，“至于这一位，如今也是我的护法。他的遭遇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完，师兄若想听，便让他自己说。”

桑天子想听啊，说：“还请地妖皇不吝赐教。”

飞廉叹息，说：“地妖皇之名再不敢提，如今我是飞廉护法。至于我的遭遇，乃是我用错了手下所制，竟信了那金公子。谁曾想，他竟然与黄龙大帝勾结，袭杀了我的洞府，我被他们合力打伤，若非碰到了大日如来，如今已坠入轮回。”

桑天子说：“你是说，黄龙和金公子一起打了你，那你聚起的妖兵呢？”

飞廉说：“想必都被那金蜈蚣接管了。”

桑天子身上一颤，说道：“坏了，黄龙真人收了你的兵，前段时间还抢了钱，如今已有攻打天庭的实力。如今劫气未去，他一定会来。”

说到这里，他用力震动渔鼓。

声音传遍天庭，众人听闻声音，知晓必有大事发生，纷纷赶去凌霄宝殿。

人间半日，凌霄宝殿站满了将军领袖。一个个疑惑中有所期待。

桑天子说：“快则今天，迟则明天，黄龙真人必定率妖兵侵犯我等。我本不想与他为难，可是他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回去之后立刻备战，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将黄龙那厮拿了，斩了他的龙头。”

其实，能不能打过他都不知道，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就算最后打不过，嘴上也不能输半点，要给大家鼓鼓劲。

听他的话，大家心里颇为轻松，以最小的代价赢，那就是必赢。

三下五除二，大家都要升官发财。

于是摩拳擦掌，各归其位。

连灵牙仙、金光仙和上清境赶来的虬首仙，也各就各位。

他们布置防线，以待来敌。

可他们还没怎么准备，黄龙真人便带着妖兵，从东天门攻杀进来。

守护东边的是刚刚吃过亏的灵牙仙，他跟黄龙真人有血海深仇。一边对敌，一边求助，唤来金光仙和虬首仙，一起围攻黄龙真人。

黄龙真人出身未捷，先遇强敌，怒吼不止，喝道：“助我打开妖界门户。”

毕竟是圣人门下，手段不俗。涉及到妖魔，他有奇招。

占据一片地盘之后，他和金公子齐心协力，借用东天门外的传送阵，打开一条连接妖界的大门。无数妖族铺天盖地地闯过大门，径直杀入天庭。东天门的那些守卫，比乌合之众没好多少，防线几乎一击即溃。

灵牙仙、金光仙和虬首仙，陷入妖兵的汪洋之中，只能且战且退。

把东天门让给黄龙真人，他们退守第二层天。

这时，灵牙仙一等听到黄龙真人的劝降声音，“本座有精金万亿，法宝百万，凡随本座杀上九层天者，皆能升官发财……”

这虎狼之词，不久传到桑天子耳中。桑天子哼道：“跳梁小丑，在劫气中蹦跶，芭蕉，你速去第三层天，待黄龙真人进入第三层天，你就派兵对第二层和第一层天喊话，就说黄龙真人被元始天尊带走了。让他们投降，投降不杀。”

芭蕉疑惑，问：“他们能相信吗？”

桑天子说：“都是乌合之众，他们没那么聪明。何况他们看不了那么远。”

芭蕉说：“那要是黄龙回去呢？”

桑天子说：“就说回去的黄龙是假的。只要有相当一部分妖兵相信了这一消息，他们就只能止步不前。到时候，黄龙不是假的，也是假的了。”

芭蕉若有所悟，立刻去执行。

要说黄龙真人用真金白银策反妖兵的招数，还真好使，好多妖兵本来就不忠于谁，一听有钱拿，纷纷服从黄龙真人。芭蕉寻到执行的队伍，来到第三层天，黄龙真人已经带妖兵攻了上来。因为无尘子的背叛，他们远离瑶池。

芭蕉见形势危急，一边阻击，一边派兵散播谣言。果然，好多妖兵一听黄龙真人没了，承诺也泡汤了，立刻背叛黄龙真人。

黄龙真人带着铁杆手下，攻进妖兵的汪洋中，走着走着，后面没兵了。

黄龙真人还以为自己走得太快了，还等了一会，可是越等人越少。等到最后，那流言传到他自己耳中。“师父来了？还把我带走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一脸懵。

也不知是不是他气运绵长，命不该绝，就在他迷糊时，雷震子带散修从南天门杀进天庭。“轰隆隆”，这一路伐天的队伍，以雷法开路，凶猛无比。加上南天门大半的兵被调去别处，剩下的，没怎么抵抗就放雷震子一等进去。

几乎与此同时，桑天子感知到危险的信号：他用功德炼成的法杖崩碎了。

他吓了一跳，说：“大日如来，焚魂有难，请助他一臂之力。”

大日如来问：“他在何方？”

桑天子说：“天庭之中。”

他只能感知到这里，再多就看不到了。

大日如来立刻施法探查，数息之后，他带着两个护法一起出去，一身佛光，迎向一身鲜血的焚魂，以及焚魂后面的鬼车。

那鬼车机灵得很，一见大日如来和飞廉，自知不敌，立刻退走。

大日如来带着焚魂回凌霄宝殿，路上查看，焚魂身受重伤。

桑天子问：“焚魂，谁干的？”

焚魂说：“弟子拼死诛杀九尾蛇，不曾想鬼车在后偷袭，使弟子重伤。弟子逃回天庭时，自毁数件法宝，包括师父的法杖，请师父责罚。”

桑天子说：“鬼车，他也不安分了。你休息去吧，为师不会放过他。”

焚魂说：“多谢师父。”又对大日如来说，“多谢大师救命。”

大日如来念了声，“阿弥陀佛。”算是应了。

如今天庭大乱，焚魂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就在凌霄宝殿的柱子边盘坐调息。

看了他一眼，桑天子有感于劫气之危险，就算准备得很好，也难以按照计划施行，真是危机重重。外面怎样了，他想知道，但别人能告诉他的太少，他迫切地想去看看，可是这该死的禁锢，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忽然很想很想很想挣脱开，他凝聚八卦，将天道之力，息壤和大日金焰都送入八卦中，对抗身前的枷锁。天道自在，地道厚重，水火风雷穿行其中，成山城泽，它们就像八只无限无形的大口袋，把宇宙中万事万物都装进去。

八卦在他身前显形，撑开枷锁的邪恶道则，奋力地推动。

力量仍有所不及，他取出天离火神鞭，怒道：“火海无边，助我上岸。”

天离火神鞭爆发出千倍于桑天子自身的力量，远超过那点息壤的力量，和古波不惊的天道之力一起，住在八卦的运行。

火，烧进枷锁之中，对抗。

天道，高悬在一切之上。

桑天子从椅子上艰难地站起来，扶着椅子。

他的动作好慢好慢，以至于他能看到时间在迅速地流失。

第三十一天的清晨，他艰难地走了一步，走出玉帝宝座的位置，走到那位子旁边。他的意志像一块黄金，被挤压。揉捏，未曾破碎。他的力量撑起了天空似的，撑起那艰难的枷锁。在他眼中，天地之间，他就是唯一的矗立——盘古，盘古的子孙！

外面打了很久，局势变化了几次，芭蕉和灵牙仙一等控制住了局面。

黄龙真人，雷震子，鬼车等等，一众妖魔无计可施。

清晨，无尘子为黄龙真人献计，“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就是让他们去凌霄宝殿，杀了桑天子——黄龙真人闻言，深以为然，说：“雷震子，你在此主持大局，切勿让贼人知晓吾之去向。”

雷震子说：“师叔要去尽管去。”

黄龙真人又找到鬼车，说：“请与本座一起去凌霄宝殿，诛杀桑天子。”

鬼车因局势变化，还在犹豫，问：“事成了，我有什么好处？”

黄龙真人说：“你我共享天庭，如同当年的帝俊和太一。”

鬼车心动不已，可却担心不是对手，于是自保道：“好，我跟着你走。”反正黄龙真人若能打的赢，他就跟着当妖皇妖帝，若不行，他立马就走。他相信，在这个天庭，只要他想走，没有谁能够拦住他。

黄龙真人说：“我们叫上金公子，将来让他做妖师。”

鬼车又心动，说：“大帝好主意。”

他们定了主意，连哄带诳，把心机叵测的金公子也叫上，让手下妖兵摆出迷惑人的阵势，他们一路潜行，在清晨来到凌霄宝殿。

大日如来拦在前面——

黄龙真人本不以为然，吼道：“秃驴，滚开。”

“阿弥陀佛。”大日如来佛光普照，打出一个卍字形的法印。

黄龙真人提着斩仙剑，用力一斩，卍字如盾，和斩仙剑的剑光撞在一起，一起崩碎成光的碎片。凌霄宝殿受此碎片波及，轰隆隆，碎裂一片。

黄龙真人这才知道大日如来不可小觑，又骂道：“好一个秃驴，再来。”

鬼车看清形势，说：“快看，那桑天子正在对抗一股至强的力量。”

黄龙真人熟悉那力量，说：“是无天的法力。他的自我尸被黑莲镇压，本体又被无天的法力禁锢，好一个桑天子，他根本不是无天的盟友，而是死敌。我当初还疑惑，无天为何引我等攻杀他的盟友，还以为……”

鬼车问：“你还以为什么？”

黄龙真人说：“我还以为，无天是想配合他演戏。”

“这想法一听就不对。”鬼车说：“先不说别的，既然贼首有恙，趁他病要他命，你们纠缠住那和尚和飞廉，我去斩杀桑天子。”

这三个家伙虽然各有目的，各有心思，但敌人是一致的。

黄龙真人和金公子听从鬼车的计策，剑法、道术，一个飞向大日如来，一个飞向飞廉，鬼车化出真身，朝着睚眦护法喷着水火，趁其应对之际，飞扑向桑天子。

睚眦前世受桑天子所害，弄得不得不转世，这辈子还隐隐生恨，本来就不会帮桑天子。可是鬼车朝他喷水火，却又让他记恨，他握紧拳头，追着鬼车就打。鬼车一边应对睚眦，一边将一个锥子打向桑天子。

“咣当”，桑天子以枷锁相迎。

他倒希望鬼车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根本打不动。

像一滴雨落在池塘，溅起一圈涟漪，然后，水滴的全部都融进池塘里。

当然，锥子没有融进枷锁，融进枷锁的是驱动锥子的法力。

桑天子感觉到一股外加的力量，想把他压到座椅上去。他驱动八卦吸收那股力量，在八卦盘上转了方向，施加在身上，他往旁边又走一步。

飞廉问：“不用管他么？”

“不用。”大日如来说，“时候一到，枷锁自己就破了，时候未到，就算吾等一起施法，也打不破它。不然早就动手了。”

飞廉恍然，又问：“那是什么？”

大日如来说：“是无天下的禁制，限制了他的行动，也保护了他的安全。”

飞廉问：“为何如此矛盾？”

大日如来说：“无天是个惜才之人。”

他的话，让飞廉若有所思，也为黄龙真人和鬼车解了惑。

也就是说，无天镇压桑天子，是不想让桑天子坏了改天数的大事，而保护桑天子，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重用他。至于他们这些与桑天子为敌的，都是无天用来限制桑天子的棋子，将来无天改了天数，他们都将遭到清算。

但不用太担心，无天必败。

那他们呢，究竟与谁为敌呢？

如果他们能够破了禁制，杀了桑天子也就罢了，关键是不能。

那眼前局势，就变成了不可解的局。

黄龙真人细思片刻，只觉此事不妙，瞥了一眼金公子和鬼车，他扭头就走。

却没想到，鬼车和金公子也都是成了精的，奸诈得很，竟跟他想一起去了。嗖嗖嗖，三个家伙竟然不约而同，一起飞出了凌霄宝殿。

殿外，无尘子在观望——

黄龙真人失败了，他不认为这是他自己的错，于是他认为，这是无尘子的错。他想，无尘子说不定是桑天子派来，忽悠他入局的。就像当初的申公豹一样，把他骗到大劫之中，受尽屈辱，还要遭劫气清算。

他怒火横生，提起斩仙剑，朝着没什么提防的无尘子横斩。

剑气飞过，无尘子一分为二，从腰间被切分开。丹田尽毁，筋脉紊乱，重伤垂死。他都懵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疑惑到极点。

他看向凌霄宝殿，心想，莫非桑天子知道了他的背叛，说了什么坏话。

可下一刻，大日如来出来，先他一步为他接上身子，用法力抚平他外在的伤口。

他痛苦中想，应该不是。若桑天子知道了，不会救他。

他咬牙切齿地斥道：“狗贼。”

骂了两个字，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骂什么！

他担心话说出口，骂了自己。

他没忘呢。他是叛徒，是内奸，是那个想为私利取桑天子性命的人。

于是他沉默了，他安静了。

他和焚魂一样，找个地方养伤去了。

显然，他又回归了桑天子阵营。

为了他的伤，桑天子很生气。

看到芭蕉染了半身血进来，桑天子更生气，问：“外面怎样了？”

芭蕉很乐观，说：“已经控制住了。我等趁黄龙一等不在，围杀雷震子。雷震子的师父来了，把他和一些散修带走，剩下的不成气候，都被捉了。”

桑天子真想杀了这帮俘虏，但他咬咬牙，忍住了，说：“到了杀鸡取卵的时候。金字塔传销到了今天，贪婪的僧人不断涌现，芭蕉，你将眼前之事交给别人，带兵去二十四诸天。凡身家超过一亿两精金的僧人，杀！”

啊？杀？就这么将他们杀了吗？

芭蕉问：“用何名义？”

桑天子说：“这帮坏种，贪婪成性，竟用金字塔传销骗取信众的财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警醒世人。所以，杀！”

芭蕉恍然，这么说，传销的罪过都算在那些和尚头上了。

真惨，被骗钱，还要索命。

但怎么说呢，谁叫他们贪心呢！

芭蕉领命道：“遵命，主人。”

提着剑，他杀气腾腾地出去。

他知道，今天会死很多人，很多有钱的和尚。而他是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