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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掌印:一统天下

“陛下安否?”

“陛下今日臣在东大街的食肆吃了一盘茄子,味道做的极鲜极美,陛下有空可微服出巡去尝尝。”

“陛下安否?”

“陛下,臣养的猫生了,一窝八个,五公三母。”

“……”

户部侍郎近半月来的奏折内容全是诸如此类。

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官,月余才递一道折子进都城,偶尔问问天子身体状况也在情理之中。

而他身为天子近臣,却行敷衍之事,说小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说大就是玩忽职守藐视皇权。

沅沅把他这几日递上来的折子全都摘出来放在一旁,一只小手撑着脸沉思。

“爹爹,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

这样的敷衍看似是小事,若不及时遏制,以后朝臣们对她只会越来越轻视。

“陛下觉得当如何?”

裴知晏反问,面上的神情温和,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似在期待她的回答。

“……”

沅沅没有作答,命人将这些折子单独存放,继续批阅剩下的奏章。

第二日早朝,同众朝臣议完事后,大殿上安静下来,而裴知晏却迟迟没有喊退朝。

坐在龙椅上的幼帝起身,如今的她身量又高出不少,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垂着,强大的帝王威仪压的人喘不上气。

沅沅怀中抱着一摞折子,站在金銮殿上让户部侍郎上前。

“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单独让臣出列所为何事?”

身着官袍的户部侍郎上前跪下,他的言语和态度都让人挑不出错处,不知晓的还真当他是忠君之臣。

“你还有脸问朕为何?好好看看你这些日子递上来折子。”

沅沅没同他扮演君臣情深的戏码,直接将手里的折子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

“微臣惶恐…”

户部侍郎一惊,连忙伏在地上,脸上这才露出紧张害怕的情绪。

“林大人在户部是无事可做?还是整日太闲只晓得招猫逗狗,亦或是觉朕年幼可欺才如此敷衍?”

沅沅负手而立严肃的看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如今她已经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微臣不敢,陛下,微臣只是…”

“够了!朕不想听这些无用的解释。”

沅沅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提高音量让满朝文武都听个清楚。

“户部侍郎林峰藐视君上,在其位不谋其事,当庭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这样当着百官的面对官员施加刑罚,是前所未有的事,这样的惩罚按律太重。

“为其开脱者,视为同罪。”

与他交好的官员尚未来得及为他求情,便被沅沅一句话堵上了嘴巴。

户部侍郎被摁在刑凳上,嘴巴被白帕子堵死,一板子落下疼的额头青筋鼓起,额上汗如雨下。

整整三十大板打完,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从今日起,若再敢有欺朕年幼,行敷衍之事者,一律严惩不贷。”

沅沅观完刑便让人把林峰给拖了出去,冰冷的眸子扫视着一圈底下的朝臣,甩袖连退朝都没喊便阔步离去。

这一招杀鸡儆猴,成功让朝臣们日后再也不敢轻视她,折子里也不再写着无用的口水话。

隔了几日后,她对朝臣们的态度又有所缓和,对做出功绩的臣子加以厚赏,逐渐笼络了朝臣们的心。

瞧着孩子走在前面清冷霸气的背影,裴知晏觉得她已经具备一个皇帝该有的谋略和心智。

或许再过上几年,自己便可以过上养老的生活。

五年过去沅沅的剑术也愈发的厉害,就连吴贤也打不过她,骑马射箭更是了得。

爹爹将她教养的很好,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

大元王朝初立根基不稳,国库空虚,不宜兴兵打仗,这恰恰给了蜀王喘息壮大的机会。

初冬——

蜀国的军队连夜在嘉谷关外扎营,关外战报传来,沅沅决定御驾亲征。

一身金色软甲披在身上,身骑白马,腰间佩着天子剑,走在军队的最前方。

城门处围了不少百姓,就为了一睹女帝风华。

裴知晏跟在她身后,一身银色铠甲与那一头白发融为一色,清俊儒雅的面容常常让人忘记他原本是个怎样的人。

父女俩极为相似的面孔,惹得人连连称奇。

他虽是女帝名义上的父亲,但身份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时常叫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才更为妥当。

嘉谷关距离都城只需三日,刘将军也提前带领大军从另一侧前来会合。

因着蜀军日渐强大,裴知晏早做了防备,嘉谷关的防守部署严密,敌军攻打三日也无法破城而入。

蜀王披挂上阵站在城下叫骂,轮番骂了足足五日,才在城墙之上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幼帝。

那女子身披金甲,乌黑的长发束起用简单的红绳系着。

明明就十来岁的年纪,身上却透着一股老成,那双眼睛也生的极有压迫感。

“无知小儿,还不快快出来迎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劝你早日归顺,可保全自身性命。”

沅沅俯视着底下年纪比她大了好几倍的中年男人,身量高大魁梧,据说力大无穷能徒手举起青铜鼎。

“笑话!你藏在里头畏首畏尾,莫不是不敢迎战?”

蜀王仿佛是听到的天下笑话,凶狠的目光锁在她身上,狠狠的地上吐了口唾沫,粗犷的面容之上满是不屑。

如今蜀军壮大,可与元国的军队匹敌,只要他能破城而入,这天下尽在囊中。

正当他准备继续叫骂时,嘉谷关的城门轰然倒下,扬起一层厚厚的尘土。

裴知晏策马率领众将士们冲了出来,与蜀军对峙阵前。

瞧着他身后的将士,蜀王捋了捋络腮胡仰天大笑。

“就这点人,怎敌我十万大军?元国是人丁凋零,找不出能上阵的了吗?”

“爹爹,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朕为你擂鼓助威,待你凯旋。”

沅沅话落城门再次合上,意味着底下的将士们再无退路。

“三万精兵,对付你足矣。”

裴知晏抽出长剑,冰冷的剑锋闪着寒光,随着城门的鼓声响起,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

而蜀王也手持长戟而上,与他缠斗起来。

擂鼓三声,沅沅便放下鼓槌,看着底下胶着的局势。

蜀王果然名不虚传,力大无穷好几次差点将裴知晏从马背掀下去,幸在都被他有惊无险的躲过。

“吴贤,去取朕的重弓来。”

沅沅手持长剑站在城墙的最高处,系在身后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三万精兵自然不敌十万蜀军,她要以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吴贤将弓箭扛了过来,这是元国最厉害的工匠锻造的弓箭,射程足有千米,威力巨大。

而整个元国能徒手拉开这张弓的只有裴知晏。

“陛下,您确定要用这把弓?”

她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拉的开这么大的弓?

这弓只比她的身体矮上一小截。

沅沅只冷冷的的扫了他一眼,他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将弓和箭抬上去放在她脚边。

底下战况惨烈,裴知晏被蜀王以及两位副将围攻,虽能应对但境况十分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命丧九泉。

“帮我防着敌军的弓箭。”

沅沅拿起箭搭上弓弦,一只腿踩着弓,一只手捏着弦,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拉开了这张重弓。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利箭直接刺穿敌将的身体。

而箭穿透敌将的尸体,不断的往后飞去像穿糖葫芦似的,将他身后的士兵一并射死六七个。

对方的弓箭手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她,满天的箭矢朝着她飞来,负责护卫她的将士举着盾牌和长剑一一为她挡下。

只拉了一次弓,沅沅的手指便被弓弦磨出了两个血泡。

她没有停歇拿起箭拉弓瞄准,朝着敌军的其余将领射去。

她的箭法精准玄妙,一旦被瞄准便避无可避,那箭头像是会拐弯儿一样,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敌军的将领便死的只剩连同蜀王在内三位。

裴知晏的压力也得到的分散,帝王亲征本就令将士士气高涨。

接连射杀敌军将领,更是令元军热血沸腾,厮杀起来更为勇猛。

蜀军看着将领一个个陨落,一时间士气受损,变的畏手畏脚起来。

“吹号角!”

沅沅拉弓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冷静的吩咐着手底下的人。

随着号角声响起,城门再次打开,刘将军率领三万铁骑杀了出去,从两边扩散包抄敌军。

受惊的蜀军溃散,蜀王被裴知晏牢牢牵制无法撤退,被铁骑层层包围,只得背水一战。

沅沅骑着白马出城,手执长剑冲进重围。

在蜀王与爹爹缠斗时,趁其不备一剑刺穿其心脏,挥剑将其斩于马上。

当初那个看到人掉脑袋就流泪的小姑娘,已经能冷静自若的面对生死,成了手握生杀大权女帝。

首领已死蜀军成了无头苍蝇,刘将军乘胜追击,一举攻下蜀国,夺回领地。

“你…”

裴知晏策马走到孩子身旁,刚想问问她有没有伤到,便见孩子的身体直直的从马背上坠下。

他飞身而起稳稳接住孩子的身体,抱着她神色慌张的策马飞驰进城。

“陛下年幼,损耗了太多气力伤了身体,好好修养一阵便能恢复。”

随行御医把完脉将她手上血淋淋的伤口处理好,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这样威猛厉害的帝王,不输于以往朝代的任何一位先辈。

沅沅在这场战役后,迎来了帝王生涯里为时最长的假期,足足躺了四十多天才养好。

班师回朝那日,一路上百姓的高呼不断,看着她的目光无一不虔诚不崇拜。

快满十一岁的裴沅沅,于千米之外取敌军首级,亲手刺杀蜀国君主一统天下。

这一番功绩将成为史书里最浓重的一笔。

而裴知晏同样也是贯穿两代王朝历史的传奇人物。

在庆朝的史书上他是罪大恶极的奸佞。

在元朝的史书上他是帝王之师亦是帝王之父。

女帝在位期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晏河清。

而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女人地位都低下局面也随之打破。

女人不再是夫家的附属品,亦可上阵杀敌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在裴沅沅十五岁那年,裴知晏彻底退出朝堂,深居后宫之中,偶尔出去给孩子买些爱吃的零嘴。

秋日——

满头白发却仍旧容貌俊俏的裴知晏躺在软椅里,花圃里的秋海棠开的正盛。

这一日中午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看到孩子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很孤独,所以不远万里来到自己身边。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沅沅就是他的亲生骨肉,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只不过出现的方式和普通孩童不同。

而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

等他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身穿龙袍的裴沅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绷着脸十分严肃。

“爹爹,你能不能不要睡了,去帮我把奏折批了行不行?”

在朝堂之上恩威并施的无情帝王,到了他面前永远还是那个幼稚的孩童。

江湖路远,而他们的人生苦尽甘来,往后的路注定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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