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控前兆

【1年9月9日】

「欧米伽」地区。

作战计划第4天。

一位全副武装的年轻男性士兵紧紧盯着手中的操作屏幕。

他一个人负责控制5公里之外的一个人口规模为人级别的城镇。

两台便携式机库伫立在他周围，便携式发电机日夜不断地全功率运行，响亮隆隆声和刺鼻的气味让他不得不戴上防护面罩。

嗡嗡。

一架武装无人机出现在天边，在智能操作系统的辅助下飞入机库，开始充电。

它的武器模块被自动拆卸，枪管还在发出余热，一枚子弹卡在其中。

男性士兵双眼充血，右手不自觉地想要揉揉眼睛，却被防护面罩挡住。

他已经连续工作27个小时了。

即使如此疲惫，他也不敢放下操作电脑哪怕一秒钟。

“停止。”

一个原住民男性的头像在操作电脑的屏幕中闪现，士兵赶紧翻看之前的录像。

这名原住民男性闯入他的邻居家中狠狠殴打了邻居一顿，并从中拿出了一袋食物。

这一幕正好被巡逻的武装无人机发现，人工智能判定这名原住民男性入室抢劫，按照之前的指令应当立即击杀。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男性士兵从调取了其他无人机的录像，发现这名原住民男性的家中还有两个孩子，他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

男性士兵可以推断出他家中的情况，原住民男性因为家中没有食物被迫出门，最终他进入邻居家中抢劫，并获得了可能让两名儿童生存下去的食物。

至于为什么殴打邻居，为什么入室抢劫，为什么不采取其它方式？

男性士兵不知道。

在简单的推理后，男性士兵得出结论，不应该击杀这个原住民男性。

“他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不能死，他的邻居孤身一人，看样子也不缺少食物，虽然他入室抢劫，但可以被归类为紧急避险，不应当击杀。”男性士兵作出了判断。

他终止了武装无人机的击杀指令。

叮！

另外一架武装无人机传回了一个头像，那是一名老年人。

这又是一轮全新的判断。

男性士兵不得不再一次投入审判之中。

他不敢分心，不敢走神，他知道，他的每一次审判都决定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甚至不止一条。

在「欧米伽」地区的第四天，他从一名舰队士兵变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每一次判决，每一次选择，都无比沉重。

生命无价？

男性士兵嘲讽地笑了笑。

舰队高层口口声声说作战是为了「提升」原住民的生活标准，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在「文明摇篮」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男性士兵低头看了看自己洁净的双手，满手血污，被他下令击杀的原住民的亡魂向他咆哮。

他们不是敌人，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我在屠杀！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涣散，难以聚焦。

终止了一个击杀指令后，他的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呼吸逐渐平稳，发出鼾声。

他睡着了。

“检测到控制者异常状态，按照相关条例，接管控制权限，继续任务。”

机械提示音在男性士兵耳旁轰鸣，但这无法让他醒来。

“嘀嘀嘀，嘀嘀嘀，紧急状态上报。”

「欧米伽」地区外围，舰队临时作战指挥部，一位陆战队军官接收到了这名士兵失去意识的信息。

他打开附近正在飞行的无人机摄像头，在确认了士兵的安全后在便携式电脑上划了几下。

三架武装无人机向士兵飞去。

“保护目标，准许击杀一切非授权生物。”军官下达指令。

几秒后，他接管了士兵的权限。

“继续任务，授权智能作战系统自主作战权限。”

军官叹了口气，这是他这个小时接收到的第三个相似案例。

按照作战计划，陆战队的主要方向被放在了进攻「轻泉」地区和「赛岚」地区之中。

留给「欧米伽」地区的士兵满打满算只有五六十个。

“最高指挥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停下来？”军官疲惫地瘫倒在座椅上，抱怨道：“情况快要失控了，我就说不应该给人工智能击杀权限。”

“别让士兵们参加，让人工智能完全接管也行，看不到也没有事。”

“搞成现在这样，让所有人折磨，既想要方便，又要求精确，怎么可能？”

军官摸摸头：“小菜鸟们快疯了，你们快点做决定啊。”

「文明摇篮」，最高指挥部办公区。

一位陆战队高级军官敲响了舰队司令齐弦的办公室大门。

刚刚结束一场线上会议的齐弦立马被一打文件砸脸。

陆战队高级军官急匆匆地说道：“报告长官，「欧米伽」地区犯罪率下降99%，造成1011项击杀报告。请您做下一步指示。”

齐弦简单翻阅了报告最上方由舰队智能总结的纲要，花费了几分钟了解了「欧米伽」地区的现状。

纲要中说明「欧米伽」地区的犯罪倾向基本被制止，陆战队缺乏维稳人员，希望最高指挥部调集更多士兵，同时在最后提到一些维稳士兵和军官希望终止对该地区的压制，他们在此期间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他询问陆战队高级军官：“「欧米伽」地区的混乱暂时被终止了，但我不能确定放开压制后的情况，你的看法是什么？放开压制，还是维持现状？”

陆战队高级军官回答：“我认为情况不容乐观，「欧米伽」地区原住民的受教育水准低下，当地治安管理体系缺失，一旦放开压制很可能会导致犯罪率回升。”

陆战队高级军官知道现状，也知道基层士兵和军官的抱怨，他依旧坚持压制的主要原因是要人。

他想向齐弦表达，陆战队的500士兵远远不够，即使是维持「欧米伽」地区的稳定都十分困难。

陆战队必须得到更多士兵才能将作战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齐弦皱眉，他在权衡。

如果坚持压制，就必须给陆战队更多人力。

如果不想给，就必须解除压制，并承担「欧米伽」地区治安下降的风险。

这其中的关键不在于陆战队怎么想，而在于舰队派系的态度。

人员变动十分敏感，这很有可能会激发舰队派和陆战派的矛盾。

很难抉择啊。

从始至终，基层士兵和军官的态度，乃至原住民的生命就不在齐弦司令和陆战队高级军官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