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怨影

唐尤开着辆老旧的二手捷达，沿着繁华的街道匀速前行，车内弥漫着烟草和槟榔交织的气息。唐楣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四处游离。

霓虹灯光在车窗外跳跃，街道两旁的店铺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然而，当车子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拐进一条幽暗的小巷，繁华的背后便显露出了另一番景象。

唐尤在巷口停了车，两人朝里面走去。

这条巷子阴暗闭塞，道路两边是那种几十年前的破旧小洋楼。巷子前段是几家水果蔬菜米粉店，再往后，就是清一色开着紫色彩灯的发廊或按摩店，门外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在对来往的男人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呦，这不是我尤哥么，你怎么才来啊，羊叔他们都等了老半天了？”

一个身上满是劣质香水味道的女人扭着胯朝唐尤走来，她一手搭在唐尤的腰上，眼神魅惑迷离。

唐尤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他一手拦住女人的腰，顺手掐了把女人圆溜溜的屁股，笑着说，“路上堵车耽搁了，走，咱们上去。”

说话间，三人上了二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麻辣香味，推开门一看，发现羊叔和眼镜男刘车一起在煮火锅，锅里的红汤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刘哥，你咋知道我饿咯！”唐楣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嘿嘿一笑，嘴角泛着哈喇子，一屁股坐在刘车旁边。

一看到弟弟这死出，唐尤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猛地踹在唐楣的屁股上，斥责道：“事情办成那副德行还有脸恰饭？”

唐楣被这一脚踹的有些吃痛，他惊慌地站起身，畏缩在一旁，一脸的不知所措。

羊叔一言不发，只是不动声色地夹了片羊肉放进锅里，神态冷静从容。刘车瞥了羊叔一眼，向唐尤使了个眼色，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唐尤恭敬地笑道：“羊叔，我们在姓程的那家查过咯，白灿的魂儿不在。”

“不在？那她能去哪里？”刘车一脸不解，“难不成是被过路的阴差给带走了？”

“不晓得，不过......”

唐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羊叔，将下午看到祝红星的事情讲了一遍，“我们今天从那老头家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儿子带了个细妹子回去，那个细妹子，我总觉得，不像一般人。”

听闻这话，羊叔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唐尤赶忙接着说：“她身上像是有道行，她看我们的眼神，像是能看出来我们身上的尸气。”

唐尤和唐楣两兄弟出生在湘西深山的一个赶尸人家族。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神秘村落里，他们从一出生就被父亲带入这个充满阴郁和神秘的世界，学习与死者沟通、操纵尸体的技巧。

唐尤作为哥哥，身材瘦小却眼神锐利，他对赶尸术的造诣虽然不深，但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唐楣相比于哥哥，身形魁梧肥胖，看似愚蠢无知，好吃懒做，实际上他在赶尸术上有远高于哥哥的天赋，他不仅能操纵尸体，还能操纵意志薄弱之人的思想，他能够巧妙地潜入他们的意识，悄无声息地引导他们的行为，甚至还能混淆他们的记忆。

兄弟二人一个出谋划策，一个上阵打仗，一文一武，配合得刚刚好。

羊叔从锅里捞起一片羊肉，蘸了些碗里的酱料后放进嘴里嚼着，看的唐楣直咽口水。吃完这片肉，他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我接到通知，上头让咱们谨慎行事，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再用怨影拘魂了。”

“羊叔，不用怨影的话，咱们上哪儿去弄那么多怨鬼啊！”唐尤有些为难，“明天上头就要来收魂咯，咱们现在手里一个也没有，这可咋办！”

羊叔没说话，一旁的刘车笑着眯起眼安慰道，“没关系，昨儿个，我们去了趟石门，慰问了一下那小妞的哥哥。”

“你是说......”唐尤兴奋地回道。

“哎，只可惜她家老汉不在，不然一起收了。不过现在有一个，能交差了。”刘车神情有些惋惜。

“我先回去一趟，你们吃吧。”

羊叔说完，转身离开了饭桌，唐楣眼见羊叔一走，立马蹦跶着坐到了羊叔刚才的位置上，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他的动作粗鲁而迅速，唐尤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不满和责备。

转而，唐尤的目光看向了刘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担忧：“车哥，羊叔为么子不让咱们用怨影咯？不用怨影，后面几个月的指标咋个弄？”

刘车慢慢放下筷子，神情严肃，他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在他周围缭绕，他的声音低沉而深沉：“大尤，你知道怨影是咋个来的吗？

唐尤回道：“之前听羊叔说过，是用怨鬼炼化的。”

“你兄弟俩加入咱们堂口时间不多，很多事情你们也只晓得些皮毛，这怨影，是将七对农历七月十五出生的童男童女绑在祭台上抽干浑身血液，再将他们的尸体混着七七四十九只怨鬼的灵体，一齐放入炼尸炉里。等到将尸体全部化为灰烬后，再把先前收集的血液顺着祭台流进炼尸炉，这个时候，炉子里的骨灰碰到鲜血，就会化成黑气，这黑气，就是怨影。”

刘车的眼神变得沉重，他细细地解释了怨影的来源，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感到恐怖和不安。

唐尤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刘车接着说，“咱们图龙堂除了总堂以外，还有东南西北四个分堂，代号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每个堂口都有自己的炼影师。炼影师会将炼化后的怨影交给堂主，再由堂主分发给各区域的弟兄。对了，我跟你讲，咱们朱雀堂口的炼影师，就是羊叔。”

说到最后一句，刘车刻意压低了声音，唐尤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车。

刘车继续道：“咱们有了怨影，就可以激发出横死之人生前的怨气，将原本要上路的他们催化成恶灵，然后拘了魂，再上交给上头。”

唐尤点头，“这个我晓得，可这跟上头不让咱们用怨影有么子关系吗？”

刘车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还不明白？我刚说的那么多白说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

唐尤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刘车，满脸谄媚道，“刘哥，你给我说说。”

刘车收了烟，眉毛挑了挑，接着说，“还不是前几年各堂口为了拘魂，闹得动静太大，听说最近国家有关部门出手了。”

听到有关部门这几个字，唐尤总算是明白了。

“刘哥，你的意思是，咱们被盯上了？”他有些紧张的看向刘车，刘车扶了扶眼镜，眼神意味不明地说道：“暂时还不清楚，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再用怨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