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可怜叶昭沅
魏行沛勒停了马,身后的车厢和暗卫都跟着停了下来。
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然而目光盯在褴褛披风下那张脏乱的面上,就这么盯了三息,他终于确认,就是叶昭沅!
心底攀起密密麻麻的怪异情绪。
同情、酸楚、悲哀……一齐涌了上来,隐隐镇痛。
“公子为何不走了?”这时,破竹上前问。他们属实有些挡路了。
魏行沛将头偏了回来,勒住缰绳,车队继续行进。
然而片刻,魏行沛又停了。
不等破竹上前问,他赫然翻身下马,坚定的朝着城墙角走去。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叶昭沅一愣,抬眸,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她细看了两眼,却觉得有些熟悉。
男人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吧。”
叶昭沅几乎热泪盈眶。
她听出来了……殿下,是殿下!
叶昭沅从来没这么激动过,纵使那张面孔不是魏行沛,可她心头巨大的希冀告诉她他就是!他不是也得是!
她哭着站起身来,好几天没吃东西,叫她脚步虚浮,魏行沛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她许久才找到声音,张口就要叫殿下。
“殿”字出口时,却被魏行沛捂住了。
“别说话,跟我走。”魏行沛如是告诉她。
叶昭沅现在什么都肯听他的,胡乱抹去面上的泪痕 乖乖的点头。
魏行峥见他去城墙角带回来一个乞丐,面露不悦,放下了竹帘。
没想到魏行沛掀开了车帘,将乞丐露在他面前,“兄长,能让她上马车吗?”
魏行沛瞧见马车里:角落里贴着墙坐着老人,中间是面孔普通的少女,她低眉沉眠,露出一丝柔美的恬静来,竟也漂亮许多。
她轻轻靠在魏行峥的肩头……几分亲昵。
魏行沛心情突然复杂起来。
却见魏行峥眉头蹙的更厉害了,“丢掉。”
丢掉……
魏行沛一噎。
“兄长,她是昭沅啊,叶家大小姐叶昭沅。”事发时叶昭沅明明还在大理寺的监牢里,魏行沛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来不及问。
她现在不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也不喜欢她了,但无论如何,他们一同长大的情分还在。
她穿的太单薄了,也走不动道,还是放进马车里,待会找个落脚的地儿,好好问问来龙去脉才是。
魏行峥从记忆深处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不过他面色没有丝毫松动,反倒更冷酷了,“别带到我跟前来。”
抬手,轻掩鼻尖。
魏行沛早嗅到了,叶昭沅身上很臭……
他无奈的放下车帘,将叶昭沅拉到一旁,“昭沅,你就在一旁跟着走吧,待会儿我们寻个落脚的地方,你好好打理一番。”
“殿……”
魏行沛转身走到最前列,翻身上了马,叶昭沅连他的一角衣服都没抓住。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进。
叶昭沅只穿着一层极单薄的棉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冻的几乎无法行进。然她哪里敢掉队?魏行沛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跟随,生怕落下一步。
然而当日行路一整日,魏行沛几度欲停,魏行峥都不允许。
傍晚时分竟走入了林中。
还谈什么客栈?
魏行沛也很无奈,不光是为了叶昭沅,他自己也希望找个客栈舒舒服服住一夜,他们这两日都在林中风餐露宿。
魏行峥太警惕了,即使易了容,也不敢太频繁的走官道,世间没有完美的易容术,都有瑕疵,而随着时间流逝,瑕疵会被不断放大。
山林可以绕过城关,避开官兵,虽然曲折了些。但他绝不能冒险。
惢嫣中途就醒了。
机会已失自不必说。她听车轱辘的颠簸声,就知道又走进了深林。
她不必开口说话,也没有下马车去,所以不知道车队尾巴处跟着叶昭沅。
深夜,她饥肠辘辘,默默拿出中午没吃完的肉干嚼。
魏行峥终于叫停了马车,下令整顿休息。
惢嫣独自坐在车厢,将剩下的肉干吃完,外面已点起了篝火,暗卫们包括主子都围在一起取暖。
她环视,不远处守着两道黑影。
默默叹息一声。
惢嫣拢进了身上的氅衣,也跨下车。
有人凝视她,有人无视她,皆面无表情。
魏行沛欲开始唤她,瞥了一眼身旁昏昏欲睡的叶昭沅,“惢嫣”二字吞入腹中。
“过来坐。”
叶昭沅在右边贴着他,他只能往右挤,把左边的位子空出来。
惢嫣颔首表示感谢,坐了过去,左边是魏行峥。
火光闪烁,照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她穿的最厚,且穿着魏行峥的大氅,理所当然引起了暗卫们的仇视。
他们到而今的地步,全是拜她的舅舅、以及未婚夫婿所赐,她却在他们中间过的好好的。还穿着主子的衣裳,让主子受冻!
惢嫣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心安理得的把大氅拢了拢,下颌磕在膝上,缩在一起。
是魏行峥自个儿要给她的。
她烤一会儿火就上马车睡觉去……
“殿下,我好困我要睡觉了。”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惢嫣半眯的眼眸睁开,朝叶昭沅看了过去。
她懒洋洋的就要往魏行沛膝上靠。
恶臭被火烤炙成一种奇异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魏行沛修养再好也不住拧眉。
叶昭沅今天太累了,好不容易休整下来,往腹中塞了许多的肉干,她从未觉得那种干硬的东西如斯美味。吃完就犯困,没什么力气说话,魏行沛大抵也累了,没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也没说。
“唔,你去马车里……”魏行沛话没说话,就接到了兄长的眼刀子,他默默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无奈,只能让叶昭沅靠在他膝上睡去。
惢嫣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
暗卫恨恨,但是谁都没有阻拦。
因为那是魏行峥默许的。
马车里寂寥无光,黑暗中她清透的眼眸一转再转。
终于,她拨开大氅,挽起衣摆,翻出里面较薄的衣物,张嘴就咬了上去。
半晌才撕咬下来一片。
咬上去才知道手指并不容易咬破,不是她狠不下心,是真的很难……终于尝到血腥味,她在布料上写下一个“w”,从马车另一侧的窗口掷下去。
很快就被寒风带走了。
她继续撕破衣服,继续写下只有他们认得的字母,继续扔下马车……哪怕会被风吹到不知什么地方,但是,只求官兵搜查时,可以找到些许讯息。
一直到听到魏行峥的脚步声,她才停下,靠在马车壁,装睡。
片刻后,真正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