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访恩师

“成成，今天上午你去看看洪局长，你的老师吧，回家四五天了也没去看他，不礼貌吧。他现在可遭难了，那“历史反革命和右派”的帽子是造反派们乱给他扣上的，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反革命的行为和言论。要是没有他当年给你辅导功课和帮你疏通关系，你压根儿就上不了县高中，他可是你的恩师啊。”

父亲洪文庚早上一起床对着我大哥洪成说。

“成儿，把桌上这些东西都带上，不能空手去的。”

母亲张淑华准备了一些礼物:一条毛巾、一块肥皂、二瓶白酒和两个大苹果。

那天是星期天，我也在家，我也想找洪晓卫玩耍，吃过早饭，大哥洪成带上我向晓梅姐家走去。

洪晓梅家离我家不远，她家就在我家西边的后面，走过去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程。

洪晓梅家门关着，一把长铜锁挂在门上。

我知道，吃过早饭后，洪晓梅应该到生产队田里出工去了，而吕姨和洪晓卫则在队里的猪棚里，帮忙喂猪和煮猪食。

“大哥，他们肯定在猪棚里干活了，就一里多路，我认识路，我们走吧。”

大哥洪成当然不认识猪棚在那儿，洪晓梅家属于胜利生产队，而我们家是红旗生产队。五年前，大哥去当兵的时候，“文革”也没有开始，洪学礼还在县教育局当局长呢。

我的同班同学洪晓卫大老远就看见我了，跑了过来把我们领进了猪棚前。

“吕姨，您好！”

“成成、超超，你们怎么来啦，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真不好意思。我一早就过来帮忙了，晓梅她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来，快进来坐，外面冷。”

洪晓梅的妈妈吕姨见到我大哥，两眼发光，笑咪咪地把我们迎进了猪棚里。

“晓卫，超超过来帮我烧火，我陪陪你们成成哥。”

洪学礼，穿着挂满布丁的衣服，瘦瘦的，背也驼了，原来近一米八的个子显然矮了许多。他已不再有当年做教育局长的风采了，俨然像个农村的土老汉。

“洪局长，老师，你还好吧，身体怎么样了？干这样的活吃得消吗？”

大哥洪成向洪学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洪学礼把大哥拉入了怀里，两人拥抱了。

“来，成成，我们到后面的仓库去，那儿又清静又干净，这儿臭烘烘的。”

猪棚后面有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大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农作物种子和一些生产劳动工具:一台抽水灌溉用的木风车、二把牛耕田用的犁和四台小型脱粒机，这应该就是一个生产队的全部家当了。

仓库的西北墙角边放着两张用竹片搭的床，两床中间有一张用木板拼着的长长办公桌，桌上放满了书，书码得很整齐。

洪学礼和大哥洪成坐在了床边上。

“成成，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们一家人都是大好人呀！跟老师说说你在部队的情况和你退伍回家后的打算。”

“老师，我在部队干了整整五年，虽然入了党，但没提上干是我最大的遗憾。今年上半年，我本来是要提干的，但组织上下来进行了例行调查，他们调查到我有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叔叔在台湾，政审没通过，提干就泡汤了。”

“还有这事，不知谁向部队反映的，公社里还是大队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爸说可能是公社里。”

“听说，县里马上要招工，专招复退军人，你应该够资格的吧。”

洪学礼又问道。

“听我爸说，是茅山煤矿招人，老师，还有一件事，我爸说元旦过后大学就要开始招生了，我们洙溪大队分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老师您说我是去上大学好还是当煤矿工人好？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当然上大学好，虽然当煤矿工人能挣钱，但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再说当煤矿工人，不一定你能分在矿井上面，万一下矿井那工作危险性就大了。听老师的，上大学，大学就二年，毕业后照样分配工作，年轻人多学点知识是好事。我有空去你家跟你爸妈说说，必须把上大学的名额给你，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不能错过。”

“成成，我认为现在像这种动荡混乱的局面不会太久，总有一天会拨乱反正的。我想让晓梅也多看点书，多学点知识，她现在也正在补高中的书呢，说不定过几年社会稳定了，国家又恢复高考，她现在年龄也不大，也许能赶上的。”

“成成，一旦你上大学的事定了下来，你晚上就来我这儿，我来帮你辅导辅导，虽然说入学考试是走走场的，但考好了总比考不好强，就这样说定了。你看，这儿有二张床呢，刮风下雨你还可以陪老师住在这里。有时我们一家都住在这儿，牛呀猪呀夜里也都得照应。”

洪晓梅的母亲吕姨拉着大哥洪成的手，把一小布袋南瓜子塞在了大哥的上衣口袋里。

“这是晒干的南瓜子，让你妈炒着嗑。成成，你跟晓梅谈得咋样了，你还喜欢她不？”

“吕姨，晓梅她……她有男朋友了，她不喜欢我了。吕姨您千万别责怪晓梅，其实吕凯这人也不错。”

大哥洪超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几句话让吕凯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