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个孩子

带着火热的心情，林建邦拿着昨天夜里和许薇一起找出来能换钱的首饰出了家门。

家里穷啊，林建邦多少年了都没有这种窘迫感了。

原主一家能换成钱的东西也没有多少，除了许薇原身几件银镯子和金钗，就只有原主刚考上秀才后，平阳侯赏赐的两方砚台值点钱。

除此之外还有原主亲娘留给自己一个玉扳指和一个玉佩，那个林建邦没有动。

那是人家亲娘留给原主的一个念想。林建邦觉着占了人家的身，也得承了人家的孝。

林建邦拢拢身上毛毡披风，抱着匣子迎着冷风走在大街上。

看着周围景象就感觉自己身处在影视城里一样，林建邦此时才有点自己已经成为古人的感觉。

是够有感觉的了，林建邦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他的司机小李。

用两条腿一点点从东城走到南城，愣是走了一个小时。东城区里都是大宅院，商业街都在淮水河一带。

林建邦自嘲的笑一笑，估计就是侯府里的下人出门办事都有马车，到自己这只能靠腿。

原主也不经常出门，偶尔出门也是总求着采买的马车跟着出去。

但林建邦真是不太习惯低声讨好，所以也只能靠腿。

习惯了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世界，乍一看到青石板木牌坊，家家门口立着布商幡，耳边传来轻声的吆喝，一时间有些恍然。

林建邦没有着急找当铺，而是走进了一家特别热闹的茶楼。

茶楼里的弹词小调生动悠扬，茶楼里的生意也是门庭若市。

林建邦走到一张坐着两个穿绸面褂衫的中年人桌子前面，询问能否搭桌。

此时茶楼里确实也是高朋满座，这两个中年人看看周围也就同意了。

林建邦特意点了三两银子一壶的茅山青峰，还点了两碟糕点，然后又随意的请同桌的两个人一起吃。

这俩人见林建邦虽穿的普通，但行事大方，便也试着交谈起来。

其中一个留着长胡须的男人，摇摇头“这香茗居的弹词，弹了这么多年还是那套词，这玉蜻蜓都听了多少年了。”

林建邦放下茶杯挑眉问道，“喔？那怎么这里还这么多人？”

另一个只留两撇胡子的男人问道，“这位兄台是才来建京的？”

林建邦点点头，“是啊，让两位贵人见笑了。我本是庄户管事，头一年进京向主家进岁。”

说到这里，林建邦得意一笑，“说来也是运气好，偶然得了一些山珍，这不，主家一高兴赏我不少好东西。

还放了我的籍，说是让我回头送儿子去读书呐！”

说着，林建邦就把匣子打开，露出两方花石砚，又似怕露富的赶紧关上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就热情起来，能打赏下人这么贵重东西的主家必是名门望族。

宰相门前七品官，别看这只是一个庄户的管事，能被放了籍的管事，那一定是得主家重用的。

长胡须的男人笑着摆摆手，“哎呦，我等哪算的上什么贵人，贵人可都在画舫上听曲呢，倒是兄台往后想必富贵有望啊！”

两撇胡子的男人也争相与林建邦套近乎，给他讲了一下这香茗居是大众茶楼里唯一一个能听到琵琶曲的地方。

要是再想听琵琶曲只有来燕桥两岸的河房水阁和淮水河上的游船画舫里才可以。

但河房水阁里一般人可是消费不起，那游船画舫更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的。

见两个人兴致很足，林建邦便趁机侧首小声的说，“两位兄台知道万宝阁在何处吗？”

长胡须挑眉问道，“万宝阁？并非在下低看兄台，而是我等庶民恐怕连万宝阁的门前都停不了一刻钟，就会被人赶走的。”

林建邦憨笑说，“哎呦，我哪里是想去啊，我就是在主家府里的时候听说，有一臻品出现在万宝阁。

好像叫什么琉….我一时想不起来了，说是高祖皇帝用了一座城去换过，我就比较好奇，就想….”

两撇胡子猛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琉璃盏！”引来周围人侧目，两撇胡子见状赶紧低头喝了一口茶。

林建邦继续憨憨的说，“对对，是这个名字，听说那个万宝阁要放出卖……呜呜”

林建邦话没有说完，就被长胡须捂住嘴巴。

长胡须附耳小声的说，“嘘！那等宝物怎能乱说，快别说了，说多了不仅你自己容易惹祸，还容易给你主家招祸。”

林建邦故作惊吓，拍开长胡须的手，擦擦额头，然后向两个人作揖告罪又急忙起身抱着匣子快步离开。

走出茶楼，林建邦就往来燕桥走去。

天色尚早，来燕桥周围的河房水阁一片寂静，河里也只有送菜和清理河道的小舟船来往其中。

以林建邦现代的阅历，他知道天堂往往都是和地狱共存的，越是夜夜笙歌的地方，在白天的角落里越有鲜为人知的寒酸穷苦。

林建邦绕到河房的后巷，果然看见基本上每家水阁的后门都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四处张望。

刚好有一家的后门打开，小孩们就着急的想往门里挤。门后站在一个驼背的婆子，婆子不耐烦的拍拍手，“都别挤啦！今天的桶多，来四个大个的吧！”

个头高的小孩马上喜滋滋的上前，“花婆，选我选我！我刷的干净！”

也有一个小个的孩子着急的问“花婆，今天是干的吗？”

驼背婆子撇撇嘴，“有点米汤就不错了，还想要干的？你咋不上天呢！”

等婆子点完人关上门后，其余的小孩都散了，转而盯着其他人家的后门。

只有那个小个的孩子还扒着门缝往里瞅。

林建邦见状上前问道“想不想吃顿饱饭？”

小个孩子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咬着嘴唇摇摇头。

有三个孩子见状赶紧快步跑过来，将小个子护在身后，也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建邦。

林建邦握拳轻咳，感觉自己现在确实挺像个坏人。

于是对这四个孩子里长得最高的说，“老爷我有点事情要吩咐你们去办，办好了，老爷我会赏你们几个铜板。”

小孩们听到这话才放松了一些，眼睛亮亮的给林建邦鞠躬，“老爷您吩咐！”

后面其他的孩子见状也快步跑过来，但是眼前这四个孩子很明显特别着急，林建邦看的明白，这群孩子里也是分帮派的。

林建邦挥挥手赶走后面来的孩子，领这四个孩子走到一边。

教他们几句话，让他们晚上在来燕桥岸边每隔百丈远说一遍，连说三天，说完就躲起来。

几个孩子虽然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脚上没有穿鞋，但是人却都特别聪明，眼睛里也清亮。

林建邦拿出二两碎银递给这四个孩子，谁知里面最大的却没有接，“老爷，您行行好，能给我们铜板吗？少……少一点也行。”

林建邦往后看了一眼，“你们跟我来，若是不放心，你们可以先派一个人跟我来。”

四个孩子相视一眼，最大的说，“老二，你跟我去。”

老二看了一眼林建邦，见他没反对，就点点头。

林建邦看他们还有商有量的，会心一笑，“这里卖吃食的有没有你们熟悉的摊位？”

最大的孩子点点头“有，最前面的刘大爷我认识，他原来是翠屏楼里倒水的，后来抬不动水了就支了一个包子摊。”

林建邦这便领着他们走到巷口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位上。

“客人来点什么？”摊位上一个老大爷笑吟吟的问

林建邦掏出一个十两银元宝，“这些能买多少包子？”

老大爷咽咽口水，看林建邦不似开玩笑，便颤颤巍巍的说，“小….小本买卖，一个荤油的要五文钱，菜的三文。”

“没有肉的？”

老大爷难为的说，“我这摊就是给那些送菜的舟船准备的，能吃的起肉的有几个啊！”

林建邦点点头，“你早晚都出吗？”

老大爷摇摇头，“小老出到花灯亮就收了。”

林建邦心里算了一下十两银子能买两千四百个荤油包子，于是说道，“一天给他们十个荤油包子，什么时候来拿他们自己说了算，供他们八个月，你看行吗？”

说完林建邦就耐心的等着老大爷拔着手指头算账，算完老大爷特别激动的点点头，“行的，行的！”

林建邦指着那两个孩子说，“你这是答应了，要是没做到，孩子们会来找我的。到时候这摊子，你是摆不下去了。”

老大爷连连摆手称不敢，林建邦回头问，“这十个包子你们能守住吗？”

没等孩子们回答，老大爷就说，“能的能的，我避开虎子他们，客人放心，放心。”

林建邦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