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自澄清公告发出来后，足足有一星期舆论风头才有所平息。
这期间，顾妍都是独自住在公寓，日子逍遥又自在。
一番梳洗打扮好，她刚要出门却被王嫂拦在了公寓门口。
“小姐，今天是宁老太太寿宴，您千万可上点心”，
王嫂紧攥着衣摆，停滞了几秒开口，“要不等等先生出差回来，你们回老太太那儿还分两路走啊”。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的独木桥还是抄近路，不可以吗”，
顾妍见她一脸反常，抻着衣领口的动作放缓下来，“他给你钱了还是你受他人身威胁了”。
她声音很淡，听不出起伏，却处处是讽刺。
王嫂面露难色，递给她手机，“那您要不先把先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先生老给她打电话，这也不叫事啊。
“晚宴忘不了的，要我等人，不可能”。
顾妍换了双中跟鞋，一手从王嫂手中拿过手机，潇洒地留她一人在原地。
——
“康复中心一期资金申请报告已经获得了市发改委批复，而且入选了市级资金支持区级残疾人职业康复中心建设的新案例”。
“好”，顾妍轻舒了口气，主动道谢，“多谢你帮忙”。
“不用谢，我不过是和有意向的投资人提了几句，还是靠你的想法和行动力”。
狄子威眉间舒展了些，淡然的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我还要去查房，就先”，“那你先忙”。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回荡在稍有动静走廊，交织的音色在耳畔迟迟落不下。
顾妍交叠的双手一时局促起来，有些无处安放，
垂落的目光下意识地排斥着刺眼的光线，也错开了原本要对视上的视线。
狄子威轻点头回应她，面容平添了几分笑意，“好，那我先走了，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平淡的话语里都有一种韵味，凝聚在了他款款而行的身影里，只给人温良脱俗之感。
“顾妍姐，风头刚过去没几天，你们还敢顶风作案”，
姚晶晶从病房门口探出了脑袋，转身的瞬间带上了房门。
“老跟着掺和这些事，你是真闲”，顾妍，“注意用词，什么叫顶风作案”。
“我才不是闲的，我是人美，还抽时间发善心”。姚晶晶一把拉上她的胳膊，将她往走廊深处带，“小姑娘休息着呢，你先别进去，我跟你商量个事”。
顾妍听她在耳边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自己也走出了病房一段路。
“洗白？我本来就不黑”。
“你这么想，你资助残疾儿童的事情一旦发布出来，不仅之前关于你和帅医生之间被造谣的事件告一段落，以后你这人美心善的慈善家人设也就立住了”。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让我消费一个小孩子”。
顾妍轻抬着下巴，泛着严肃的神色也动人依旧，
姚晶晶轻叹着再次尝试开口，“你资助那孩子，那孩子反过来帮你一回怎么不行，利用这词是不好听，但说白了人和人之间不就是相互利用那回事儿”。
“外人眼里我是行不端坐不正，不过我现在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不需要什么好听的名声”，
她思索了几秒，从黑名单立马调出电话拨了过去，趁着忙音占线的功夫再次开口，
“以后这话别提了，被人戳脊梁骨习惯了不代表我自己走不动道了，我还不至于拿一个小孩子当挡箭牌”。
“可是顾妍姐姐，我想帮你”。
稚嫩的童音在狭长空旷的走廊响起，
透过夕阳的灼热光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有烈火静静的燃烧，丝丝缕缕地灼伤了她的心脏。
直到烈火燃尽，她似乎能看清自己的面容，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顾妍没等对方有什么应答先挂断电话，收了手机。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过让你好好休息嘛”。
“顾妍姐姐，我想帮你，我也想证明我对你和狄医生来说也是有价值的人”，女孩默不作声地顿了顿，“我不能一味接受你们对我的好”。
她声音压得越来越低，眸光垂落在了脚尖上，似是要低到尘埃里。
姚晶晶心立揪了一下，偏开了脑袋犹豫着再次开口，
“文静说的在理，什么叫你不需要好的名声，想要在世上立足那名声就是第一位，再说你不需要，狄医生不需要吗”。
“当然需要”，
顾妍压过了她的声线，明眸善睐中皆是肯定，“可实在没必要，我们的名声不用借一个小孩子来大肆宣扬，她这个年纪不该被推到舆论风口，哪怕是受一点点议论都不行”。
小姑娘腿脚不方便，拄着拐杖移动的很是艰难，勉强靠在冰凉的壁砖前行，
“别过来了，我带你回病房”。
顿了几秒，顾妍才意识到刚出口的话音有点重，掠过了姚晶晶的身边，
她也不知道在小孩子面前怎么会这么失态，
总是在某个瞬间就丧了，积攒了几天的热情和自在，‘啪’的一声就碎掉了。
“顾妍姐姐，对不起，你别不开心”。
文静神色忽闪不定，努力的挺起了背，只顾打量她。
顾妍上前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来，握上了她的一只小手，“文静，别这么小心翼翼的好嘛，我们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这是你应得到的尊重”。
她说着摆正小姑娘肉嘟嘟的小圆脸，回看着她一双清湛的星眸，才发现都是星星点点的湿意。
女孩听闻，缓缓迎上了她的眼神，“顾妍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的世界是灰暗的，而面前的人却是自信娇媚的，
不管这种鲜艳夺目是不是与生俱来，她都觉得羡慕。
她长大要成为这样的人。
“文静要记住，你的价值不是别人能随意评判的”。
顾妍沉浸在她面容片刻失神，记忆中闪过同样的布满猩红的眸子，只是更加凌厉和薄冷，
透过一片晦暗之色，无望和无助达到了顶峰。
从回忆中抽身，顾妍蓦地开口，“文静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在我眼里顾妍姐姐不仅漂亮还温柔善良，我觉得顾妍姐姐是世界上最有耐心最漂亮的舞蹈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顾妍抚上了她瘦削的肩头，替她轼泪的中间突然轻笑了声。
漂亮话谁都会说，偏偏她顾妍是最不经夸的那个，
夸的多了，除了暗爽她也会害羞的好吗。
漂亮可还行，耐心就算了。
“我从来都不是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好听的名声，我之所以资助你一开始就是有企图，我希望你能帮我实现个愿望，不过实现愿望之前我希望你能做自己”。
小姑娘似懂非懂，平常都是乖巧的冲她点头，现在都没什么反应。
顾妍起身将她横抱起来，还一边招呼着姚晶晶拿拐杖，
“好好恢复身体，好好吃饭睡觉，这句听懂了？”
姚晶晶几步走在了两人前面，伸手推门，“剩下的交给时间，什么跳跃，旋转，以及你心心念念的挥鞭转都能实现，有你顾妍姐姐陪你训练你大可放心”。
到了病床上，顾妍抱着她的力度松了几分，肩头上却多了两只轻巧的藕臂，缓缓地环住了她的脖子，
依赖的意味尽显。
她也有过最好的年纪，那个年纪正是依赖人的时候，偏偏她喜欢一个人在舞室里挥汗如雨。
每次大胆旋转跳跃的时刻，便是一次涅盘重生的时刻，
起落的瞬间都是怀着希望和憧憬奔赴前程的决心，那时她能想到的只有未来。
可惜最后她还是屈服于现实，打击和刻意漠视的声音听多了，她只能畏手畏脚的缩回脑袋。
“可是顾妍姐，我很怕从头再来”，文静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发愣地盯着自己的双腿，言语间还带着点鼻音。
“从头再来不是从零再来，你是从经验再来，我相信你”。
半晌，顾妍还是轻轻拉下了她的双手，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她不习惯被人过多的依赖，更不习惯依赖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