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拾残局的幽云卫
几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没多久,那姓厉的便派了没中毒的全部人马去抓人。
谁知那数十高手还未出抱玉山庄便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给拦住了。来势汹汹,声势夺人。
男人刚服下解药还未来得及调息,见此变故不由地惊恐万分。
“杀!” 领头的中年男子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就下了命令。
抱玉山庄不留无用之人,侍卫个个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此刻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神兵竟难以招架。不多时院中便横七竖八摆满了尸体。
“你们、你们到底是何人?!” 眼见手下所剩无几,男人一边暗自运功调息,一边又惊又怒地问道。
“厉白!”
那中年男子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男人吓得调息也忘了,“你,你是?”
中年男子随意捡起一把剑,挥舞了几招,道:“可看清了?!”
“飞花剑法!”那厉白面色煞白,“你是我师兄?”
中年男子道:“你师兄远在京城岂有空管你。我只是代你师兄前来清理门户的。当然,你最不该,是恐吓我家小小姐……”
“小姐??” 厉白心中一哆嗦,刚刚那少年竟是个女子?!还是他师兄家的孩子!
“你这抱玉山庄作恶多端,看在同是飞花剑法传人的份上,自行了断吧!” 来人淡声道。
“呵~作恶多端?”那厉白凄声笑了,忽地眉目狠厉,大喝道:“我有什么错!”
中年男子微皱了眉,“强掳人入庄,化去别人功力,强迫他们服侍恩客。你这般作为竟还不知错??”
那厉白看着缩在角落还未走的几个美男子,仿佛自言自语道:“当初师傅也说我错了,将我逐出师门,我便不明白,我喜爱男子有何过错!我抱玉山庄往来恩客数百人,他们都与我一样,对男人有欲,所以这事儿是师傅错了,我没错!我掳他们来是让他们快活!”
大月国连花楼都是为女子服务的,男人们却要恪守男德。他便是想要建一个专为同类服务的“花楼”。
他只是想要证明,这世上多的是和他一样的人。每每聚众狂欢,他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独……
眼见厉白神志凌乱,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他不懂男男相好,但普通百姓到底难以接受。可是夫人曾给他们讲过一些道理。
他淡声道:“我说你错,是因为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强迫这些喜好女子的男子,甚至对他们进行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至于你喜好男子,我们夫人说过,但凡存在便是合理,无人有权干涉别人的私生活,所以这件事上你本是无错的。你自去与男人相好,为何钻进这牛角尖,造成这弥天大祸!”
厉白听闻此言,心头大颤。“那夫人,竟真这么说?!”
“当然,她可是姜太傅。” 那中年男子言语中颇有骄傲之意。
顿了顿,他又道:“夫人说过,真正的感情是值得尊敬的,可你俘虏了这么些男子,可有人与你相互爱慕,你可曾真正填了心头的空缺?”
这话仿佛在厉白的心头戳了几个窟窿,他面如死灰,颓然垂首。
半晌,不顾伤势未愈,厉白捡起地上的宝剑道:“就让我再领教阁下的飞花剑法吧!” 说罢便毫无章法地刺来,显是已存了死志。
中年男子本不欲出手,出于男人之间的互相尊重,现下只好迎战。
厉白的飞花剑法花样虽多,却不如对方灵活且自如。不过二十来招,他便被一剑穿胸。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你心中执念太多,杂念太多。这飞花剑法,你是习不了精髓了!”
厉白呕出一口鲜血,哀凄道:“能死在飞花剑法之下,我也算死而…无憾……”
说罢便应声倒下。
这半生孤苦,终于也算到了头了……
…………
这群黑衣人便是京城姜太傅的亲卫幽云十六骑,以沧字为姓,从一到十六。那中年男子便是首领沧一,此次奉了姜太傅的命令前来保护沈慕芷。除了一举铲除抱玉山庄这个祸害,也是为了给小小姐擦屁股,不留后患。
他们从山庄里搜出一些账册和名单。发现越州知府竟然也牵涉其中。
于是,一场朝廷官员与江湖势力相勾结,专做男子之间皮肉生意的巨大黑幕便就此被挖了出来。据说此事甚至惊动了当今圣上,涉事官员一律被斩首示众。涉事富商则缴纳巨额罚金。
大月日报后有佚名发文评价曰:“男子相亲本无罪,但拒绝黑势力,地下买卖,聚众淫乱。”
…………
再说沈慕芷和叶梦心逃出抱玉山庄后,先回到芙蓉客栈恶狠狠地整治了笑面虎一群人,拿回了荷包和师少宣的宝剑,将丑驴花花托给农户看管。这才将林青辞快马加鞭送回了林府。
那林父林母和叶梦心的师弟林景佑皆对着叶梦心等人感激不已。
叶梦心却谦虚道:“此事多亏了这位穆公子,因为他我们才得以顺利脱困。”
林父林母又对着沈慕芷连声道谢。
慕芷瞧着一直呆愣不语的林青辞,有些不是滋味。勉强抱拳回应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师少宣立于一侧,抱着剑不服气地轻哼了声。
林父林母随即吩咐下人们备膳。叶梦心、师少宣和林景佑在外院叙话。
沈慕芷则径直溜进了内院偷偷去瞧林青辞。她自小在爱意中长大,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叶梦心说林青辞的状态不对,但出于一些原因也没有与她细说。
慕芷蹲在对面屋顶上,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那端坐在窗前、垂眸不语的男人。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晌午,他却形容落寞,旁人一看就很难过。
她在指间捏了个细小的石子,弹指一击,“咚”的一声,敲响了那窗棱。
屋内的男人倏忽抬头,下一秒就见那明媚的少年从对面飞身而来,与他隔窗相对。
“林家哥哥,你好像很不开心……” 沈慕芷胳膊搁在窗棱上,一手支着颐看他,柔声道。
那林青辞茫然不应,却一下子被她明媚纯澈的眼眸所吸引,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里有他失去的色彩和洁净。
自从入了抱玉山庄,他便不再是个人,只是个供人取乐的牲畜。肉体,灵魂都肮脏无比。
林青辞心内微颤,似再也直视不了这样的美好,缓缓闭上了双眼。只是不过须臾,他便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身心舒畅。
他猛得睁开眼,便见那少年持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鲜艳欲滴的粉色芍药,笑吟吟道:“送你这朵花,你可会开心些吗?”
那林青辞怔怔地看着那芍药许久,眼睛里忽然有了一抹亮色。早已如死灰的心又开始有了起伏,酸涩,痛苦,愤恨,喜悦,万般情绪夹杂,竟只化作眼底的一颗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打湿了眼角的朱砂泪痣,显得分外凄美。
沈慕芷手足无措,她还是学了她娘的哄郎君大法。送他花是希望他开心些的。她可不想抱玉山庄惊险走一趟,却让好心办成坏事。
“哎~ 林家哥哥,你别哭啊!” 沈慕芷想起她娘的大道理,又开始劝说:“我娘说了,受害者不该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施害者花团锦簇心安理得。错的是加害你的人,不是你。我们不可以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少年格外认真,这一番话说得振聋发聩。那林青辞心里大受震动,哽咽道:“是嘛?”
沈慕芷头一回听他开口,很受鼓舞,道:“确是如此,我娘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真的!”
那林青辞见他信誓旦旦,默了片刻竟含着泪花轻笑了声。
沈慕芷大大松口气,心里雀跃地给自己点了个赞,“好样的慕芷!”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絮絮叨叨聊了些有的没的。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慕芷在说罢了。
沈慕芷却不知,因了她的这一番善言确实挽救了一颗即将死去的灵魂。却也在那林青辞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执念的种子。
无人告诉慕芷芍药的意义,那是结情啊。从此爱意随风起,至死方休……
次日,叶梦心便从茶馆里听说了抱玉山庄的事情,不免诧异。他们出了抱玉山庄不过两日,那里就全军覆没,还查清了幕后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惊动朝廷,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
只是从结果看,这是好事。他与林父林母知会了声,仇人如今已经覆灭,以后无需担忧,忘了过去便可从头来过。
叶梦心说的时候自是察觉避于屏风后的林青辞,只希望他能听进去一些,从此不必再自怨自艾。
过几日就是武林大会了,叶梦心一行三人与林府众人告辞。
临到府门前,那林青辞却追出来,看也不看旁人,格外突兀而执拗道:“穆公子,将来我到何处去寻你?”
林父林母见状,对他的失礼颇为尴尬。
叶梦心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只那师少宣有些不满。明明是他大哥深入险境救了这人,谁知这人却只看的到那小子!
慕芷想了想,爽朗道:“我家在京城,你若要寻我,到明月楼唤我的名号便成。”
林青辞点点头,目送着三人上马离去。只是他的那颗心却从此遗落在了那明媚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