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好事不留名
慕芷甫一回到紫竹院，便直奔叶梦心的屋子。
大概是为了透气，那纱窗并没有栓紧，慕芷轻轻一推，径直跳进了房内。
叶梦心此时正浅眠着，窗前刚有动静他就立马警惕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榻，电光火石之间便以擒拿手扣住了这“半夜来客”。
慕芷一个大哥还没呼出声。两臂一痛，就被叶梦心反压到了榻上。
“哎唷~疼~疼！”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梦心一惊，连忙松开了手。
“穆止？” 他讶异地唤一声。
慕芷刚刚上过药的脚踝乍然又磕到了脚榻，痛得龇牙咧嘴。待叶梦心将烛火点起，就看到少年纤瘦的腰脊弓起，双手按揉着脚踝，一双大眼睛含着莹亮的泪光，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瞧上去竟格外……楚楚动人。
叶梦心不知自己怎会想起“楚楚动人”这个词，恍惚间心乱了一瞬。掩唇轻咳一声，假意严肃道：“你怎么这么晚来找我？还如此鬼祟……”
慕芷心道大概是因为今晚一直做贼，成了惯性，只是仍要倒打一耙，“大哥出手也太狠了，都弄疼我了！”
叶梦心气笑：“你若是正正经经敲门，大哥怎会出手？若是有人半夜登堂入室大哥却毫无警醒，那你才该担心呢！”
慕芷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我来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哥呀！”
“哦？什么事这么急？”
慕芷顿时站直了身子，神神秘秘地悄声道：“出大事啦！”
叶梦心诧异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慕芷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格外严肃，“清平居那位不是真的沈族长啦，他是黑水山毒王的徒弟。明日的擂台比武只是个幌子，那位季老爷用清微玉魄和玉临风——也就是假扮沈族长的那位——做了个交易，想用玉临风的独门密药三日散毒杀了所有夺宝的人。”
慕芷边说边悄咪咪地观察叶梦心的表情，嗨，这么大的事情大哥至少也表现得慌乱些呀！
此事太过震撼，叶梦心亦被惊到，只是他惯常稳重，此刻只是拧起眉，语气凝重，“穆止，你是从何得知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啦！那玉临风自己说的呀！” 慕芷拍拍胸脯，特别肯定地担保。
叶梦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穿着夜行衣，“所以你今晚到底去做什么了？”
“哎呀，大哥你别管我做了什么，总之那玉临风所说之事千真万确，而且他已经迷途知返回去黑水山了，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明日且看清平居那位是否还在季家庄便可明了。”
“你与玉临风不是白日里还不对付，怎么晚上他就对你知无不言？会不会是他诓骗与你？”
“不会，不会。” 慕芷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哥你尽管放心，那玉临风不敢！他……他认识我爹，嗯！”
原来是有这样的关系……
只是叶梦心尚且还有犹疑，“可季老爷子为何要这样做？”
慕芷背着手踱了两步道：“额，玉临风说他恨这些抢来抢去的江湖人，认为他们都是凶手吧。换作我，要是谁敢惹了我娘，我也会将他千刀万剐，即便我没有能力，也宁可玉石俱焚，大家一起别活了！”
慕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地郑重，看得出来她并非说说而已。
叶梦心心中动容，手便顺势伸到她的脑袋上给她捋了捋毛，“看来你和你的母亲关系很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复又叹息道：“季老爷子一代儒商，没想到此次竟做的这么极端，但我们永远无法体谅别人的痛苦，看来长子无辜丧命之事到底是过不去了。”
慕芷被他摸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忍着没有移开，“大哥总拿我当小孩儿！”
叶梦心回神，放下了手掌，笑道：“你不小？莽撞鬼！”
慕芷仰起头，娇哼道：“小孩能发现这么大的秘密，有我这么厉害吗！”
叶梦心弯唇一笑，“确实，你厉害，最厉害了！”
慕芷洋洋得意，“还得是我慕芷拯救武林于危险存亡之际……”
叶梦心莞尔，调侃道：“是啊，穆少侠！”
只是复又想起什么，神色微变，“那玉临风果真回山去了，那明日的毒杀计划如何进行？”
慕芷道：“三日散已经在季老爷子的手里，至于如何下毒，玉临风当时并没有细问，也不得而知哦！”
那就棘手了，叶梦心心道。若是一时无法找到下药的途径……
他又道：“三日散可有解药？”
“有啊！”慕芷立马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他，“诺，解药在此！”
叶梦心也没想到他这位义弟竟这么有本事。看来确实身份不凡。
“大哥，明日我们就在武林大会上揭穿季老爷子的阴谋，拯救所有人！” 慕芷眼睛晶亮，透着一股子兴奋。
叶梦心：“……你这般高兴？”
“咳咳……” 慕芷不好意思地伪咳两声，这可是她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
叶梦心从刚刚起就心有所忧，“穆止你有没有想过，如你所说，这毒药并不会当场发作，你明日无端揭穿此事，能说清楚季老爷子是如何下毒的吗？季老爷子又会认吗？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你这般清楚，是你下的毒也未可知。再说那些江湖人，也可能会认为你是为了吓退对手而制造谣言……”
“！” 慕芷哪会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但她向来聪慧，当即也明白叶梦心说的是事实。歪着头思量会儿道：“那当如何？”
叶梦心道：“为今之计，以防不测，我们得想办法将解药悄悄分发下去。”
慕芷有点儿失望，但知道此法已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了。
“大哥要如何做？”
叶梦心沉思道：“季家庄将东面的大戏台改做比武擂台，明日会设茶水和点心餐食招待客人。武林中人多警醒，点心餐食未必会食用，但一天下来却不能不喝水。我猜此毒最有可能是下在水中。昨日戏台那边便搬去了两个大水缸，想必是为此准备…”
“那我们得趁夜行动了……” 慕芷道。
“此事就交给大哥吧……” 若是被人看见误会了，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叶梦心到底不愿意让他涉险。
“好吧……” 慕芷有些不乐意，明明是做好事，却像做贼。
“待此事了结，我再与季老爷子说项。”叶梦心知道穆止的小孩子脾气，微微一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咳~” 慕芷一屁股坐在榻上，伸出一根细嫩的食指，“只有一点点啦，做好事当然开心啦，不过大家本来就不知道我，大哥也不希望大家念你的好吗？”
叶梦心道：“我辈中人行善除恶不为名，只为对得起侠义二字和手中这把剑。” 说罢看着他清秀的脸，一时手痒，从他的鼻尖刮过，笑道：“等穆止再长大些就明白了，不过在大哥心里，你已经是穆少侠了！”
慕芷耳廓微红，心里美滋滋的。她总觉得她义兄这句话胜过千万人称她一句大侠……
“那大哥就早去早回呀……”此时已过半夜，慕芷折腾了一夜也困倦了，揉着眼睛想要回房。
叶梦心看他屁股黏着床榻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把摁下了他，“好了，就在这睡吧，大哥得抓紧时间了……”
“嗯嗯……” 慕芷含糊应着，头刚沾着枕头便与周公相会去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叶梦心摇摇头，给她盖好被子，便闪身出去了……
待慕芷再次醒来时，季家庄已经挤满了武林大小门派、江湖侠客英杰等各路人马。热闹的声音甚至都传入了内院。
“呀！已经开始了吗？！” 慕芷懊恼自己睡过头，匆匆洗漱一番，便连飞带跑地往大戏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