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摘星楼
几人不紧不慢地于六月二十九日到达了西境同心镇,入住了距离那黑市仅一条街的长风客栈。
“褚长洲,摘星楼前主人的独子,今年不过二十又三,及冠那年接手摘星楼。手段狠辣,喜怒无常,这黑市从前只不过交易的东西见不得光,如今规矩越发多了,竟有拿命来赌物的,但凭他高兴罢了。去岁有一定海门的弟子赌输了却反悔,竟被他一脚踢破脑……场面十分血腥。”
聂澜手中有这摘星楼的相关消息,此刻浅浅和慕芷说了遍。“媆媆,这样的人我们还需小心应付。”
玉临风双手抱臂倚在门边,蹙眉道:“那我怎滴听江湖人叫他褚善人?”
“这个……”聂澜道:“听闻此人挥金如土,十分大方,平日出门喜坐金轿撵,随处撒钱,很受百姓尊崇,手下也有不少能人异士效忠。甚至朝廷几次水患也曾慷慨解囊,故而对他黑市之事,只要不出了这摘星楼,官府是不会管的。”
“哇哇哇……”慕芷讶异道:“看起来比我们姜家还有钱啊!!”
“那倒不至于。”聂澜淡声道:“但姜家的生意都在明面上,黑市的财富却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哦……”慕芷脑子里转了转,她似乎记得她爹从前跟这黑市是有合作的,后来他去了京城后,这合作便渐渐少了。再到她哥沈慕烟,这人就更懒得交游了。也不找些来钱快的路子,弄得如今神神秘秘的灵枢谷族人穷得都要在外面偷偷看诊……
要不是断了这合作,她左右也能拿个入门优先牌啥的。
“如今这黑市要怎么进去呢?”
“黑市很大,旁的地方日日开放,有熟人相引便可,但要进去摘星楼,需要摘星牌。”聂澜道:“据说是每月初一拍卖前一日,也就是明日,摘星楼会在同心镇的任意地点售卖摘星牌。但这摘星牌并不是固定的某物。上一次,他卖的是烧饼……”
“噗……”慕芷笑喷了,直拍桌子,“好玩儿好玩儿,这人怎么这么逗!买了摘星楼的烧饼就可以进去了吗?”
聂澜瞧着她乐不可支的模样也轻轻笑了下。“这烧饼自然是带了摘星楼的标记的。可谁也不知道下次的摘星牌是何物。故而有两次,竟然一个买家也没有。”
“这可太有意思了!”慕芷眼睛发亮,“不就跟寻宝一样嘛!”
她忽然对这摘星楼的主人充满了好奇。
这活儿她最愿意干了!背着手左右转了一圈儿,她就有了个好主意。
“聂平,你去找人买几张同心镇的与图来。”
“郡主,你要与图作甚?” 聂平十分好奇。
“多嘴。” 聂澜轻斥,他这属下比他还多话。
“你先去买。”慕芷眨眨眼,“买不到请这边的百姓临时画出来也行。多买几张。”
“属下这就去!”聂平立马严肃地跑了,他算是明白了,如今他的正经主子是郡主啊!
玉临风倒是机敏,“所以郡主是想今日去巡街?”
“哟,小弟挺聪明嘛!”慕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玉临风:“……”
“我娘常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们兵分几路,把这与图上的街道巷子都走一遍,在舆图上对应的位置标注每家店的店名,所卖何物,老板面貌,甚至是那些沿街叫卖的也要记录下来。待明日我们再溜达一次,看看多了哪些陌生人,或者有哪些变动不就成了?”
“确实是好法子,总比明日无头苍蝇乱撞的好。”
聂澜将此处天机阁的手下都召了来,按照慕芷的法子去巡街。
他们几人则顺着客栈所在的这条主街游览了番。
同心镇其实不大,即便是这最繁华的街道半个时辰也逛完了。因为不久后就是七夕节,有几个当地人推荐去附近的同心河畔游玩。据说有些小贩老早便在那处卖起了花灯。
几人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这同心河畔倒是热闹。有几个乌篷船静静泊在岸边,小渔灯隐约可照见一些对坐而谈的江湖人。
看起来也是冲着这七月初一的摘星楼开市而来。
至于河岸两道,确有一些卖花灯的小贩。
慕芷被其中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家给吸引了注意力。只因他那处格外冷清,看起来半天没有做成一桩生意。毕竟,此处灯花似锦,只有他在卖丧事才用的白灯笼,可不晦气!
然而,看他瘦得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慕芷心生怜悯,遂伪装路过,询问道:“老人家,你这灯怎么卖啊?”
仔细瞧了眼,原来这灯也不是全白的。灯身下端有一些莲花暗纹,有的多有的少。
那老者原本阖着的眼眸微微睁开,一瞬间竟似精光湛然。
“一两银子一盏。”
慕芷被气笑了,她总算知道这老者为何一桩生意也做不成了。
“老人家,您觉不觉得卖贵了些?”
“嫌贵勿动。”
“哦。”慕芷转过去偷偷和聂澜吐了个舌头,暗道:“这老头好大的脾气,本来是好心帮他……”
“那您说说为何旁人卖灯顶多十来个铜板,您却卖得这般贵?”
老者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因为我这灯可上达天听。”
说得像真的似的,慕芷忍不住暗自埋汰。
聂澜目光凝在了灯上,接着便温声道:“给我们拿一盏吧!”
说着放下一两银子。
慕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知他做事必有原因,便不多问。
老者也不推辞,请他自行挑选。
接着慕芷就看到聂澜在角落里挑了盏最素白的。
几人离开之时还听见老者自言自语。
“长明灯,灯长明。前生烧了断头香,今生有缘再成双……”
这话颇为怪异,慕芷拉着聂澜问道:“此灯有什么玄机吗?”
“我只是有个猜测。”聂澜水一般的眸子微微弯起。
“卖关子呀!”
聂澜伸出手来牵她的细嫩柔荑,“摘星楼门前有一联,叫做长天有日月,手可摘星辰。那老者的话便是谜底。”
“明”为日月,“前生烧了断头香”即为星字。
“难道这就是摘星牌?!”慕芷奇怪道。那她还大费周章去巡街,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不是说明日才售卖吗?” 玉临风问道。
聂澜沉思片刻,“我们回客栈再看看。”
慕芷把这灯上下打量,都快看出花儿来,也没瞧出什么稀奇。只是不解地问道:“当时你选这盏有什么深意吗?”
“或许这莲花数便是号码牌。”
他选的那盏,只有一朵莲花暗纹。
慕芷瞅了两眼,叹道:“那我们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个前排座儿?”
“正是如此。”
快到子时了,聂澜看着她哈欠连天的模样,柔声道:“先去睡吧,我们明日再看。”
慕芷强打精神,“我就想看看这灯到了明日究竟有什么变化?”
她可太好奇了——
眼睁睁看着子时一过。那盏灯内的短蜡烛也随之燃尽。精准到一看就是提前设计好了的。
慕芷往灯内一瞧,便见那底座赫然印着个星型。
而今日,恰好是六月三十。
慕芷不得不感慨这褚长洲的脑子。“你说他这么做谁能想到啊?!”
聂澜道:“听闻褚长洲的母亲难产而亡,而他的生辰便在这六月末。他售卖这灯或是为了纪念母亲。”
“还是你聪明!”慕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把聂澜的脸皮都看红了,只柔情万千地回望着她。
玉临风不屑地暼了一眼,心道那是因为他们天机阁消息灵通好嘛!!!
摘星牌顺利到手。几人又修整了一日,方在七月初一的酉时之前入了这西境第一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