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除夕

慕芷回来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日了。叶梦心得知在毒王谷还有那一出，眉心微拢，严肃地看了玉临风一眼。

玉临风自知理亏，恭敬地向这位大哥认错。他既无高堂，如今师父又不在，亲事还得麻烦叶梦心，故而对他很是尊重。

“你俩的婚事只能明年九月以后了。”叶梦心也不难为他，道：“五月三郎君进门，一个月巢期，七八月太热。九月是最好的时节。”

玉临风一听，有些许失望。这还得九个月呢！不过想到自己跟慕芷几乎寸步不离，早就占尽天时地利，当即揖首拜谢，面上喜洋洋的。

叶梦心瞧着慕芷红肿的丹唇，掩唇咳了一声，“成亲之前还是得守规矩。”

此话一出，慕芷有点羞，扭扭捏捏，低着头暗自戳小指头。

玉临风看着挺浪荡，实则是个极有分寸的。低声道：“大哥放心。”

他将袖子半挽，那里，白皙如玉的臂弯处，一点朱砂殷红如血。

时年大月民风颇为开化，这男子的守宫砂几十年前就不点了。没想到他依然遵循古制。

叶梦心也不由地怔了一下。他以为他俩既定了情，又朝夕相处，看起来也很亲密，或许会情不自禁……

可见人不可貌相，玉临风表面是个倜傥不羁的，骨子里还算守规矩。

“过两天让聂少阁主算个好日子。”叶梦心笑着对慕芷道：“那两位信件来了好几封，你有空回他们一道。”

慕芷点点头，“过年怎么安排？”

“今年是你开府第一年。除夕便在沈园过如何？初二我同你回京向岳父母拜年，你可以待到上元节再回。”

“那敢情好！”慕芷拍手，“就这么定了！”

晚间他们一同回到沈园。慕芷把下人们都召集起来认了个脸，顺便提点了些规矩，发了拨赏银。这些人主要还是在外院伺候，贴身伺候的她有春夏秋冬便够了。

从前大月女子好逸恶劳，不事生产，识字的都没多少。故而掌管中馈之事多是由大郎君代劳。

但大月出了个格外厉害的第一女太傅，如今女子纷纷效仿，不仅识文断字，还能参加女子科举，做女官呢。从商的亦不在少数。

女子能干，这当家之权自然又回到了她们的手上。

她们拥有的除了自己的嫁妆，还有郎君们给予的丰厚聘礼、上交的月俸收入等，若是郎君数量多，产业银钱着实是十分可观的。

慕芷在家的时候就不愿意管理这些琐事儿，幸好她娘懂她，除了数不尽的现银黄金，姜家在青州的所有商号还会年年给她送钱，故而沈园的事情是极其简单的。

她只需找一个好管家，管好下人和家用开支便成。至于叶梦心给的那些聘礼，除了银钱充公，剩下的铺子田产慕芷摆摆手让他找人打理了。

她就要了个毗邻沈园的铺子，年后可以开个医馆，闲暇时方便替人诊病。

她从小就很向往她爹年轻时游历四方，为千人诊病，可谓悬壶济世。但慕芷觉得自己比爹厉害，她还能顺便做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呢！

只是如今叶梦心还跑不掉。慕芷心道：“做女侠的梦想先放一放，先做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嘿嘿。”

不过管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沈园这么大一笔财富，找个啥样的人才能放心。最后慕芷干脆把对牌钥匙交给了玉临风。

叶梦心没有意见。

别人家或许会眼红，但慕芷家的郎君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管家这种事反倒累赘。

玉临风也不想管，可与其累到慕芷，思来想去还是接了。

半夜，沈园的明南居又叫了一次热水。偶尔还传出男子的低语和女子的娇笑。

而大冬天的晚上还在书房算账的新任“玉管家”则无数次陷入暴躁抓狂状态……

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转眼到了除夕那日，在慕芷和玉临风的操持下，沈园被装扮得格外温馨，像极了过日子的普通人家。

门房则陆续收了一堆的节礼。除了自家几个哥哥姐姐，还有褚长洲、聂澜、甚至是远在花盛的姬钰，都给她挑了份礼。

另外，青州知府以及不少世家公子也趁着年节上门拜会，无非是想套套近乎，都被叶梦心以及玉临风一一打发了。

慕芷乐颠颠地待在屋里拆礼物，她最先打开了姬钰的礼匣。那是两瓶造型颇为精妙的白瓷壶。打开一闻，便知里面装的是花盛的名酒“兰生”。果真是甘醇凛冽，兰香扑鼻。

这个礼物倒是很合心意。

礼匣中间还有一个小粉盒，内里装的却是花盛的皇室用香“百犀香”。

当时她靠着这个味道轻易就认出他的来历。如今竟然给她送香，莫不是想让她睹物思人？

慕芷想了想这个可能，忽地想起他那张威严冷峻的脸，暗自笑了笑。

“可惜。” 若是……

若是什么呢？慕芷又不愿意去想了。

聂澜则送了许多精致点心，还捎了个人来，乃是这天下第一厨，正好赶上做这年夜饭。

她的眼睛都要笑弯了。

至于褚长洲，他送了一大盒玉制的弹珠，个个打磨得油光水滑。还有一个漂亮隐蔽的袖箭。附言：“乖宝，给你做暗器。”

慕芷：“……”这就很褚长洲。还有“乖宝”是什么称呼？

有谁家的乖宝宝是会暗器的吗？

但是……她喜欢！

手中抓了几颗玉珠就笑着朝玉临风招呼。

“暗器来了！”

玉临风无奈地闪避，腹部却被“无意”间打中。

“哎呀！” 他弓着身子捂着下腹，“疼疼疼……郡主你的心这么狠，是要我做不成男人了吗？”

慕芷脸一红，懵了，“打到哪儿了？？”

他幽怨地哀嚎：“你说呢？”

她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办？”

玉临风嚎得轻了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神闪烁道：“不如……你给我揉揉，或许它就好了。”

慕芷十分眼尖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好呀，和她玩心眼儿。

“单揉怎么行？”她道：“脱了。”

“……”玉临风这下不自在了。上次脱光是为了给她引毒，心无旁骛也没得旖旎心思，如今光天化日的……他的脸皮厚，却也没那么厚。只想蹭点甜头罢了。

委婉道：“脱就不用了吧？”

慕芷严肃道：“那不行，我得看看有没有伤到，还得用上些活血化瘀的药物敷着，再用棉布包扎起来……把它捂得严严实实。”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月亮。

玉临风也看懂了这聪明蛋没上当，故意消遣他呢，立马站直身道：“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哦，好了啊？好了就好。”慕芷淡定点头，心中却笑得直打滚儿。

她的这些郎君，也只有她才能治得服服帖帖，嘿嘿。

晚上叶梦心回来了，三人便坐下用团圆饭。

天下第一厨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十全十美十个菜式，样样色香味俱佳。旁边还放着个温着酒的小火炉，冬日里用着别提多美。

但慕芷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过这么冷清的除夕夜。果然还是人太少了啊。

明年，明年人多了就会热闹些了。

她忽地心生向往。

“这是娘给你的压岁钱。” 叶梦心掏出两个小红封，宠溺道：“还有一个是我给你的。”

“多谢温夫人！”慕芷喜滋滋地接过来。不管多有钱，新年收到红封总是高兴的。

玉临风不甘示弱，道：“我也有。”

慕芷眨眨眼，笑得像个孩子：“多谢多谢，礼多人不怪，钱多乐开怀！”

叶梦心闻言笑着在她头上搓了搓。

玉临风瞧着她的模样只觉今晚的酒似乎有点烈，又想亲亲了……

“兰生”酒甘醇气香，却不十分浓烈。慕芷不由地多喝了几杯，

眨眼间，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她面比桃花，仿若一缕朝霞映照其上。此情此景，实在考验人的意志。

叶梦心默默侧过脸去。除夕夜需守岁，却是不能纵情……

“媆媆，大哥带你去看烟花吧。”

慕芷娇憨一笑，小手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稀里糊涂道：“烟花哪有你好看！”

叶梦心漆黑的眸色幽幽，这小狐狸精，最是磨人。实在顾不上了，低头凑到她耳边道：“那我们回房慢慢看。”

慕芷乖巧地点头。

叶梦心顺势把她抱了起来，“郡主醉了，我先带她回房，等下再一同守夜。”

玉临风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酸酸地点头应好。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毕竟，良夜漫漫，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