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聂澜发病了
慕芷一觉睡到辰时中。
听见外面有压低了嗓音的交谈声，她气色很好地睁开了眼。
被窝里还残留着聂澜身上的檀香味，不由地裹紧被子让自己像蚕蛹般欢快地滚了两圈。
聂澜听见动静回到榻前，目中有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媆媆，你醒了？” 他从桌上倒了一杯温茶，俯身将她扶坐起，让她靠着自己，慢慢喂下去。
慕芷的嗓子顿时舒服多了。她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来，亲了亲他饱满的喉结。
“谢谢夫君~~” 她故意软绵绵地哄他。
聂澜果然闹了个大脸红，卷翘的睫毛颤啊颤的，最后又忍不住来寻她的唇。
慕芷赶紧捂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指间溢出，“晤，还没有洗漱……”
聂澜也微微笑了笑。他向来平心静气，喜形不露于色。但这么高兴的日子又怎能无动于衷？
“都准备好了。” 他早就备上了热水、牙刷子、牙粉，连今日穿的新衣服也给慕芷配了两套。
一套绯色团花百水裙，一套石榴红蝙蝠镶滚裙。都是很适合新婚的裙衫。
慕芷选了那套绯色的。
聂澜伺候她洗漱穿衣，最后还给她梳了个“随云髻”，拿出一排头面让她选戴。
慕芷亲昵地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背，“夫君手真巧。”
末了又问道：“刚刚谁在外面？”
聂澜迟疑道：“是聂平。我娘问我们何时去敬茶。”
他用了陈述的语气，并没有询问慕芷的意思。
慕芷蹙眉，要不是她家已经赐了个公主位份，估摸着陛下也要给她来一遍而不是“同公主出嫁”。
按理说她如今这个身份，没必要与她的公婆敬茶。若是碰到合得来的公婆，她愿意给这个面子，但她并不喜欢秦夫人。
聂澜道：“你不用去，我去便成了。”
说罢温柔地将那支金色流苏步摇插进她的发里，“我让聂平侍奉你用早膳，待我回来陪你在聂府转转，后院的桃花开得很好。”
慕芷点点头。起身踮脚亲了亲，“早去早回。”
聂澜笑了笑，拉着她温软的手眷恋不舍：“嗯。”
慕芷笑着看他离去。转身的那瞬间，云袖将妆台上的朱砂佛珠带落。
艳丽的珠子沾上了尘土，顿时灰蒙蒙的。她眉心一跳，说不出为什么，只觉那瞬间心口闷闷的。
遂用挤干了的帕子反复擦了擦，最后才一圈圈地绕在手上。
慕芷用过早膳后便一直在偏厅里等。可聂澜始终没有回来。直到向来冷静的聂安慌慌张张地来寻她……
她来到秦夫人的院子时，心跳得很快。明明出门前还是她容光满面的郎君，现在却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地躺在榻上。见到她来，气若游丝地伸出手想去碰触她。
而聂阁主和秦夫人还在争吵。
“就你事儿多，你多大脸让郡主给你敬茶？”
“怎么，就是公主来了也得孝敬公婆！我有什么错！”
“澜儿要是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你想怎么不饶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也是我儿！”
……
慕芷没心情听这两人的争吵。她勉强压下心头的战栗，掐住他的脉安慰道：“我在，聂澜，我在。”
聂阁主眼中有泪，问道：“媆媆，澜儿怎么样？”
慕芷握着聂澜的手难受极了，他再次发病了，可这次脉象将绝，她根本没办法！
她用嘴给他渡了一颗九转还魂丹、一颗护心丹，没答聂阁主的话，朝聂平道：“快，去把我爹找来。”
聂平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驾马去往十景院叫人。
慕芷把他抱坐在怀里，让他更舒服些。用自己的体温去缓解他的冰冷。但心里却冰凉一片。
聂阁主和秦夫人则魂不守舍地杵在一边。
“媆媆……” 聂澜服过还阳救逆的灵药，此刻多了些许力气，“不怕……”
慕芷低声道：“你不要、不要说话。” 话语间已带了哽咽。
九转还魂丹，也只能撑得一时罢了。
他似乎微微笑了下，“若不是遇到沈叔，我活不过十五岁，如今，如今已经很好了，我们还成了亲，我真的好高兴……”
“我以后还会让你更欢喜的。”慕芷贴了贴他的侧脸，“给你生一个漂亮闺女好不好？”
聂澜眼角微湿，道：“听说生宝宝很痛，我不想你痛。还是，还是不要了。”
如果生出来像他这般，真的很痛苦。
慕芷还想说什么，沈逸以及褚长洲等人急匆匆到了。
她再也绷不住，哭道：“爹，你救救聂澜。”
沈逸三两步上前给他诊了脉，半晌，面色冷凝地松开了他。
“谁刺激了他！？”
聂阁主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我……”
“我这些年护心丹供着他，以为他过了十五岁就算过了险境了。如今大喜之后大悲，心脉已乱，阻断生机，就算是大罗神仙难救！”
他看着那两夫妻的模样，声音带着冷嘲：“准备后事吧！”
聂阁主如同失了魂似地，“都怪我，都怪我啊！我怎么能……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吵架……”
那秦夫人也哭了起来，“澜儿……”
慕芷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她好痛悔，如果刚刚她陪着一起来，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媆媆，别哭了……” 聂澜惨白着一张脸，挤出的笑容也不甚好看。
手没甚力气，颤巍巍去擦她的眼泪。
“不！我不要你死！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 她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脸上已全是湿意。“你答应过我的……”
“媆媆……” 聂澜道：“不要生我的气……”
慕芷哭着摇头：“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一屋子的人见此伤心，聂平等人也抽噎着哭将起来。沈逸不落忍地瞥过脸。
“诸位。”
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沉痛。
慕芷抬起模糊的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褚长洲神色复杂地瞧着她，“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看她哭心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逸看向他，示意他讲出来。
“我昔日曾得到一枚假死药，是以防万一的。服用后五脏六腑停止运作。直到用解药唤醒。据说服下后脉象呼吸全无。就是埋在地下也不打紧。只不过，七七四十九日内必须服下解药，否则就真死了。”
沈逸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如今，即便拖延时日，我仍旧没有很好的医治之法。”
褚长洲有些犹疑，他看着慕芷道：“我之前和你提到过困仙山雪羽族，听说他们的神官确实是天赐之人，或许真有办法？”
即便无用，时日久了，也就好接受一些了。如今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虽然不是为了自己，也很心疼。
沈逸沉默了。他的医术天下无出其右，他看得懂褚长洲的意思，只能深深叹息。
慕芷从前并不信鬼神。可她此刻很愿意相信一回。
擦干眼泪后眸中已全是坚定，“你听到了吗？好好睡一觉，就能好起来了！”
聂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蕴着无限深情，好似把他从前深藏于心底的那些全都拿出来晾于眼底。
褚长洲从头上拔出簪子，内里中空藏着一枚药丸。
慕芷再次亲了亲他的额头，用嘴渡药后，便见他果真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脉搏和呼吸渐渐消失。
“好好照顾着。七七四十九日。我必归。”
她必须在四十九日内找到人救他。
聂阁主郑重点了点头，“媆媆，我派人助你。”
慕芷摇摇头：“人多无用，还不知雪羽族的方位。何况我们是请人，不是逼人，不用声势浩大。有需要我再传信给您。”
褚长洲和玉临风同时出声道：“我陪你去。”
慕芷深深看了聂澜一眼。
她走出院子，抬头望了望天。这春日的气候随时变脸，早晨还阳光明媚，此刻已乌云蔽日，不多时，便下了一场绵长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