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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章:撩妙玉,贾巧儿得救

因为安德驿站西侧是非常接近运河的。

秦家那边的书信也派民间驿传,传了过来!

贾琮就叫贾芸、柳湘莲进来,让贾芸看了一些文件。

贾琮问道:“我的任务职责很繁重,比如吊刷案件这一项。

一个人是记不过来的,你文书工作行不行?”

贾琮观察入微地看见,柳湘莲似乎闪过一种鄙夷的眼神。

他仿佛知道贾琮刚才做了什么,但是贾琮装作看不见。

“这个,侄儿的字倒是识几个,这些怕忙不过来.......”

贾芸面有难色。

他小时候也进过族学,后来家道中落就不去了!

舅舅卜世仁又霸占了他们家的田地。

因此文化不怎么高,这事怕有困难。

贾琮看他写了几个字,就有定论了。

“好,你以后和铁牛一起管拜见我的客人、送银子之类的!

帐到我这儿记,先下去吧。”

这个安排比较妥当,贾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和铁牛一起管银子,能够互相监督,不至于完全蒙蔽自己。

贾芸出去之时,甚是内疚!

觉得自己真无用,辜负了叔叔的信任,决定多看几本书。

贾琮便暗暗琢磨,得寻个办事效率高的秘书。

起码也得有秀才的学问、聪明灵活的脑筋!

绍兴师爷那个级别最好,死脑筋的书生就不要了。

这种人还真不好找,因为如果学识不够。

《大楚律法》他们都看不懂,还如何帮他?

“侍卫随从还听话吗?”

“噢,大人不必担心,俞禄、鲍二今儿送信返回来了!

虽有小伤,多是筋骨酸软,但也可堪一用。”

柳湘莲语气淡淡道:“伍三哥、武状元、曹达华身手都不错!

我吩咐他们轮班当值。”

定然是他们当值的时候,听到什么了。

而且王熙凤正门入,正门出。

停了一个多时辰,没事也有事。

在官场。

大老爷们玩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谁也不会大肆宣扬罢了。

贾琮倒不忌讳:“我看柳大哥似乎对某些事有偏见。

比如涿鹿驿的吃黑秤,此类事情并非只在涿州有!

你是浪迹江湖的游侠,有时行事不顾一切,率性而为。

但是官场上的事只能按照官场的规矩。

你如果拔剑杀人,逞一时之快不仅后患无穷。

而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再比如今天我的所作所为,这只是我个人的私事。

无需放到台面来讲,也不是大事。”

柳湘莲闻言秀气的眼珠转了转,抱拳道。

“大人说的是。”

“场面上叫我大人,私下我们也算兄弟。”

贾琮摆了摆手,柳湘莲走了。

他说过贾府除了两个石狮子,没有什么是干净的。

贾琮的思维和他不同,贾琮早已习惯了这种世界!

当做头发也可以逍遥自在。

塑料姐妹见机就撇清关系,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小憩半晌!

贾琮现在有一件事情轻松下来了。

自从升官成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他就不用每个月都参加考试了。

而且回京还有当皇帝老师的机会。

终于摆脱了八股文的魔咒,这事儿别说多爽快!

都察院规定他得从淮安府开始进行巡按。

京师到山东,再走出去,差不多有一千里!

这个不是直线路程,驿道是弯弯曲曲的。

约莫还有十天左右,才能到淮安。

这赶路也是让人劳累,谁说古代好玩的?

单单是这通讯和交通工具,就让人难受。

这时。

蓦然有铮铮铮的琴声从驿站的西北方向传来,清脆如泉过山石。

贾琮眉头微皱:“谁在深夜弹琴?”

他出门朝声源方向走过去,那已是跟他一行的女眷所在了。

木门还是开着的,不用说是妙玉。

贾琮门外听了一会,并没有进去。

然而裙风一动,妙玉却出来了,超然道。

“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不迟。”

走进妙玉屋子,桌椅茶几洁净得一尘不染。

因为她和邢岫烟有一层半师半友的关系。

贾琮便不拒绝,能让妙玉请来喝茶本就是件难事!

大概也是因为邢岫烟。

但贾琮并不引以为荣,这七八年走直隶、下江南、考科举!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见这个古怪的女人!

仅仅是他繁忙之余的一点消遣了。

妙玉背对着他,沏好了茶,她头上束的巾带很长。

回转身子走路时随着飘动:“这杯茶算我谢你,搭了你的顺风路。

当初来的时候,有师父人手随行!

平安无事,这几年倒怕路遇蜂贼了。”

“不用,修行之人南北奔波本是常事。

但你是女儿身,胆气就不小。”

贾琮此时斯文地喝了一杯:“再说岫烟是我表姐,婚事也基本成了。

你和她又有十年情分,就是你不说!

我也该问问,不知你此去到何处立足?”

妙玉厌恶地皱起眉头:“当初我离开玄墓山,便是为权势所不容!

得先安下师父的灵柩,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再说。

苏州是不想待了,天下寺庙何其多。

且我钱财还有剩余,再找个安身之地就是。”

“你带发修行也是为了病。

如今病好了、不打算还俗?”

贾琮眉头轻挑,打起了主意,倒不仅仅是为了妙玉的美色!

当然。

妙玉气质脱俗,是官宦家的女儿,美也是美的。

贾琮是想让妙玉来做自己的秘书。

这种穷研佛法、庄子的人,脑袋肯定不蠢。

带自己起草文书、下笔,肯定绰绰有余了!

眼前资源要学会整合利用,不然岂不浪费。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妙玉说不定就赶人了。

奈何贾琮先有人情在、后有邢岫烟的情分在。

妙玉才多了点耐心,却不接着谈下去!

此时的贾琮虽然有名气、有官位。

她却不了解,就入不了法眼,摸摸案上的琴弦道。

“公子可知此琴何人所造,抚它有甚好处?”

这古怪的性子又来了,贾琮心里暗笑一下!

他看过京城、扬州的印刷作坊。

贾府的筷子、家用器具都不是凡品。

一些木料自然认得出来,他摸了摸,皱起眉头不说话。

妙玉就小瞧了他几分,在她的人生观里面。

不符合她要求的,都是俗人。

~~~~

对面屋里。

尤三姐稍显兴奋道:“他进去了哎,那个妙玉看起来是个正经人。

原来也会勾人。”

尤氏暗暗叹气,絮叨道:“高僧、名士、美人、知己!

官爷们所交的,不就这些么?

这样地方,我们总是劣势。”

尤三姐闻言冷笑:“最见不得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一身骚浪样儿!

妙玉一路走来,这个不搭、那个不理也就罢了!

偏生清高成什么样,凭你什么人也不能进她的屋子。

一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她纵使曾经是千金万金的小姐!

如今都不是了,还装个什么劲。

深夜请男人进屋,将来还不要来个贞节牌坊了?”

“罢了三妹,何必议论人家。”

尤二姐担忧地插过话说道:“我不放心的是,来日他夫人若是知晓我们!

会不会亲自登门来闹?

那样我们果真无法生存了。”

“应该不会。”

尤氏心有几分笃定。

“他夫人不像凤丫头那样泼辣,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

这样大闹,也是不给他脸面.......”

尤家这三个姐妹,对贾琮和别的女人怎样,是毫无办法的!

不敢也不会阻挠,但是醋味总有一些。

裁剪布匹的时候,不免狠狠下手。

尤氏也只能报以一声轻叹!

男人总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

看来以后不能事事迁就他了,时不时给他一个冷板凳。

等失去了,他才会知道好。

——————

贾琮又喝了一口茶,长篇大论、摇头晃脑地悠哉道。

“此琴乃伏羲氏所琢,见五星之精。

飞坠梧桐,凤凰来仪。

凤乃百鸟之王,非竹实不食!

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

“伏羲令人伐之,其树高三丈三尺。

按三十三天之数,截为三段,分天地人三才.......

此乃瑶池之乐,故名瑶琴,长三尺六寸一分!

按周天三百六十一度.......

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

后加二弦,又叫文武七弦琴。”

“我说的对吗?”

贾琮卖弄了一番,妙玉听得果然一笑。

贾琮的确见多识广,她的物品不是名贵,也是古董!

这琴也有多种名目,尽管只是传说,梧桐木是不错的。

妙玉檀口轻启:“不错,你不愧是状元!

不过弹琴有七不弹、六忌、八绝......”

“唔.......”

贾琮点点头:“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

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不净身不弹。

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不弹。

八绝,也就是八个字:清奇幽雅,悲壮幽长!”

“我听到这琴声,那我应该算知音。”

贾琮厚起脸皮,自我陶醉地一笑。

妙玉白雪似的脸瞬间红了。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妙玉的“太高”和“过洁”,曾经引发过两个人的不待见!

第一个就是;贾环,说妙玉不正眼看人。

唯独看宝玉什么的,贾环本不是好人。

他爱妒忌也正常。

可另一个人就不同寻常了,就是;李纨。

李纨当众说过,她不待见妙玉。

要知道。

李纨可是一位“活菩萨”,下人口中没有她的不好言论!

但是。

连李纨这么好的性子,都不能和妙玉相处。

妙玉的不讨人喜欢,也几乎达到极致了。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没人了解她。

也或许......她家道中落的经历!

在苏州玄墓山的一些“为权势所不容”的具体细节。

包括她对佛道的感悟。

造就了她这种性格,也就是厌世。

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陌生人。

毕竟几百年后也有这种群体,被戏称为佛系、圣体的心态!

这种社会人群的形成,不是天生的,而是时代的产物。

当然。

妙玉入的是佛门,喜欢的却是道家的庄子。

贾琮又喝了第三口。

妙玉才终于抓到话茬:“一杯品、二杯饮,三杯饮牛饮骡。”

“事情来了,我宁愿做俗人。

也不愿做雅人,茶道我不懂。”

贾琮甚是潇洒地喝完,告辞出去!

妙玉想想,起身送他出来,这次相谈。

这个人还是给了她一点好感的。

贾琮返回下榻之所,又接到铁牛的火速报信。

看完便脸色阴沉:“皇帝派太监下来监察,已经到淮安了!

这分明是节制监督我。”

一时间贾琮又头疼了,有这么一个不懂外地政治民情的太监牵扯。

总感觉要坏事。

幸好这个镇守太监是有点交情的刘知远!

可即便如此。

贾琮也心疼了,心疼他的钱!

不送礼,不搞好关系。

他就等着太监打小报告了。

二月十六,贾琮决定在德州暂停一日!

他备好德州三宝的礼物,往西行到运河口岸。

德州运河埠头,东西两岸山势凸出。

碧绿的水面泛出倒影,两岸有当差服役的民众开挖河道。

贾琮身穿蓝色的官服,按规定一到四品红袍。

五六七蓝袍,八九青袍,胸前背后獬豸补子,脚踏官靴!

身后柳湘莲、贾芸、曹达华等一一随从。

埠头亭子设了接风宴席。

未几。

只见运河上偌大一搜多桅多帆的、江南市舶司所产的宝船上!

走下来一个人,众太监簇拥。

这人一身七品青袍,补子鲜亮。

正是监察太监刘知远,按制也是七品。

贾琮远眺这边河岸,也有民众拉船,暗叹一声苦!

皇帝派太监下来,不仅他苦,老百姓也苦。

“哎呀!贾大人何必如此多费周折?”

刘知远一走上埠头,笑着拱手。

一见贾琮官服竟然比自己高好几级!

心里腻歪,老大不是滋味。

太监这种动物,总是小心眼的。

贾琮的巡按御史虽是七品,奈何兼着翰林院侍读学士。

刘知远本来也有司礼监的品级,出来时皇帝给夺了。

警告他办不好事,就别想要!

因此刘公公还没离京,就打定主意要在江南狠狠搜刮一番。

刘知远的名头也是“三省监察”,贾琮比他更腻歪呢!

这狗皇帝真是多疑啊,不过换做是他!

估计也这么干,巡按三省,权力太大了。

贾琮作揖还礼。

笑哈哈地、无比亲近地执起刘知远的手。

一路行到亭子。

贾琮笑说道:“应该的,公公和我同样是代天子巡狩天下!

正该和衷共济,为陛下分忧才是。”

刘知远眼睛一眯。

贾琮一句话就是应该平起平坐,相互团结的意思!

但是贾琮并没有看不起他,这就让他舒心。

最讨厌那些嘴炮文官,开口闭口说他们阉人。

柳湘莲、众太监等退出亭子守卫。

贾琮做了请的手势。

这两个即将在江苏闹出无数风波的大佬分宾主而坐!

贾琮优雅道:“公公请,我才来到德州,就听说德州有三宝。

扒鸡西瓜金丝枣,昨儿惦记着公公。

不敢先尝,今儿咱们一同品味。”

说着,便给他倒了一杯绍兴女儿红。

“嗯.......”

刘知远愈发舒心,碰了一杯。

这顿饭菜,就不下几百两银子!

他惬意地靠着身子:“西瓜金丝枣不合节令,定是冰窖里面存起来的。

难得,这些山东的鲁菜,我在宫里品尝到的也不多。

管不到那个司,托贾侍读的福,哈哈。

待咱家回去,定把这几样也带给宫里的娘娘们尝尝.......”

贾琮眼珠一转:“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不知哪位娘娘如此雅兴?”

“自是康妃娘娘!”

刘知远看了他一眼,附耳道:“最近正得宠呢.......”

“噢!”

贾琮故作恍然大悟,两人就你来我往地大快朵颐。

茶、酒、饭、菜,没有一样是凡品。

临了酒足饭饱。

贾琮变着花样说话,皱眉道:“刘公公,你看让这些粗俗的民众拉船多俗气呀?

书上有种说法,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我亦乐,无酒我亦癫,想刘公公您老是何等高雅之人?

莫不如顺风而来,顺风而去,引一二文士谈论其间。

江南江北必有无数人感念公公之文雅豪放。

闻风而来,岂非一桩流传千古的美事?”

“噢?这主意倒是不错,本官是何等高雅之人!”

刘知远挺挺胸口,贾琮又送上一千两银子。

刘知远当即吩咐山东民众不用给他当差拉船了!

看到贾琮这样“倾囊相交、句句肺腑”。

刘知远亦是感动不已。

“天下英雄,唯刘知远与贾琮耳”的感慨油然而生!

自认为是管夷吾与鲍叔牙、俞伯牙和钟子期的高雅之交了。

关键皇帝心里怎样看贾琮,他也拿捏不清楚,吃饱喝足。

刘知远就恋恋不舍了:“咱家倒是想进德州观光一番。”

“大可不必。”

贾琮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德州除了三宝,民生寥落,实在没有太多好处!

我刚到一天,州衙送的冰敬炭敬也是可怜。”

“这样啊......也好,那本官与兰陵兄。

就在淮安,不见不散。”

贾琮又亲自送他上船,看着宝船渐渐南下,洒泪而别。

结交好这个监察太监。

是贾琮想都没想就要做的事情,将来如果因为分歧彼此上书攻讦!

皇帝明显更会信太监,这是贾琮保住乌纱帽不得不做的事情。

官场是一面筛子,淘汰善良人。

剩下的都得或多或少有一点恶棍的本性,不然办不成事。

此外联络贾元春,刘知远也无疑是最好的中转站了。

但是贾琮还是非常不满,司礼监太监胃口太大。

没有几十万怎么填得饱?

就像万历派出的税监,贾琮仿佛看到了民不聊生的状况。

现在杞人忧天也无益,晚间再到安德驿站歇了一晚!

次日。

贾琮一行人就启程直奔恩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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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德州城时。

几个妇人无不好奇地掀开帘子观望。

但见大街上有人奔走相告。

“前儿州衙的申明亭贴出了告示,贾御史已到山东!

按惯例咱们可以拦轿申冤的。

官府处理不了的事,可以告诉御史.......”

一位牙婆碎嘴:“话是这么说,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拦路告状,一般御史老爷都心烦的!

除非窦娥那样天大的冤屈,不然张家短、李家长的事。

官老爷们才不理你.......”

一个挑担的插嘴道:“哎呀我说薛婆子,前面运河的事你没听说吧?

新任的这位御史大人,请了刘公公一顿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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