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言
“桃花笑，不见人。蓦然回首，白发苍苍。故人不见，家乡已远。可叹，时日何去？汝又当何从？”
陈卜努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让自己不把这段话给念出来。
那个家伙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一个毛病，时不时会借自己的嘴巴来感慨。
陈卜心说你感慨可以，为什么非得借我的嘴巴说出来？搞得我像是中二病晚期一样。
“小兄弟，到了，这就是我家。”
“张大姐，你喊我陈卜就好。”
拐过一处巷角，陈卜看见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院落里仅有三间屋子，还有一间屋子是茅房。在那院子的门口，种着一棵歪歪斜斜的柳树。
陈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院落内的环境。清扫的还算干净，只是院墙都有些破旧，看起来有些窘迫的样子。
“女儿，有客人来了，你去端杯水来。”
张大姐朝着院落内喊了一声，就见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女孩偷偷摸摸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躲在门背后悄悄的打量着进来的陈卜。
小女孩穿着一身小小的红棉袄，扎着两个丸子头，看起来可爱极了。陈卜感觉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两块糖，主动递给了缩在门背后的小女孩。
接过糖果的小女孩张了张嘴，但是陈卜什么也没有听见。
“？”
陈卜一脸疑惑的看着小女孩，他的听力应该没问题，为什么什么都没听见？
“陈卜小兄弟，我的女儿她不爱说话，所以你不要见怪啊。”
“没事没事，你家女儿好可爱啊，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陈卜轻轻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又递过去了两块糖。他以前经常在孤儿院照顾小孩子，所以对这些可爱的小孩子都特别有好感。
“我女儿没有名字，我没什么文化，还没有给她起个好名字。”
“嗯？”
“陈卜小兄弟，你要是愿意的话，等你离开的时候，给我女儿起一个名字吧。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柴房，你可以陪我女儿玩一会儿。”
陈卜轻轻的抱起了小女孩，让她搭在自己的肩上。在刚看到小女孩的时候，陈卜就用自己的灵能仔细的探查了小女孩几遍。
这个女孩很健康，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什么毛病，小脸蛋也很干净。看起来张大姐经常给她清洗身体，照顾的也很好。
“……，真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啊。”
陈卜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抱着小女孩向着张大姐走去的柴房方向走去。
小女孩好像一点也不怕陈卜的样子，就这样乖乖的搭在他的肩上，任由陈卜抱着她向着柴房方向走去。
“这么偏远的村子，这个小女孩应该还没有读过书。等离开的时候想办法帮一下这对母女吧，她们看起来跟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一样。”
陈卜在心中做好了自己的计划，他向着柴房内部看去，发现张大姐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正好是差不多够一个人睡的面积。
“陈卜小兄弟，看起来我女儿挺喜欢你的。”
陈卜没有回话，他看见那个小女孩的手拿起了一颗糖，向着自己的妈妈递去。
“妈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你自己吃吧。”
但小女孩就好像是没有听见张大姐这句话一样，依旧固执的把手向着张大姐那边伸着。陈卜往前动了动，让小女孩的小手亲自把糖塞进了张大姐的嘴里。
“看起来你的女儿也很喜欢你呀，他爸爸呢？怎么不见你们家的男人？”
陈卜把小女孩放了下来，一边从自己的登山包里拿出折叠好的帐篷，一边回头向着张大姐问去。
“我男人早就死了，在我女儿出生之前她就死了，是我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的。”
陈卜突然间感觉有些冒犯，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的转过了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小兄弟，你也不用自责，我跟我男人感情本来就不好。他死了，我反倒还快活些。”
“……，张大姐，你女儿有读过书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几天可以抽空教她一阵子。”
陈卜适当的转移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真的吗小兄弟？我女儿还没有读过书，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实在是太偏了，我现在还在攒钱，等钱够了我就搬出去，给女儿找一个离学校近的地方。”
“……，那当然好。”
陈卜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心口，那枚原本被压制在自己身体里，已经安静下来的红黑色眼球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躁动了起来，想要冲出陈卜的体内。
陈卜默默的把那股躁动平息下去，他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五百块钱，不由分说的硬塞到了张大姐的手里。
“小兄弟，你都教我女儿读书了，这我可不能收，应该我给你钱才对。”
“没事，张大姐，你就收下吧，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你不是要送你女儿去外面读书吗？这点钱应该有帮助的吧？”
张大姐原本是很努力的在拒绝的，但当陈卜说到你要送你女儿出去外面读书时，张大姐又很不好意思的收下了。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自己的女儿。
陈卜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回头搭着帐篷。那个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见过帐篷，一脸好奇的蹲在陈卜旁边，看着他忙活。
“小兄弟，我现在要出去干活，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了。晚上我会回来的，你喜欢吃什么？”
“我自己会准备晚饭的，就不用张大姐你操心了。”
“……”
张大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看到陈卜头也不回的正在忙活，只好挠了挠头，独自离开了。
陈卜在张大姐离开之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帐篷给搭完了。然后陈卜又从自己的登山包里拿出了两本书和一把折叠木桌。用几块干柴叠了两个凳子，和小女孩并排坐下。
小女孩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但当陈卜把书推到她的面前时，她明显有些兴奋的不断翻看着。陈卜慢慢的指着书上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念给她听。
时间过得很快，陈卜在念书的过程之中，小女孩始终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很集中，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书。
“喂！死丫头出来！丧家丫头！”
“没爹的死丫头出来！”
“哑巴丫头！哑巴丫头！”
原本安静的气氛突然被一阵孩子们的吵闹声所打破，陈卜听着那些有些刺耳的词汇，好像猜到了什么。
“小兔崽子，我给你们脸了。”
陈卜一脸不高兴的走出了院外，发现七八个迷糊糊的熊孩子正聚在小院外面，朝着院子里不停的喊着。
“你谁呀？死丫头呢？”
“大傻个！大傻个！”
“你不要拦着我们，我爹可是这里的村长，信不信我叫他打你？！”
陈卜看着这帮吵吵闹闹的熊孩子，二话不说就从旁边的柳树上抽下了一条柳枝。
“我警告你们赶紧滚，否则我把你们打的连你们妈都不认识。”
陈卜的话音刚落，就发现那帮熊孩子居然从地上捡了七八坨泥巴向自己砸过来。陈卜灵活的闪身避开了飞来的泥巴，但那帮熊孩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不停的扔着肮脏的湿泥巴。
“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陈卜的嘴角之上挂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他灵活的挥舞着手里的柳条，柳条在空中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鞭响，伴随着一声声熊孩子的惨叫。
陈卜一边走着又一边的抽着。跑的快的熊孩子身上挨的少，一边哭着一边跑了，跑的慢的干脆就躺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打滚。
陈卜一手拎起一个躺倒在地上的熊孩子。就像是丢垃圾一样，远远的丢了出去。
他的手上收了力气，这些熊孩子身上的红印子最多留两天就会散了。丢出去的那两个也不要紧，最多屁股疼上一阵子。
陈卜满意的点了点头，孤儿院里也有这样的小孩子。但是陈姐姐不允许他这样打人，所以在孤儿院里陈卜遇见熊孩子的时候，只能喊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打他，自己却不能动手。
陈卜刚刚转过身，却发现柴房里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出来，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小女孩看起来眼泪汪汪的，一副着急样子，看样子想把他拉回柴房里面。
“这帮熊孩子！肯定没少欺负你，不怕啊，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
陈卜耐心的蹲下身子，用裤兜里抽出的纸巾把把小女孩眼眶里的泪水擦干净，抱着她又走回了柴房里，继续陪她念书。
陈卜这才安静了没两分钟呢，外面又突然吵起来了，好像是几个女人的声音，骂的很难听。
“张寡妇，你个死男人的东西，你敢打我儿子！你不要命了！”
“克男人的死女人滚出来！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姓张的劈腿玩意，老娘今天要把你的脸给撕了。”
陈卜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书本，默默地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柳条。他刚走出去，就看见七八个泼妇围在院子外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那几个在外面闹事的泼妇看见院子里面出来的居然是陈卜，当时就哑了火了。陈卜也不跟她们废话，手里的柳条在空中打的脆响，把她们吓得站在原地直发抖，动都不敢动。
“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原则的，不随便打女人。现在给我滚回去！记住了，我说的是滚回去！”
那七八个泼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滚离了这处小院子。
“……，无聊。”
陈卜再次走回到了柴房里，这次他并没有继续读书，而是从虚空之中拿出了自己的小铁锅和酒精灯。他并不害怕这个小女孩会看到自己的特异之处，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见到了也只会天马行空的想象而已。
“你喜欢吃咖喱吗？要不要尝一尝？”
陈卜又从虚空之中拿出了案板和折叠桌，他动手做饭的速度很快，仅仅十多分钟过去，一份美味的鸡肉咖喱就完成了。
陈卜把一小碗咖喱放在手中调了调温度，确认没有太烫之后就把那碗咖喱盖在了米饭上，插上勺子之后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咖喱这种东西，她好奇的舀起一勺尝了尝，然后开心的笑了。
陈卜也开心的笑了，这是这个星期以来，陈卜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虽然这个小女孩没有说出感谢之类的话，但她的笑容，对陈卜来说，就是最好的感谢。
“桃花笑，不见人。蓦然回首，白发苍苍。故人不见，家乡已远。可叹，时日何去？汝又当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