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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草木心 第四十一章 孔雀扰嫌隙

“这……”被唬的惊慌失措的木心瞪大眼睛看着榻边一只傲慢踱步,拖着大尾巴的绿孔雀,骄傲的立于床边巡视着。迷惑之间仿佛昨夜的幻境犹在。

这孔雀也不怕人,见着他们倒像是来了兴趣,扑腾翅膀拖着长尾紧紧逼上,伸展之长几乎扑完整个床榻。

小心!木心费力掀起锦被去挡,却只勉强盖住它乌青的爪子。朔宁王半支起身子,飞速抬腿将半空中的小兽踹去一旁的梳妆台上,震碎半边铜镜。咣当清脆和突如其来的攻击惊的那孔雀半疯半癫,原本就不大的内厢一时被掀的乌烟瘴气。

他冷静提起手边一件外披,将怀里人儿裹紧,牢牢拢在臂弯,才唤了人来,把那只不知从哪跑来的小兽轰了出去。木心原本就余毒未清,经此一闹,只觉五脏难安,六肺苦涌,苦撑不住,就着清晨的眩晕又是翻江倒海的呕吐。

没一会南弦带着碧鸾、掌事姑姑、银信和一大群丫鬟小厮朝着卿婷楼方向过来,乌泱泱在正厅里跪了一地。南弦朝三皇子夫妇行礼禀告“属下适才问了话,这才带人赶过来:这孔雀是郡主新带进府里的宠养,许是昨晚挣开看绳子,飞进了王妃的院子里,糟蹋了王妃的花木。银信早起见花木毁了与小厮们起了冲突,追打进了暖玉阁里。”

木心漱口,心底烦闹一阵,本想着一只鸟儿赶走了就是,不想郡主和银信都牵了进来。甩手不理不仅信儿吃亏,将来不被尊重亦无清静;管多了又与那郡主嫌隙,将来你来我往更是烦扰不堪。她小心朝朔宁王看去,他似是早已了然她的心思,冷笑“府里既有王妃,这种事情还得本王来管?”

“殿下和王妃可还好?是碧鸾的错。”小郡主原本还算坦然,可见着王妃的惨白转出惊慌之意,跪言,“碧鸾从未见过这样的鸟儿,是宫里那姜姑娘说就觉着稀奇,昨日才命人弄来一只养着,没曾想却跑进姐姐的院子里,更没想到竟然冲进内寝,惊了殿下和王妃。碧鸾知罪了。”碧鸾蹙眉抬头费解央告“他们说着鸟儿是吉祥之意,却不想这样凶狠。”

木心无力晃着手腕缓缓坐下,拭了口宽慰“我昨日吃坏了东西才受了病,与那孔雀无关。”她接过茶盏看着懊恼的女孩儿“郡主既嫁入王府,这便是郡主的家。郡主喜欢孔雀,养着自然无妨。只是家有家规,坏了几品草木尚可再种,可惊了殿下你我都担罪不起。”

“是。碧鸾知错了。”碧鸾叩首,家教礼仪甚是规矩“碧鸾往后会谨言慎行,再不会闯下这样的祸。”

木心偏侧南弦一眼,将那郡主劝起坐下。

“这么大一只孔雀。你从哪里弄来的?”朔宁王皱着眉头偏向碧鸾,惊得碧鸾又是一头的汗。

“我也不知他们从哪抓来的。”碧鸾无奈辩驳比划道“我从书上看的,那孔雀精巧秀气立在树枝上,怎知见着真的,居然这么大。”她转向跪着的两个小厮瞪起眼睛“说!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那俩小厮战战兢兢抖成一团,词不成句。姑姑喊他二人抬头答话,惊见那二人皆鼻青脸肿,眼紫嘴歪,一边渗血一边淌脓。

“苏银信!”木心狠狠拍着案几。顿时间瞧热闹的气氛跃跃扬起,闭着眼都能感受里里外外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的一众凝神气息。

那银信从最外头一排无畏直起身,翘着粉唇两眼望天。木心咬着后槽牙暗暗锤了锤胸口,尽可能平静道“坏了草木该来报我,如何私自斗殴?”

“他们纵着孔雀不理,在荷亭里头赌钱。”

“真有此事?!”碧鸾气急站起身戳着那二人面前“你们好大的胆子!”

“即便如此。”木心稳稳心神严厉对着银信“施罚也不是你的事情……”

“他们在赌殿下今年带哪位娘子去行宫避暑。”银信不慌不忙的打断,主子们相觑之间,那二人吓破了胆一般,虽然已经词不达意,但是疯狂的磕起头。

“你们做这样的事情,还有脸跑回暖玉阁来!”碧鸾涨红了脸瞪去“打死你们也是活该!”骂完急急跪去“王妃明鉴,妹妹头一次来洛阳,避暑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更不可能借此机由冒犯王妃。”

“郡主不必忧心,王妃从来都是明理之人。”银信斜眼瞪去“你们两个还不快如实招来,孔雀是何处而来?何人指使你们怂着王妃与郡主生嫌?”

其中一人哭腔顿出“奴才真真是冤枉。孔雀是奴才捉来的。无人指使。”

“我看你还没挨够!”银信抬起拳头。

“够了!”朔宁王拍案而起。顾北南弦反应迅速,将那二人押下。有命碧鸾带着自己房里的其余人回去,碧鸾委屈起身。不一会所有人散去,剩下银信一人跪于朔宁夫妇面前

“信儿没冤枉他。”银信笃定对着姐姐指着外头“那厮没押王妃,也没押郡主。猥琐胡诌开的新注。”

“去……去。吐了一夜这会饿死了。”木心急急挥手将她赶走。顾北闪身而入,木心瞥那二人两眼,撑着桌子艰难站起要去避嫌“我……我也去看看。”

“就这么说!”朔宁王不耐烦推开他的凑近。

“见着点儿血就招了。”顾北意料之中的脸色“回升路买来的。应该是姜府。”他思索一阵补充“春日宴时姜家老夫人还出面见了淑夫人。淑夫人也确实跟皇上重新提议过,可是好像没有动摇圣意。如今大局已定,姜家的三姑娘许是坐不住了。”

木心走出来还未松一口气,便见那小郡主和南弦的身影远远立在院子外头。

“这是怎的了?”木心含笑凑近“都围在我这外头,准备找我管饭的不是?”

“在说这孔雀!”碧鸾带气瞪着那踱步的小兽“咱们白兰鸟儿是鸟儿,马儿是马儿。哪里有这许多糟烂心思。”

“郡主是草原上的明珠,宠爱呵护与生俱来。不似这宠养,它受得掌控才能活着。”木心喃喃,朝着那小兽靠拢一步,那孔雀踱步几许,在她的注视中停滞下来与其对望。那孔雀眼里素面朝天未着一饰的木心,杏目里是星辰,眉黛间是桀骜,仿若化身一只青凤与它静静对峙着。猛然,那只绿孔雀站定冲着她拍拍羽翼,哗啦抖开尾翼,惊得一众人啧啧惊叹。

朔宁王夜归再见妻子,孤影托腮撑在院外发着抬呆,连行礼都忘却。

先章后为避病痛长期熏用蚀心菇,确实极有可能出现气促和咳疾。可这一定不是突然暴毙的缘由。木心笃定摁着太阳穴“我查过脉册,邪气虽甚,可真气未漓。我今日既能活着,她便一定能活着,更何况宫中医士绝非庸碌之辈!许久的年岁都能捱过,更不可能因为这菇子突然转恶。何况,如殿下一般因由菇子失智败身,脉息症状与档案所记背离弥远。”

当真?朔宁王斜目若有所思“除了洛阳,其他药铺客栈和城守都已经开始排查。还有青囊最近那几批订单,并不都是全流入了南荣秦府,等等消息罢。还有!”

话到一半,苏木心柔柔暖暖却坚定快速攀上肩头将他抱紧,将他心跳撞乱,惊得半晌未再开口。

“对不起!”苏木心愧疚不安“我……我……我自幼被教导,店庙朝堂,万事只可看不可动,为求一时安宁,竟犯下这样的错。”她缓缓松开,将双臂轻搁在他两肩,坚定道“你放心,我……”

“这不是你的错。你最大的错……”他点着手指提醒“昨夜,你在本王身边嚎了一夜古朝言的名字。”他长吸一口气似是算账又似讥讽,最终还是缓缓背过手去“念在你没几句好话的份上这次作罢。但再有下次……”

该是没有什么下次了。朔宁王负手“把他从你的脑子里给本王挖出去!”见她讶异后乖顺点头,三皇子面无表情扭身要走。

“殿下……”木心哑着嗓子小心看着他顿住的背影,“殿下,很喜欢孔雀吗?”

“孔雀?”朔宁王无语撇过嘴角,似有深意“天下儿郎,多崇勇猛,谁会喜欢孔雀?”

“那为何是孔雀呢?”木心低头喃喃,咬着食指的骨节发闷,“我见过一次那姜家姑娘,绿衫蓝帕,难道不是来讨好殿下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木心茫然“从前殿下给我那只萃草浆的缸子,壶口是一只青色长颈的鸟兽。没有身子的缘故我原看不出是什么。后来……”她有些无辜转着眼睛躲避妒意“才知是郡主的闺名。”她有些无奈摁着太阳穴苦笑摇头“我方才突然在想,这姜姑娘要么是不知情,要么就是独辟蹊径,孔雀比肩青鸾同为神鸟,用一个女人来提醒另一个女人?”

“谁说那个是……”朔宁王欲言又止,同样陷入沉思。

二人互相沉默许久,木心试探小心“姜姑娘……”她揉揉眼又托住腮边“不好吗?”也不知为了掩饰什么,木心干脆用两只手掌捧住脸,似是不经意道“姜家虽不是非名门,也算贵胄。连母妃都……”

“你不是见过吗?”朔宁王侧目打断,眼里坦然“姜姑娘很好吗?”

想着那日宫中姜女与碧鸾的胡言挑唆,木心垂目撇了撇嘴。

“既知不好,还来问我?”

“我……”木心对着他的严厉一阵语塞,低声喃喃“我说……又不作数。”

“本王奉圣旨完婚。”他不可思议反驳“娶一位不作数回来?”

“你……”木心哽的嗓子发麻,气急败坏挥袖抚掌“若是这样,我只还喘气,这天下便是没好姑娘,您休再指望哪位娇娆姝丽再踏进府门来!”嚣张之后拂袖而逃。

走出很远,跟在身后的优璇才捂嘴紧跟两步探头笑道“王妃方才那样说,殿下笑了呢。”见木心顿步,优璇快步跟上凑近“你吃醋了,殿下却高兴,说明殿下真的喜欢你。”

木心冷哼,点着优璇脑门儿将她戳远“那种笑,叫嘲笑啊丫头!”回神才忿忿甩着袖子“谁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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