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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草木心 第五十四章 意外解身世

“你疯了!醒过来!”朔宁王凶狠疯狂晃着她呛得窒息的身子“苏玉!再有一次这种事本王烧了你的青囊!!”他失了魂一般恨恨将湿哒哒粗喘的苏玉摁进怀里“你的命是我的,何时轮到你自己做主了?!”

“你松……松……”女人拼尽求生的本能“你勒死我好了。”

他终于颤颤回过神,抚在她冰冷脸庞不可思议“你学会拿死威胁我了是么?”

“风太大了。”木心红着眼睛顶着他胸口又咳了许久,“我看不清又失了力气。”继而抬头错愕看着周遭似是不太一样“这是什么地方?”

视线越过越过潭水,眼前丘陵更次,远望矮灌高竹错落有致,山篱曲径阴蔽,细赏似有茅竹成顶星点期间,空气中竹香和花香交叠,沁人心脾。

朔宁王扶额阖上眼恨恨咬着后槽牙深吸一气,余悸未消。半柱香以前连心跳都停下的女人近乎挂去他大半魂魄,险些失智错乱恨不能陪她一起赴去黄泉。如今她虽无碍,却更心知自己根本离不开她。

“他们人呢?”

朔宁王暴躁也只能耐心“我们是被暗涌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路子。总之不是咱们掉下去的地方。”

“那……”木心盯住那汪深潭讶异自己如何回去,却摸到腰间空荡“我的玉管!”惊呼再起,惶惶朝湖边探身,被他牢牢拉住“你再敢靠近水潭,我打断你的腿。”说罢责备一眼,将手心那管羊脂白色递回她手心。

“那……”她四下环视,落在他责备眉眼间“你的赤焰呢?”不得回应,愧疚突然喷涌“我……我给你找回来。”

“苏玉!”他吞下一口气“本王现在说话不好用是不是?”眼前的女人陡然变了脸色,眸子划出一个飞快略过的物影,眼疾手快拉住木心朝自己挡来的手臂,旋身空手,将那飞射来的一只接在手里,“别乱动!”他警惕将她护进怀里,快速找到最近的掩体。

“这也是你的?”他蹙眉将手里削的精细的竹针递去她眼前,换来她严厉责视,再转头去,四周莫名的水雾铺天盖地,很快便浓到白茫难现,方才错落景致犹如周公一梦。

“天幕术啊!”木心抬头看着四面八方规则涌来的迷雾,不自觉环紧他腰间朝他怀里挤了挤,即便这样,抬眼已经看不清他面容,“我险些淹死在这处,你也不能信我吗?”她有些费解瞪去“你连赤焰都肯舍了去捞我的笛子,为何还总要将我推拟成敌人?”

“从那兽人到这处的天幕术。”朔宁王低头,也只能在弥漫白雾里看见几缕她晃动的青丝。“你自己说,桩桩件件哪个与你无关?”

“天幕就是一种幻视术,到处都迷雾蒙蒙的,外来人看不见路自然就不会进山了。小把戏了!”木心满不在乎拿手扇扇眼前的雾气,“咱们家的山里也挂,人人都会,没有毒的。”她低垂眼皮“冉冉的事,我往后再解释给你听。”

“这天幕术你可能破?”他辗转两步,心下确认着尚能记忆的方位。却听不见任何回应。俯身低头双臂将她拉进怀里“不是人人都会吗?”

“我……”木心支吾一阵,虽看不清他疑惑眼神,却实实在在感受的到他越发起疑,只得老实交代“教是被教过的,但是,偏我学不会。”无奈伸出手比划着抱怨“好长好长一截鬼画符……要不我师父那老友人见着我直摇头呢,说是术法玄门,我的悟性还不及他的山羊。”说到此处,竟忽然嘴角上扬,带出几分笑意。

“学不会还能这样得意?”讽意虽重,臂弯却将她揽住更紧两分。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溜溜回山里?”迷蒙遮住了木心调皮笑意“天幕术挂起来的时候,溜溜能把我从山里驼出来。所以溜溜才叫溜溜。”似是腰里感受到他的紧张,又讪讪“等银信来了,就……能破了。通常这样的山谷都是有主人的,无非驱离,没有杀心。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叫没有杀心?”他将手心竹针摊在她眼前,来了兴致一般“两寸有余,不足七铢,姑且算它从十丈之外的竹林里射出的。你猜它是如何射出来才能有方才的速度和力度?”

“你尽管讥讽挖苦我就是。”她红着眼推一把他胸口,原地闷闷蹲坐“我就是瞎的笨的。你有本事,你自己破了去!”

“现在正晴,按照这样的风速,天幕术的迷烟只能在地面三丈以内。西南外……”

“我说不要轻举妄动你听不明白吗?”木心拍着地低声“咱们闯了人家的地盘,如此算计只会换来主人殊死一搏……”

“你怎知我们不是他引来的?”朔宁王蹙眉“那风来的异常,暗流更是诡异。顾北昨日从引雷阵的石潭分明通去了外滩,今日便卷我们来了另一片山谷。”

“你睁眼瞧瞧这山谷子就知……”木心似要说教却只得一片茫然,收了手耐心开劝“我们不是在打仗!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不过一些的山民。你身为皇子,脑子里只有征伐割据,没有家园人情的吗?”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王土。你们这些小民拙计,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低沉的严厉“不要把你自己的无能升华的这样伟大。”

“您是皇子,我是小民。”木心冷笑起身,对着茫茫白雾“朔宁王万人之敌举无一策独步天下。您也不要忘了,碗里一粒米,身上一寸缕都是这地里靠我等小民养出来的。每一场纷争下被践踏的草木秧苗就会坏了人家对温饱的一丝念想。”

“我就说嘛。”浓雾被绞进了疾风一般快速稀薄“这天幕术撤不撤有什么打紧?听吵嘴就能寻来了!”声音落地,二人清晰可见三个湿哒哒的身影。顾北南弦一脸惊恐满眼怨气。中央站着苏银信,一手树枝,一手二指直立,念念有词。

“天幕术撤起来够快的。”南弦感慨一声,顺势捏过那木枝细细查探“这是符图嚒?你还会这个呢?!”

“赤焰遗留在潭里。”顾北奉上,虽是垂首克制,眼里全是难耐的愤怒“您这样一声不出的擅行,我们已经被吓死许多次了。”

“姐姐没事吧?”银信急急将她扶起,见她安全,又沉着小脸撇起嘴,“你休来劝我,我还与她生气着呢。”

顾北拉住跃跃要争的南弦蹙眉冷静道:“这下面的暗涌,应该是受那个卦图的影响,这个口子只在偶然的机遇里被打开。”顾北对着那深潭锁紧眉头“若是有主人,咱们问个靠谱的出路才好。”

“她大可不必。”朔宁王回身朝着满面通红的木心讥刺“自己原路潜回去。别坏了人家的温饱念想。”

话音才落,隔着溪涧,对面的山里兀然冒出许多人头,风声倏忽,碎石伴着削尖的竹竿沉着结结实实的气力呼啸袭来,并不容他几人好生问话。

木心无奈,只得快步奔上前,急切“我等冒昧误入,特来跟主人寻个出路,绝无恶意。”

那对岸忽然冒头一个长者,急急制止众人,“夫人?是夫人!!”其中一个人扔下手里的斧头,回身奔跑“快去告诉谷主,夫人回来了!”

“夫人?”一众人面面相觑,朔宁王急速将她拉回身后。

没一会,一个须发全白的中年男子健步而出,孔武壮硕,顺着众人的指引大喇喇望向木心,便再也避不开眼神。他不顾阻拦,只将腰里的虎皮掖了掖,便大步淌进溪中,似是想看得再清楚些。

那人皮肤黝黑,额前鼓鼓实实的抱着青蓝发巾,瞪圆的眼珠似乎快夺眶而出

木心交叠掌心,垂下眉眼,翻手而上继而从头顶徐徐落在腰间,单膝微曲用着仙草阁礼仪向那位谷主行礼“外头飓风突起,我等失足落了水潭才误闯此地。着实冒昧。还请谷主见谅。”

木心抬头,却见那人紧紧盯着自己胸前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自己说话。

朔宁王见这个男人这般无礼打量,冷峻眉眼更多了分杀气,迈步挡在木心身前。

这谷主被遮住视线,微微回神“你这礼式可是苏家天医的?既是苏家天医,老夫便不与你计较。”迎着木心和银信的诧异,那谷主抬头“老夫也冒昧一问,苏姑娘这块玉上是否有个‘玉’字?”

木心疑惑转脸与丈夫,将胸口木心玉佩前后翻转数次。朔宁王垂头侧目随她几次,嗓音黯哑“仰视角,侧方镂空,可见。”木心惊愣顿住,却未看玉,只睁大眼睛见他拧紧眉头艰难点了点头。

木心谨慎,却顺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下,双手与那谷主奉上。谷主接过翻转摩挲一阵,突然双手微微颤抖,眼里竟闪过一丝泪光“敢问苏大夫,这玉从何而来?”

“这是……”木心迟疑的看着朔宁王,咬着嘴唇回头缓缓“这是……这是我丈夫的。”

那谷主朝朔宁王瞥去怀疑两眼,转回苏木心时口气却软下来很多“敢问夫人生辰?”

“嗯?”木心愣了愣。

“你这老人家胡乱打听什么?!”银信蹙眉上去挽紧姐姐“我们不过是问路,还得将身世家底一并奉告不成?”

木心急急制止,再次做礼缓缓恳切“谷主既知我苏家天医礼式,想来定有渊源。这玉是妾身代为夫君保管,却不曾知那雕缠纹样仰视竟成文字。谷主可是认得妾身的家人或是丈夫?”

“是老夫无礼了!”谷主突然冲着银信他们招招手“你们招待客人们进来。”食指随意抬着点到“你们两个随我来。”

朔宁王和木心阻止了他三人的问话,对视一眼便随那谷主淌着浅滩步入了竹林。又走了许久,木心穿梭其间越发手脚冰凉不自觉将手覆上他的赤焰剑柄。朔宁王换手执剑,腾手牵住她满是汗珠儿的手。近乎走完了竹林,身后扑簌渐响,回头却见他三人在一众村民里挣扎而出,定要跟紧。

那谷主铁青脸色却摆手作罢。将一众人全部领进两只老桦树下的小竹屋。众人四下打量,摆设简陋,但依稀辨认似乎是个祠堂,祠堂中央挂着一幅图卷,朔宁王只瞥一眼,便如惊雷劈中一般呆在原地。木心顺着她眼神望去,也一样愣在原地。

画卷里的女子眉目干净,散着长发,用轻纱遮蒙着半边脸。着一身鹅黄色襦裙和青绿色短衣,腰间那枚卷浪似的玉佩极其显眼,她一手提着花篮,一手轻垂,婷婷姿态,宛如木心。画卷保存并不妥善,那颜色已微微褪出枯黄。香案除了鼎炉,还有一方绢丝。朔宁王定在案边,绢丝一角脱线的微弧依旧如记忆中那样蜷曲着,弯成回忆里的浪花,混沌中的鸢尾。

“这是拙荆,叫连城。”谷主看着他们呆愣的样子也猜到了八九分“我与夫人二十年前逃难,连城在路上生下我们的女儿,万般无奈,我们在羽落湖的溪水里,把女儿留下了。”老谷主红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玉。“连城爱玉如命,别人都用玉养人,她倒是用血肉养玉,这块便是她养了十几年的。二十年前,她在汉中的围猎山下救一了一个孩子,说这孩子摔的不省人事,差点让狼叼了去,她赶狼的时候弄丢了玉佩。回到家哭足了一个月。直到答应她生了女儿也取名玉字,她才开心。”他转头看着木楞的朔宁王“现在你能告诉老夫,这玉是哪里来的?”

朔宁王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愧意,隐忍多年的冲动霎时间翻天覆地,许久才喃喃“先慈救下的是我。”说罢对着那张画像掀起锦袍跪了下去,顾北南弦见状,相觑愣过一瞬,即刻跟随跪地,“先慈在上,元熙谢过岳母大人二十年前救命之恩。”元熙叩首,起身缓缓似要再说些什么,竟哽在喉头,红了眼眶,蹙眉垂下头去。

“殿下!”顾北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急切跪扶上前去轻声“殿下冷静些。”

殿下?那老谷主面色复杂,眉目深锁,捏着那玉抚掌叹息许久,朔宁王垂首暗捏着拳头,似是陪着他的心一同叹惋着什么。那老谷主望着他,冰冷眸子里的恨意愈发深刻,带着冷讽低喃懊恼“皇族的围猎场……果然救下的,是个皇族的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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