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再回不去

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施冶嫡女在湖边罚跪的事情很快传开，顿时让心高气傲的施乐潼颜面无存。

已经哭了好几场的女人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即将嫁入毅亲王府的准王妃，竟被纪长乐拿捏得如此轻松，九皇子护着那个妖精也就算了，就连六皇子都不近人情。

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施乐潼想出了馊主意：她知道荣亲王妃失子不久，很难再孕，恰好药仙仙也成婚两年，不曾生育，便选了两幅《榴生百子图》，以赔礼道歉的名义，一幅赠给荣亲王妃，另一幅则送进了沈府。

两边的回礼很快到了：药仙仙还了一枚缠枝花卉铜镜，纪长乐给的是“海上升明月”挂图。

正当施乐潼百思不得其解时，施冶从宫里怒气冲冲而归：“糊涂东西，花纹镜、海月图，人家那是在咒你镜花水月一场空，亏你还当成是好东西！”

“你爹我在宫里夹着尾巴做人，你却净在外边惹是生非。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去招惹纪长乐和药仙仙那两个活祖宗。”

“本来你安分几日、避避风头，事情大可就此揭过，是脑子进水了吗？送什么劳什子《榴生百子图》？”施冶不住地叹息，“六爷最重名声，你蛮横无理，又不怀好意刺激乐安郡主，已经让他生厌。现在毅亲王殿下只肯纳你为侧妃，你说咱们施家是不是血亏？”

“啊？不是说娶我做正妃吗？”施乐潼慌了，“父亲，我不要做妾！”

“做正妻是明妃娘娘的意思，倘若六皇子不愿，还敢指望顺利？”施冶只恨平时对嫡女太过骄纵，“你啊你，为逞一时之快，真是得不偿失。”

施乐潼无法，只得跟随母亲日日泡在昭纯宫，最后总算是得了六皇子生母——明妃娜然的亲允：“璟承有主见，做母亲的也不好逼迫。乐潼就先以侧妃的身份嫁过来吧，等她怀了身孕，我在劝说璟承许以正妃之位。”

......

“六爷不要施乐潼做正妃，施冶可愁坏了。”荣亲王府里，狄盈儿觉得解气，“让她口出狂言惹小姐生气，这就叫做自食其果。”

药仙仙从来都是自己斟茶：“六爷德行出众、明白事理，按理说施乐潼那样的人，做侧妃也是不配的。”

“六爷需要的是施冶，只要是施家的女儿，哪一个都够资格嫁进毅亲王府。”纪长乐面无波澜，“好了，不提施乐潼了，她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药仙仙想起了手头正在配制的良药：“长乐，你还存气滞血瘀的症状，舌头也偶有麻木，且等我这副好药，还差几朵长足十年的野灵芝，就能大功告成。”

“野灵芝本就难找，长足十年的，怕是云顶山上都没有多少。”纪长乐笑笑，“我知道仙仙姐会疼人，不过我已经感觉大好，你不用心急着配药。”

此时代巧迟疑着来禀：“王妃，六爷到了。”

药仙仙不悦：“我听沈隐说，六皇子最近忙着扩充人脉，在文武百官中颇有威望。可但凡与九皇子走得近一些，他都会暗地里打压，工部和兵部有好些官员，已经不得不对其屈从。”

“喜欢与我夫君结交，多半是性子合得来。璟琛并无意拉帮结派，六皇子也是多虑了。”纪长乐无奈，“朝堂上的事情复杂，我相信璟琛有自己的决断。毕竟到府是客，代巧，将人请进来吧。”

君璟承肉眼可见的清减，声音却依旧柔和：“冒昧造访，多多海涵。”

以君璟承的身份和立场，应该无事不登三宝殿。纪长乐也没客套：“我知六爷公事繁忙，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君璟承有些苦涩地开起了玩笑，“莫不是茶太好，舍不得让我尝？”

君璟承是皇子，在人前惯以“本王”自称，药仙仙发现，只有在面对纪长乐时，他才会用“我”字。

长乐已嫁为人妻，不该再被惦记。药仙仙适时向君璟承泼了一瓢冷水：“六爷的婚期就在这个月，按道理应该不很有空，还是长话短说为好。”

“迎娶侧妃而已。”君璟承掠过纪长乐面上，见人并无异色，心中不免失落，“就因为定下了日子，才陆陆续续收进贺礼。东西多了占地方，有几样药材，正好送给小神医。”

君璟承向后招手，程锡勇便呈上锦盒：只见各色灵芝皆是好大的冠顶，每一朵都是上乘品相。

纵使药仙仙见多识广，也不免两眼放光：“赤芝益心补气，黄芝健脾安神，青芝舒筋活络，哇，还有通利口鼻的白灵芝，我正需要这个，好给长乐配药！”

这哪里是占地方的寻常礼物，说是至宝也不为过。

纪长乐是医者，最明白好药材的珍贵，她刚想推辞，就被药仙仙拦了：“这个真得收，那么大的白灵芝，外头很难寻的。”

“仙仙姐......”纪长乐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想白要，”药仙仙迫切希望纪长乐恢复如常，“六爷马上大婚，咱们备上厚礼、厚厚礼，还不成嘛？”

君璟承忍不住笑意：“还是药谷主爽快，本王很期待你们丰厚的礼物。”

送客人出府，纪长乐真心实意地向君璟承道谢。

君璟承的温润之中夹杂了一点惆怅：“难道除了谢，你我之间再无别的话可说？”

纪长乐想了想：“六爷马上就要成婚了，长乐祝愿毅亲王殿下岁月长流永不息、百年好合永相从。”

娶的人并不合意，君璟承听不得这话：“行了，还不如听你道谢。”

到了正门口，纪长乐向君璟承拜了两拜：“六爷，其实我没有忘记长街惊马那次，您曾经施以援手。我也同样记得，在朔州云顶山上，好心公子曾经那样明媚地出现过。”

“如果没有诸多身不由己，长乐很愿意成为您无话不谈的好友。”纪长乐又拜了第三次，“如果有一天您荣登大宝，请看在璟琛志不在争夺天下的份上，放我们夫妻一条生路。”

君璟承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了一阵儿才出声询问：“我纳妃那日，小神医会来吗？”

纪长乐略一思索：“应该不会。”

君璟承挑眉：“是因为你的大婚，我没亲自恭贺？”

纪长乐摇头：“我只是猜想，施乐潼应该不想见到我。毕竟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总不好让新娘子窝火。”

......

君璟承坐上回府的马车，脸色阴沉地可怕。他紧握着折扇的右手蓦地松劲儿，只见那扇子掉落在地，扇骨早已断成了两截。

程锡勇不知该如何安慰：六爷的心，他最清楚，可惜啊，无论是丞相府的盛小姐，还是云顶山的纪姑娘，都再无可能成为独属于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