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婚礼阴谋
陆良婴和陈堂风的婚礼,定在月宫饭店,足足比六国饭店低了两个档次,对陈家这种巨富来说,实在是不够体面,曹玉淳相当不满。
陈夫人就冷笑。
“亲家母,别怪我说话直,但两个孩子这缘就结的不光彩,要是婚礼还大肆操办,岂不是要被人讥笑咱们不知廉耻?我看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
陈堂风是陈家二姨太生的,他出了事,陈夫人幸灾乐祸还来不及,难能指望她什么?陈堂风的父亲陈嵊说话更难听。
“若不是沈督军开口做媒,圆了这桩丑事,还不一定怎么下台,能操办婚礼,都是看督军的面子。你们家还要挑三拣四?”
曹玉淳气得浑身乱战,她买通陈家的下人,打听到陈嵊亲口说了,等陈堂风结婚以后,就要把他和陆良婴赶出陈家自己去过,只给他们一万块银元,别的财产想都别想。
陆良婴只觉人生无望,钻进曹玉淳怀里哭。
“姆妈,一万银元,还不够陈堂风一年抽鸦片赌博用的,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曹玉淳咬牙切齿,她考虑许久,一条毒计暗自成型。
“陈家有那么多钱,难道全都留给老大陈堂山?同样是儿子,陈堂风再不成器,也不能把他当叫花子打了!你放心,姆妈有办法!”
婚礼那天,陆良婴的婚纱、饰都是曹玉淳自掏腰包置办的,看上去还算是很有体面,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也要让她风光大嫁。
早上十点,陈家派车过来接人,陈堂风西装革履,面色却恹恹的很不耐烦,陆良婴也没什么笑容,两人上了车,溪草和苏青作为伴娘,一左一右坐在陆良婴旁边,而陆荣坤夫妻、陆良驹坐陆家自己的车,紧跟其后前往月宫饭店。
溪草和苏青的伴娘服,也是曹玉淳准备的,比起陆良婴的婚纱,却要朴素许多,香云纱白色礼服裙,腰身掐得紧,蓬如花瓣的裙摆更衬体型纤浓合度。
同样的裙子穿在不同人身上,就很容易分出高低来,溪草唇红齿白,面如桃花,身段也更加纤楚,她天生有种月光般纯美高贵的气质,连盛装的陆良婴都被她衬得失色,更别提姿色普通的苏青了。
苏青很嫉妒,陆云卿的姿色,是她远不能及的,从这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旧式袄裙走进陆公馆那一刻,她就讨厌她。
那天在百货公司偶遇曹玉淳母女,她们向她低头服软,透露出结盟的意思,苏青就有点动心。
就算攀上陆铮,她也是孤立无援的,她需要娘家人帮衬,听说现在姨父陆荣坤调到了卫生署做次长,他或许可以成为她的后盾。
车里,陆良婴和苏青有说有笑,故意把溪草冷落一旁,到月宫饭店,陆良婴先下了车,溪草却突然握住苏青的手臂,在她身后幽幽道。
“苏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姨妈在打什么主意吗?”
本来已经和陆家决裂的苏青,突然成了陆良婴的伴娘,溪草就知道曹玉淳要搞鬼,虽不能肯定他们这次是冲她来的,但以曹玉淳母女对她的憎恨程度,即便她不是主要目标,她们也会趁机坑她一把。
苏青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很快笑道。
“云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溪草也不点破,放开她微笑。
“曹玉淳母女,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要选边站,先自己掂量掂量。”
苏青笑容有点僵,她知道陆云卿很厉害,但她决不可能厉害到未卜先知的地步,而且,这次曹玉淳要做的是借刀杀人,她相信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全身而退。
于是她无视了溪草的警告。
宴席定了四十来桌,因为不光彩,陈家那边只请了一些亲戚,和几个生意场上比较要紧的朋友,相比之下,陆荣坤就显得比较厚颜无耻了,反正办酒的钱都由陈家出,他便大肆邀请卫生署的新同僚,把女儿的婚礼当成了官场上的交际。
陆荣坤为宋卫民寻回挚爱,他心里十分感激,自然要到场赏脸,还送了非常丰厚的礼金,卫生署其余人自然也都跟随前来捧场,场面还算热闹。
溪草注意到,宋卫民身边女伴,并不是平时来陆公馆找曹玉淳打牌的宋太太,宋卫民对这女人可谓呵护备至,亲自替她添酒加菜,下属们也都热烈地奉承着。
这个女人一定是温若兰,宋卫民那位失而复得的初恋情人。
她已不算年轻,身材削瘦,蟹壳青缎面绣花旗袍很是清雅,一双大眼睛里满含忧郁,偶尔瞥向陆荣坤的目光,却是冰凉的。
溪草笑了。
怎么可能不恨呢?
温若兰是个很清高的进步女性,她的理想是办报纸,替劳苦的下层人士声,而宋卫民却是个伪君子,只图官图亨通,根本没有底线。
为此,二十年前,温若兰和宋卫民之间就产生了裂痕,温若兰悄悄爱上了报社的一名穷作家邓其昌,想和宋卫民分手,可宋卫民坚决不同意,他手段卑劣,设计邓其昌卷入杀人案入狱,胁迫温若兰和他结婚。
这个时候,宋太太有如神助的谋杀出现了,温若兰将计就计,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和越狱的邓其昌一起逃到蓉城,重新开始,两人恩爱地过了十多年,宋卫民却找上门来。
宋卫民故技重施,说邓其昌是逃犯,要报警抓他,温若兰为了救丈夫,只能从了宋卫民。
宋太太谋杀温若兰的事暴露,宋卫民简直想掐死她,但宋太太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她娘家药材生意又做得很大,和卫生署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宋卫民不能和她撕破脸离婚,就把温若兰按正妻的规格抬进了门,还正式签了婚书,表示她能和宋太太平起平坐。
因为这件事,曹玉淳不仅失去了宋太太这个朋友,还在太太圈子里臭名昭著,说是她怂恿丈夫踩着宋太太的头往上爬,许多太太们都不敢再和她来往,生怕自己哪天赴了宋太太后尘。
所以曹玉淳出去的喜帖,只剩零星几个人还肯给她面子。
所以她恨极了陆云卿,这狠毒的丫头毁了她的女儿,又毁了她的社交,她今天一定要让陆云卿走不出月宫饭店的门。
饭局结束后便是舞会,温若兰兴致缺缺,也不跳舞,宋卫民不敢勉强她,只好邀请了别的女性进舞场,溪草就走到温若兰身边,主动伸出手来。
“您好,温女士,我叫陆云卿。”
温若兰平视前方,目光冷淡地落在舞池中,假装没有看见溪草,她当然知道陆云卿,和陆荣坤有关的人,她都不想理会。
溪草也不在乎,收回手,径自在她身边坐下,抬起一杯香槟轻轻地晃。
“我知道你非常恨陆荣坤,我也一样。”
温若兰终于侧目,皱眉打量溪草,在心中掂量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溪草又道。
“他利用你坐上了卫生署次长的位置,利用我爸爸博得善人的名声,他们一家子却侵吞我的家产,把我爸爸弄得半死不活,我不会放过他们。”
温若兰略显吃惊,按理来说,陌生人的说辞,她不该轻信,但她对陆荣坤恨之入骨,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恶人,恶人又怎么会做善事呢?所以陆荣坤照顾陆承宣的事,别人怎么吹嘘她都只有冷笑。
所以溪草一说,她就信了,甚至产生了几分同情,温若兰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陆小姐很不容易。”之后便沉默了。
她不能过多表态,因为她不知道溪草和她说这些话的意图。
好在溪草非常爽快。
“所以,我需要你做我在宋家的内应,我们合作,可以一举扳倒陆荣坤和宋卫民两个人,我得以报仇,而你,你获得自由,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尚且稚嫩的脸,温若兰好笑。
“才多大的小孩子,说什么一举扳倒卫生署的署长和次长,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溪草当然知道,三言两语是不足以取信温若兰的,她声音更低了些。
“今天晚上这场婚礼背后,酝酿着一个阴谋,我猜很快就要爆了,不如温女士先看看我的表现,再判断我有没有合作的价值?”
温若兰皱眉,还想说什么,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陆铮姗姗来迟,他一出现,立刻成了在场众人的焦点,很多人都一拥上前巴结。
虽然陆荣坤给陆家送了请帖,可陆良婴的丑闻,让陆家的长辈根本不屑到场,就派陆铮做个代表,既然“堂哥”在场,溪草也不得不走过去打招呼。
“堂哥来了。”
陆铮看着她,目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他笑道。
“云卿今天很漂亮,满屋子的小姐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半分。”
一旁的苏青脸色就有点难看,明明两人常常睡在一起,可她走到陆铮面前,他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她既不是陆铮的姨太太,更谈不上是女朋友,顶多只算个偷欢的情人,还随时可以被丢弃。
如果她在这种场合贴上去,只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但她受不了陆铮这种穿衣无情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