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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奥古孜和雁行将要启程返回峪伦部,礼部备了许多奇珍异宝让带回去,奥古孜没有收,只要了些珍稀的药材和布匹。唯有玉璧和如意收下了,说回去带给父母。

“这孩子倒是个实诚人,以后容丫头享福了。”

郑皇后看着礼单,轻声对皇帝说道。

“礼部也是,这回去是防西北生乱,辎重太多岂不是误了赶路。”皇帝忍不住吐槽。

“朕让徐子素拨了三千铁骑兵,一同北上,也足够震慑那帮存了异心的了。”

“这一仗非打不可了么?从前你与闽王也是关系亲厚。”

“拨去南方的探子已相继折了,昨日徐子素告诉我,他跟着贺礼北上的探子,没能到得了长安,不知折在哪里了。闽王弟这是,在跟朕示威呢。”

“这是何必如此呢……”郑皇后叹息道。

“南方日渐富庶,良田万顷,漕运和出海行商皆发展得快,别说他,便是封疆大吏也难保没有不臣之心,若他再往北扩一些,以长江为界,便可分庭抗礼了。”

“程妹妹的母家不是在苏州,她可有什么消息?”

“程祭酒久居长安,这些年与苏州亲戚来往的少。况且连徐子素的探子都能被拦下,谁又不知道她程家和忠勇侯府的关系,怎么可能……”

“如此真是难办了,偌大个南方,怎么可能如铁桶一般!”郑皇后把礼单放下,焦急地用指尖敲着桌子。

“太子与朕说,自从晋王的贺礼出了问题,长安百姓已经开始猜疑,京畿周边出远门的人已经少了,大多不往南方跑。即使去了,这王爷官吏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关心,躲还来不及呢。”

“若大梁在朕的手上一分为二,真是对不起赵家列祖列宗。”

“七郎,别说这样的话。”

郑皇后起身,走到皇帝身旁,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只是这么一说。”皇帝抚上她的手,让她宽心。

“有徐沈二家做左膀右臂,大梁江山,固若金汤。”郑皇后缓缓道。

因为奥古孜要走了,明容将他约到城南,走之前再一起逛逛长安美景,等到了那儿才发现陈远和雁行也在。

“这是……”

明容凑到奥古孜身边,眼睛瞟着那边站一起的两个,陈远被明容看得窘迫,低头挠着耳朵根,雁行在一旁笑嘻嘻的。

“走吧。”奥古孜笑着拉住明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另一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

“他们俩如何了?”明容问道。

“烈男怕缠女,雁行如今得意的不行。”

“我瞧陈大哥原本也对雁行有意,不然怎么这么些年等到现在呢!我先前可听我阿爷说了,前些年有不少媒人找上门来,都被陈大哥给推拒了。他家也算是河南府有点名望的人家,人长得又俊还在铁骑兵里有个六品军职,媒人能把门槛给他踩烂了。”

明容比划着,嘴巴叽里咕噜跟连珠炮似的,奥古孜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你做什么?”

明容扭头看他,呆愣愣的。

“我看你最近吃胖了许多,脸上肉都多了。”

“吃胖了好,太瘦了骑马颠得我屁股疼。”明容不以为意。

“嗯,胖了好。”

奥古孜将一双大手放在她腰间,忽然拔葱似的把明容抱起来与自己平视,明容慌得赶紧扶住他胳膊,两脚也不敢蹬。

“你什么毛病!”

她回头看陈远和雁行,陈远不敢看上司家姑娘跟情郎腻腻歪歪,背过身去,雁行一手拽着他,看得津津有味的。

“还是很轻,下次我单手就行。”

奥古孜把她放到地上,帮她理了理裙角。

“你当我是你那些个铁疙瘩呢!”

明容挽上他的胳膊,两人继续往前走,雁行二人在后面跟上,两人也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当然,主要是雁行在说。

“那好,下次我就抡着忠勇侯府的大姑娘跟人家打,保证那些贼人都退避三舍。”

奥古孜笑起来,明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番景象,也笑得前仰后合。

“你可得快些回来,赶在明年春天,咱们又能来曲江看花了。”

“若是安定下来,我带你去峪伦部,如何?”

明容一愣,想起来奥古孜本就是峪伦部的人,哪有把人家一直扣在长安的道理,摸了摸鼻子。

“峪伦部……那里也好,只是我过两年本就要嫁过去,出嫁前在那儿也呆不长久,况且我阿娘她们也必定不放人。”

一想到以后要长久地远离自己熟悉的长安,忽然有些舍不得。奥古孜看出来她的不舍,安慰道:“等你嫁过去,我们年年都回来,如何?”

明容拍了他一下,转悲为喜:“哪能年年回来,这路上就要耗费两三个月,一来一回岂不是半年就过去了,既浪费时间又耽误事。”

“那就两年、三年,都无所谓,你想家了,咱们就走。”

奥古孜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黄叶,吹了吹,抛在空中,让它随风落去。

“长安的树叶黄了。”明容轻声道。

“嗯,再过半个月,峪伦部便要下雪了。”

“这车马缓慢,等你回去,便正好赶上。”明容感慨道,“除非足不出户,不然这路上的时间真是占了半辈子,一年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想起来这些年奥古孜总是在峪伦部和长安两头跑,路上不知花去了多少时间。

明容伸手拉住奥古孜的手,感受着上面的粗糙。

“会很冷吗?”她问。

“一开始还好,再后面积雪太深,风又大,人都窝在帐子里没法出去。你嫁过去可要受苦了。”

“反正我后悔也来不及了。”明容一笑,“你能过,雁行也能过,我当然也行。”

“我……父汗年纪一年年上来了,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只希望族人的日子过好,多亏了他,如今也不似先辈那般风餐露宿,冬天也没那么难过了。我一定会壮大峪伦部,到时候整个草原都会是我的,天将将你锦衣玉食养大,我不会带你吃苦。”

他停下脚步,捧起明容的脸颊,郑重地说道。

明容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双手。

“我都陪你,但你一定要平安,此去相隔万里,两地都不太平,你切莫轻举妄动。”

“好。”他笑了笑,牵起明容的手向前走,“你可得再吃得胖些,峪伦部的风大起来,能把你吹跑。”

“你会拉住我的,不是吗?”

“是。”

“雁行和陈大哥的事儿,他们打算怎么说?”明容问道,“这事儿还得禀告圣人吧?”

奥古孜点了点头:“陈远已去信报知他父母,他俩准备等一切安定下来,便让我父汗上书大皇帝。”

“那以后雁行便是梁人了。”

“是峪伦部的人还是梁人,都无所谓,她过得好就行。”

“你是一点儿也不计较。”明容拍了拍他的胳膊。

奥古孜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膀:“这有什么可计较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想多了有什么用。”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雁行拉着陈远追上来,当着明容的面陈远总有些不好意思,八尺男儿扭扭捏捏的。

“陈大哥,你不必顾虑我,虽说你在阿爷营里,可我的命当年也是你救下的,说来还得我尊你为恩人,别这么见外了,咱们以后呀也是一家人。”

明容拽了拽雁行的袖子,雁行赶紧道:“是啊是啊,你们以后,用大梁的话说,那是什么……什么‘连襟’呢!”

陈远“噗”的一下笑出来,朝明容微微颔首,低头看向雁行:“错了,不是连襟。”

“不是连襟啊……”雁行挠挠头,笑得眯起了眼,“那反正也沾亲带故的了。”

四人踩在草地上,一路沿着曲江而行,沿路也有两三游人结伴而行,不过皆不相熟,也互不打扰。

到了正午,程家私塾上午的课散了,光舻把书卷放在一边,站起来理了理衣摆,上前走到程老太爷身旁躬身行礼。

丧子之痛后,程老太爷苍老了许多,原前花白的头发如今几乎已白了所有,身形也消瘦下去许多,年前又生了一场病,虽然只是小病,可老人家说感觉身子骨明显不如从前了,话说多了总得喘一会儿。

“外祖父,在巡和在进的功课,今天还要孙儿帮着看吗?”

程老太爷摇摇头:“不必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得照看你那两个不叫人省心的表弟。今日你两个王舅母要过来,一会儿你也出去见见人。”

“都是孙儿应该做的。”

程老太太一向体弱,两个王舅妈便常来照看,说来跑得比程夫人还勤快,柳氏又不擅理家,她们二人多有帮衬。

徐光舻先去洗翠局,舅妈们在陪程老太太说话,光舻与长辈见礼后,便起身告退,回到后院里临水的亭子里与表弟们一同用午膳,大王舅妈还支起程老太太屋子的窗户,往这里瞧了一眼。

程在巡和程在进二人志不在学问,时常要去徐家门口堵光舟,要跟着去军营里玩,光舟若是不同意,两个人便要死乞白赖一番,在进仗着年纪小,还要满地打滚。

当然,结局自然是两个人被徐光舟同志骑在马上一胳膊夹一个,然后丢回程家,末了还要被程老太爷打一顿手板。

程老太太从前并不阻拦儿子参军,甚至觉得行军打仗受些伤吃些苦都是应该的,但自从程皓真正战死沙场后,她便特别紧张孙子们靠近刀枪剑戟,嘴上说着男儿建功立业是好事,没有光死别人家儿郎不死自家的说法,可常常看到两个孙子在院子里练拳脚,回去便要关了门抹好一会儿眼泪。

而柳夫人如今已过了这个时候,只是每每倚着栏杆黯然神伤,程在巡和程在进怕母亲见了伤感,又从不发泄,因此也躲着柳夫人操练。

最后时刻耳提面命两个小子的重任,自然就交到了程老太爷肩膀上,一向硬气的老太爷虽不反对孙子们以后参军报国,毕竟自家女婿和大外孙干得也是这行,但也怕老妻和儿媳忧思过度,最终做出让步,要求在巡和在进从国子学结业,才允许参军。

徐光舻因为想在明年参加春闱,因此一月里也有小半个月是被程老太爷丢进国子学,虽说课业没什么跟不上的,徐光舻有时候还回来和程老太爷吐槽,说“今日的讲师学问不如外祖”,不过好歹得把结业的考试考了再说。

“大哥,我不想吃鱼。”程在进撇着嘴看程在巡,后者刚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红烧鱼。

“你不吃,就没力气跟着我耍枪。”程在巡道。

在进看向光舻寻求帮助,光舻摇摇头,示意他自己解决。

在进哀怨地挪回去,左顾右盼一番,见湖里游着几尾鱼,眼睛骨碌一转,扭头对在巡道:“我时常在湖边见这些鱼儿游,祖父教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所以我不愿意吃。”

“可后面一句是‘是以君子远庖厨也’,你昨晚不是进厨房偷猪肘子吃,难道你常常去,就没见过一次猪跑?”程在巡无情道,又把在进的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光舻低着头忍笑,摸了摸鼻子,在进看向他。

“明容表姐也喜欢摸鼻子。”

“是吗?”光舻停下手,想了想,“兴许她学我呢,你表姐心虚的时候就爱摸鼻子,她下次再骗你糖吃,你看着点。”

在进歪头思索片刻,摇摇头:“表姐跟我拿糖吃的时候,我只记得她笑,糖就没有了。”

光舻顿时无语,明容在这方面跟自己一脉相承,存心骗人的时候从不心虚,反而正大光明义正言辞。

“罢了罢了,是我们在进太可爱了,你表姐才爱对你笑。”

程在进笑起来,一高兴,鱼肉也顺眼了,夹起来塞进嘴里,含糊道:“那我以后能不能娶表姐?”

“黄口小儿!表姐可瞧不上你!”在巡抬手就在他脑袋后面来了一巴掌,在进撇撇嘴,没敢吱声。

光舻朗声而笑,末了抬手去摸在进的脑袋瓜子。

“那可惜了,你表姐早已许了人家,正是你时常念叨的,英勇无比的峪伦部王子阿史那奥古孜,怎么,你难道要去抢亲不成?”

在进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冲击,瞠目结舌看着光舻,挥了挥拳头,一想到那个抢了表姐的人是自己的偶像,顿时又泄了气,惹得光舻和在巡一阵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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