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绝不会输
猝不及防的耳光仿佛比门外的喊杀还要刺耳。
慕容婉整个人摔在地上,头上的凤冠掉了,脸上的红色指印也清晰可见。
“阿梅临死前受的一巴掌,本王一并还给你!”
这一刻,受伤的人明明是她,失魂落魄的人却是我,我无法否认,心还是痛的厉害。
“放肆!”皇兄厉声呵斥道:“即便皇后错了,但她还是你的嫂子!”
他想挣扎起身,想去扶慕容婉,可此刻的他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伸出去的手不光颤抖着,也很快垂了下去。
“信王殿下疯了!疯了!”晏行歌一边怒不可遏的痛斥着我,一边又快速的跪爬到摔在地上的棋盘旁,捡起来重新摆在桌上,大叫道:“娘娘还在犹豫什么?”
慕容婉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脸上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怔怔地看着我。
“这还是你第一次打我”,她撩起散落在眼前的碎发,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我木讷地回应着。
虽说着违心的话,但我也想过去扶她起来,奈何总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在背后死死地扯着我,让我再也不能遵循刻在骨子里的意愿去行事。
慕容婉莫名地扬起嘴角,而双眼模糊的我早已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深的指责,“东方和煦,你还敢说你跟阿梅是清白的?”
“我跟阿梅?”我不由地怔了一瞬,更有些哭笑不得,但我与阿梅向来坦荡,也并不需要惧怕任何人的眼光与看法。
“我自然问心无愧”,我挺起胸膛,冷嗤道:“倒是你慕容婉,已经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却不惜为了自己的野心害人性命,你知道今夜这一战,要死多少人?”
“生死本就无常!”慕容婉重新拾起身,站在我面前冷笑道:“不管是谁都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也说过早死早超生?”
我不由地愣住,为什么她总是曲解我说过的话?
“慕容婉!“我再一次呵斥道:“这并不是你让萧梦瑶害死阿梅的理由!”
“心疼了?”慕容婉冷冷道:“我就知道,你对阿梅的心意远不止那么简单!”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即便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解释,可到了现在,解释清楚真的还有意义么?
阿梅已经死了!
“我才是你的心上人,阿梅她凭什么?”她恨恨的指着我,痛声道:“你说过的,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我是说过,所以我也无法否认。
“东方和煦……”她苦笑着,啜泣着,“你不妨问问你自己,曾经的那些誓言,你真的做到了吗?”
恍惚间,我竟生出一种当初背弃诺言的人其实是我的错觉。
可即便她有苦衷,她有恨,那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她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了么?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可那些回忆还是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又开始重聚。
我越想忘记,却发现越记得清楚。
见我如痴如呆,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地流下了眼泪,她用力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做不到,但我做到了,你明白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痛地就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了进去。
这一刻,我深切的理解到,什么才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我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言语中已带着些祈求之意,“慕容婉,你醒醒吧,好不好?”
“我一直很清醒!”慕容婉苦笑着,“你说过世间向来对女子苛刻,你一生所求无外乎一个左右平等。”
“你忘了,我却都记得!”
“你做不到的,我帮你做,你不敢做的,我也帮你做,况且,这皇位本来不就是你的吗?”
“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忍不住低吼着,也诧异极了,更不相信她是因为我说过的话才变成这样。
慕容婉冷嗤道:“既然你觉得是我做错了,那你就杀了我!”
我一动未动,手里的剑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响起一阵阵悲鸣声。
“怎么了?不敢?”她勾起唇角,仔细打量着我,又不屑的笑了笑,“你苦苦找寻的凶手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动手?东方和煦,你不是一直想要为阿梅报仇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动手啊!”
她每说一句,便挺上一步,而我只能后退一步,直到我的背已紧贴在宫殿里的柱子上,退无可退。
她凝视着我,讥讽道:“你刚才不就想杀了我么?怎么现在却胆怯了?”
“堂堂信王殿下,征北大将军,号令三军杀人如麻,你多威风啊,怎么现在杀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也会拿不起剑?”
“收手吧,好不好?”我紧紧抓住她的臂膀,甚至想跪下来求她,“让那些无辜的人活下去好不好?”
“好啊!”慕容婉目光灼灼,“我愿意跟你走,你会带我走吗?”
“我……来不及了……”我不禁垂下眼眸,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轻语道:“如果你还是你,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我一定会带你走的,去一处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可你早已经不是你了,也不再是那个善良的慕容婉,更不再是我的婉儿。”
“呵……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慕容婉用力的挣脱我,狠厉的眼神好像在凌迟着我每一寸血肉,“这局棋,我没有输,也绝不会输!”
原本已经绝望的晏行歌,眼里再度迸发出光彩。
慕容婉不疾不徐地捡起地上的凤冠,高声道:“夏之冲!”
“在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他们!”
我如临大敌,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因为这道并不如何宏亮的声音竟在凤仪宫的穹顶自上而下传来。
这位北莽剑客竟一直藏在凤仪宫的横梁之上,而横梁距离地面至少八九丈!
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仿若蜻蜓般轻盈,脚尖落地的那一刻,就像是蜻蜓点在了水面,只泛起点点涟漪。
他拔剑,抱剑,一气呵成,“但请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