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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祭典(六)

等到我再一次转醒已是置身于灯火通明的寝殿之内,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器,楠木桌椅,甚至连我现在所睡的拔步床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打造,这分明是南宫翼然的寝宫!我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西落,只有一束余晖尚未褪去,寝殿内一股被世界遗忘的孤寂感冲我扑面袭来,我的脑子有片刻的浑浊,我记得回宫时就已经天黑,难道我这是又睡了整整一天?

寝殿内正中央的桌子上,一碗清粥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显然是刚准备好不久,我拿起来浅尝了一口,突然觉得外面有响动,赶紧将粥放下!不一会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顺着门的方向望过去,原来是糯米脚推门进来!就见他张个嘴巴,眯着眼睛,看见我笑眯眯的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我扑噜着他的脑袋,赶紧追问行姐姐和时夏等五个人的情况,在得知她们几个已经被送回玉凤苑后才稍稍安心。

“吱嘎……”又一次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将糯米脚藏到了床底下,只见一个衣着略显破旧的老妇人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一个长长的匣子。

“你是谁?”我问,只见那老妇人并未搭理我,而是关好门转过身,迈着沾满泥土的鞋子,自顾自的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上,口中念叨着“九年后,大皇子登基第二年,九年后,大皇子登基第二年。”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然后又好像自己问自己一样念叨着“第二年,第二年干什么来着……哦……对了……对了……三月初六酉时,你别忘了,三月初六酉时,你别忘了,……”紧接着又好像自己回答自己一样,不停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忽而她转头看见了我歪着头问我一句“你叫我别忘了,别忘了什么?”

我不禁好笑起来,大约是这个婆婆年纪有些大了,记不住事,走错了宫殿。当下笑着提醒她“你快走吧,这里可是南宫翼然的寝宫,你私自闯到这里,怕是要受责罚的!”

那婆婆听我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我张口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一愣,后知后觉,原来这婆婆竟是个聋子。忽而外面南宫翼然的脚步声传来,就在要推门的瞬间被一个声音叫住,那是朱内侍官。

只听南宫翼然问他“可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太后动用了好多的人力终于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此人!”朱内侍官说道。

“速带他来见我!”南宫翼然吩咐完,就听见朱内侍官离开的脚步声,期间南宫翼然在门口多次徘徊,不多时就听朱内侍官领着一队人呼呼啦啦的进了院子,更有一个身着红衣之人被朱内侍官领到了南宫翼然的跟前,我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那人一副道士模样捧着一碗水,正要给南宫翼然下跪,南宫翼然赶紧上前将他扶起,问道“老道长可有什么海外仙方?”

那道士嘿嘿一笑,从袖子中掏出来一个红色的瓶子,倒出一粒丹药,说道“只需将这粒药丸溶入水中,用毛巾沁了给公主匀面,保证能为公主消除邪祟!只是此药药性猛烈,公主年纪又小,恐怕会伤及性命,所以……”

“所以如何?”南宫翼然问道。

那道士嘿嘿一笑,跪倒在地面“还请皇上赐我免死金牌一面,如此我才敢着手用药!”

“呵,原来老道长是怕把公主医死,我要你赔命!你放心,朕不但不治你的罪,还会为你修建一座厌火国内最大的道观!”南宫翼然说着冲旁边的朱内侍官吩咐道“你速去,取免死金牌!”

我心中暗道不妙,看南宫翼然这架势,明显是冲我来的!可是我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异样,更别提不适了,刚才那道士说要用那药给我匀面,莫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趁着朱内官离开的时间,我赶紧返回内室,可是左找右找竟然一面镜子也无!片刻的功夫,就听见朱内侍官折返的声音,我再次向外看去时,南宫翼然已经将免死金牌交到了那老道士的手中!我的心中焦急,眼见着几人就要进来,我想赶紧折回床上,忽而发觉那个老妇人还在屋子里,边推着她遍念叨着“你说你啊,你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屋子里,有你受的!父皇没准会直接给你准备个坑,连夜埋了!”那老妇人只是抱着手中的匣子,嘴里念念有词,我推着她进了糯米脚藏身的床底下,那老妇人刚被我推进去,当头就被糯米脚拍了一爪子,我连忙冲他们两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只见那老妇人竟然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同样做了嘘的手势,不再出声。

没一会,房门被打开,南宫翼然走了进来,只有他一个人!我假装刚刚睡醒,睁开眼眼睛看着他,他好似料到我会醒,并没有惊讶。我看着他手中端着那只碗,碗里盛了一碗清水,然后浑不在意的把一粒红色的药丸溶入水中。

“这是什么?”我问。

南宫翼然,定了定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道“你在皇陵中跪了三日,未免沾染邪气,这是朕特意求来的符水,你用它洗洗脸,才能驱除邪气!”

“可是父皇……,女儿并没有感觉不妥,而且皇陵为先祖圣地,此刻,女儿只感觉一身正气,并无邪气入体啊!”我心中想着刚才那个道士的话,用了这个药,恐有性命之忧,傻子才用呢!

“你已经邪气入体了!”南宫翼然说着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放下,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额,好像是有点热热的!

“去洗吧!我会让这些道士在院中为你祝祷一夜,保你平安!”南宫翼然说话的语气不容我拒绝,他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像今天这个脸非洗不可!

我慢慢的走向那碗水,在南宫翼然的注视下捧起一捧,扬在自己脸上,霎那间好像全身被被置于冰窟之内,我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翼然,他仍然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又捧起水洗了一把,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刚才那股寒冷的感觉就已经不见,而是变得灼痛,我的双手和整张脸犹如被百万只蚂蚁啃噬,痛的我瞬间跪倒在地。

“父皇……”我痛苦又惊恐的看着南宫翼然。只见南宫翼然露出诧异的神情,但只是一瞬,脸上就恢复正常,嫌弃的看了一眼那碗水大步走出了殿门。

我的心瞬间跌至谷底,渐渐的我感到双手上的痛感向上游离,与面上的痛感融为一体,再然后面上的痛感也渐渐的向额头上汇集,让我的头疼痛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炸裂,我浑身因为疼痛抖的厉害,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我的身体也渐渐因为疼痛变得佝偻。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躲在床底下的老妇人捧着匣子钻了出来,糯米脚快步的走到我的跟前,舔着我的脸。

“你最怕的动物是什么?”那老妇人走到我的跟前,跪下来问我。我已经痛的无话可说,见她望向我的目光带着殷切,我呵呵一笑,没想到,人都要死了,还会被人问这种问题。

可是我最害怕的动物是什么呢?皇陵之内,高台之上,南宫长阿带来的两条蛇瞬间弹进我的脑海,我的身体因为疼痛再次一抖“是蛇吧!”我答道。

“对了,对了,是蛇,我想起来了,云大师让我酉时来找怕蛇的人!”说着,自顾自的打开长长的匣子,只见一幅画轴掉了出来,这老妇人兴高采烈的拿起画轴打开给我看,说道“你快看,你快看!”

我抬起头一看,画轴上画的是一只凤凰勇斗九头相繇的画面,我呵呵一笑,强忍着眉心处的疼痛说道“这幅画画的真是应景,此次皇陵之内祭典前后,这天上的鸟和地上的蛇,两路的冤家可谓是聚齐了!”

糯米脚冲着那画轴嗷嗷叫了两声,只听啪嗒一声,一个金黄色小盒子落在了地面上,糯米脚用脚掌将它推到了我的跟前,我勉强的坐起身,靠着床沿准备挺尸,喉咙上渐渐传来了窒息感,我推脱了一声“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还惦记匣子里的宝物干嘛,让她自己留着吧!”

只是糯米脚并不放弃,仍旧推着那盒子到我跟前,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伸手将那盒子打开,一粒金黄色的丹药呈现在我眼前,那小盒子的盖子上,用一行小字写着“用此丹者百病全消”小字的最后面,用红笔画了一只凤凰的图案。

“你刚才说是谁让你来的?”我看向那老妇人,只见她笑嘻嘻地专心的看着我,我问她话也不答,是我忘了,她原是一个聋子

“真是造化!”我自顾自的嘲笑了一声,心想如此境况竟然能得灵药?也不知到底是天要亡我还是救我!当即将那丹药艰难的一口服下,只觉得瞬间身体一阵清凉,没过一会儿痛感也随之消失,当即失去意识。

当我再次转醒,已是深夜,身上仍然感到无力,微微睁开眼睛,糯米脚一刻不离的守在我的床前,而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是你抱我上来的?”我转头就见先前的老妇人,她正躬着身子,冲着我仔细端详,眼神中似有无限悲伤。

“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把你弄丢了,你别怪我,都是燕语那个死丫头诓骗我,让我去取王后的印玺,你别怪我,别怪我!”那老妇人擦着眼泪,忽而朝我跪下,不停的摇晃着我的胳膊,紧接着说道“大王已经狠狠的责罚我了,你瞧我的耳朵,我听不见,大王让人药聋了我的耳朵!是我对不起王后,是我对不起王后啊!”

我看了糯米脚一眼,糯米脚冲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状况。

“你认得我?”我问,我刚一问完,糯米脚嗖的一下再次躲进了床底。

只听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南宫翼然一声大喝“你这疯妇如何在这里,快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那老妇人被人拖出去的瞬间仍然拼命的看着我“我等到了,我等到你了,哈哈,就算是死也心甘啊”

我突然担心起那老妇人的安危,南宫翼然面无表情的走到我的跟前,拿起烛火特意往我脸上照了照,仿佛在看什么妖魔鬼怪!

“父皇要将那老妇人带去哪里?”我问。

只见南宫翼然长吁了一口气,坐到床边看着我,说道“你放心,她不过是去她该去的地方!”

“父皇,我刚才差点就要死了,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我仰起头望着他,眼中泛起盈盈泪光,他的神态明显怔了怔,重新站起身,退后两步,目光飘向别处,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回玉凤苑!”说完转身离开。

此刻,我的一颗心早已冰凉!

南宫翼然走后,我终于放松了心神,支撑不住再次晕了过去,过了许久,殿门再一次被推开,百里一袭白衣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走到我的跟前一脸探究的看着我,我无力的睁开眼睛,朝他用力笑了笑“看什么呢?放心我还没有死!”

咚,他大力的一下敲在我的额头上,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贫!我和你父皇说过了,现在就送你回去!”

“他不是我的父皇!”我的手摸向百里腰间的佩剑,随着我将凤鸣剑慢慢拔出,清唳的剑鸣声随之响起。

“怎么,这一次没死了,你还想自杀不成?”百里捏住我的手腕,将凤鸣剑推回剑鞘之中。

“有朝一日,我想我会亲手杀了他!”我抬头看向百里,缩回了手,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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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国普济寺的大殿内,一股妖异之风席卷而过,一张黄色的信封随着出现在香案之上……

“风神迹!”大殿的正前方,正在禅坐的东方锏感知到妖风吹过默默的念出这三个字,突然一口鲜血喷出,面前的三炷香尽皆拦腰折断!有上前的小童想要去扶,被他抬手制止,只见他从怀中取出龟卜器物,占了一卦,摇头连连叹息“我真是老了,凤星已经现世三日之久,我竟然毫无察觉!没想到,厌火国的南宫翼然,当真如此狠毒,竟然伙同妖道,残害手足,怎么说那也是他最小的妹妹啊!”

东方锏当即命小童取来一碗清水,将几枚铜钱龟卜时倒入水中,他观摩了半晌沉沉念叨“还是云凌渊你技高一筹,早有准备,否则凤星此次必遭毒手!”

东方锏这才伸手将香案上的那封信打开,看了一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闭门不出多年,没想到世上竟然已经出了如此变数。呵,有苏氏,从前你族为了这天下苍生倾尽心血,只是从今以后,只怕你会为了己之一族涂炭天下生灵!”东方锏说完抬了抬手,叫一旁站着的小童上前一步,问道“五皇子最近可曾来过?”

那小童老实答道“来过!前几日是亲自来的,弟子说师傅正在闭关,五皇子就回去了,昨日是五皇子身边的荀风来的,说是让我转告师傅,五皇子下月初一将启程前往天威国寻找凤星的下落!”

“哎……昭煊如此不听我劝告,与凤星屡次失之交臂,未尝不是一种劫难,哎……也罢,此时说什么都已为时已晚,且就随他们去吧!只是不知他们此次分别再见又在何日!”东方锏说完,再次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又有几个弟子上前扶住他,只听他吩咐道“速速将我送至后殿的静心室禅坐……此番我将会禅坐许久,只留一丝气息,你们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知会任何人,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允许任何人进来!直至凤星亲自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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