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睡一床
黎璃今晚煮了南瓜粥，还红烧了一条鱼。
在这靠海的小渔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黎璃把鱼烧得色香味俱佳，小宝都忍不住抢先举起了筷子。
“你也吃一块。”季延知夹了一块鱼肉，想放到黎璃碗里。
“不用不用。”黎璃端着碗躲开。又害怕季延知是误会自己不愿意吃经过他筷子的东西，连忙解释道，“刚才做鱼的时候闻多了鱼腥味，现在直想吐，吃不进去。”
这倒是真的。黎璃现在孕期大概有六七周，孕吐反应很剧烈，刚才在厨房里处理鱼内脏的时候就干呕了好几次。
季延知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黎璃害怕季延知多想，赶紧岔开话题：“阿知，等过了年，要不要先把小宝送去读半年育红班，秋天在送到小学里去？”
“不要！”不等季延知开口，小宝抢先说。
黎璃看了一眼小宝的眼睛——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她刚才叫爹什么？好肉麻。”
没想到小宝现在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码事。黎璃多少有点无语。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季延知开口却先是教训小宝。
“说什么呢？这也是小宝的事情，当然要先问问小宝的意见了。”黎璃白了季延知一眼。
不过也不能怪季延知，这个年代的人们，孩子的不管什么事基本上都是交给大人一手独断，很少会有问孩子的意见的。
何况季延知从小没爹没娘，只有一个放养着他的大伯。季延知当爹的时候也才不过二十岁，自己都还算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孩子相处。
“小宝，你为啥不愿意去上育红班啊？”黎璃靠近小宝，温柔地问。
“育红班没意思，把人关在屋子里。”小宝埋头呼噜呼噜地喝着粥，说。
“可是小宝明年秋天就要上小学了，”黎璃耐心地说，“上小学之前，育红班的老师会教给你一些知识，这样上小学的时候才会更轻松。”
“不用。”小宝依旧固执地说，“我才不要去。”
“你在家里教小宝不就行了？”季延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记得你学过师范考试科目……啊，我没有说要你必须教小宝的意思，你要是有空的话……”
“这倒是个好主意！”黎璃笑着说。她虽然不知道季延知是从哪里知道的，不过她之前在专科学校毕业后，确实是准备过一段时间的教师资格考试来着——虽然还没来得及考就嫁人了。
“那等明天，咱们去镇上买几本书，娘教小宝认拼音，好不好？”黎璃对小宝说。
小宝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含含糊糊地说：“好。”
这一桩子事终于是解决了，黎璃心里也放松不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宝又要溜回自己的那间杂物间。
昨天是因为他太累了，在海边冻了半天，所以毫无防备地在黎璃的床上睡着了。
小宝爬上自己的那张床，却发现上边那床破得露出棉絮的旧棉被不见了。
“小宝的那床被子我拿去洗了。”黎璃背着手，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说，“所以小宝今晚上和娘一起睡吧？”
黎璃早就想到小宝不会主动去睡大床的，所以想出来了这个主意。
“不用。”小宝背朝着黎璃，摇了摇头，“我要和爹一床睡……再找一床被子来不就行了。”
家里一共有三间屋，最大的堂屋作为客厅兼餐厅，两间里屋一间是黎璃平时睡的大床，另一间则堆了一些杂物，还有一张木板床。
季延知平时在家的时候，就和小宝一起睡在杂物间的木板床上。
黎璃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季延知，说：“你爹也睡大床，是不，孩他爹？”
季延知猝不及防地被点到：“啊？哦，是、是这样。”
小宝这才扭过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爹娘——毕竟在小宝的记忆里，他们俩之前可从来没有睡在一屋里过啊！
唯一一次，是前不久娘满身酒气地回家来，把爹拉进了那间里屋，然后娘肚子里就有了小宝宝——
“你们又要小宝宝吗？”小宝深思熟虑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什么啊！”黎璃差点吐血，“是、是天气太冷了，睡在一床上暖和。小宝，你过不过来？娘可要和爹走了啊。”
说完，黎璃就推着季延知的肩膀，装作要和他回屋睡觉的样子。
季延知没想到沾了自己儿子的光，他能和媳妇睡一床了。于是他糊糊涂涂地被黎璃推着，也没去管小宝的情况。
“好、好吧。”看到黎璃和季延知真要走，小宝这才着急了。他翻身要从床上跳下来。
“你还没穿鞋呢！”黎璃赶紧松开季延知，转身把小宝抱起来。
“被子什么时候能洗好啊。”被黎璃抱在怀里，小宝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那床被子。
“那可还早呢。”黎璃笑着说，“洗完之后还要打补丁，塞棉絮……嗯，要等过年才能好！在这之前你就和娘睡一床吧！”
黎璃抱着小宝一转身，正好对上季延知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小宝。”
这个男人怎么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啊！黎璃哑然失笑。
小宝被黎璃抱在怀里。娘身上的棉袄软乎乎的，还有香味。小宝忍不住悄悄地把脸贴到黎璃的肩膀上，但是他不明白爹为什么瞪自己。
黎璃把小宝抱到床上，给他铺上一床刚晒过的新棉被，然后又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小宝的被窝。
“这是什么？”小宝摸了摸那个暖烘烘的东西。
“是暖水袋。”黎璃叮嘱小宝说，“千万别把它弄开了！里面是很烫很烫的热水！”
安顿好小宝，黎璃转过头看了季延知一眼。
季延知抱着一个枕头犹犹豫豫地站在床边，高高大大的男人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手足无措，似乎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在这里睡一样。
“愣着 干嘛？上床睡觉啊！”黎璃憋住笑，招呼季延知说，“床够大，完全能躺下。”
屋里没开灯，借着月光，黎璃看向了季延知明亮的眼睛。
——“想和她挨着睡，她不会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