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死不悔过

随着众多经手官员被一一拿下，堂中人人自危。

若狄仁杰仅是一介平民，听闻此等事，或许只会私下低声咒骂，感叹几句，再遵循那句“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俗语，继续过他的日子，不久便将其忘却。他不能坐视不管，不能稍有姑息之心。他必须严查此事的来龙去脉，严惩不贷。

从古至今，读书人的风骨和道义一直是他们担任官职的基石。读书人所受的教育和所信奉的圣人学说，不仅仅是为了求学问道，更是为了治理天下、教化百姓、造福苍生。他们承载的是大道，是责任，是百姓的期望。

在官员的选拔中，德行始终是最重要的一环。读书人的身份并非仅仅因为他们有知识，更在于他们的道德观。没有道德的人，就如同无根之木、无水之源，无法长久。正是因为他们拥有高尚的道德和深厚的学问，才被授予权力，得以管理天下，享受百姓的供养。

王朝更迭、生灵涂炭之际，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碗安稳饭。历史从不苛求百姓在困境中苟活，也不会强加给他们飘渺的大义。相反，历史只会鄙视那些不履行官员义务、不负责任的无耻之徒。而那些读书人的风骨和精神，正是他们对义务的最好诠释。

历史上那些爱民如子的好官，那些刚正不阿、千古留名的贤臣，他们的精神与风骨永远为世人所铭记。

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锦衣卫的冰冷喝令。瞬间，锦衣卫推开重重帷幕，齐刷刷地走了进来。向狄仁杰禀报：“大人，陆朝文及其母亲，还有陆家心腹奴仆，均已抓捕到案！”

狄仁杰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落在了瘫在地上的陆朝文身上。听到自己的命运已被宣布，原本已看似认命的陆朝文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

“带上来！”狄仁杰冷冷地下令。

锦衣卫立刻行动，在一阵责骂和踢打声中，身体抖如筛糠的年轻人被强行带上了堂。

“父亲救我！”陆朝文大声哭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之璐的身体在侍卫的手下剧烈挣扎，眼神中冒出浓浓的不甘。他的表情慢慢平静，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两行清泪缓缓落下，他最终以头磕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狄仁杰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如刀，问道：“你就是陆朝文？”

陆朝文跪在地上，泪水盈满眼眶，他的形象若落他人眼中，或许会生起几分同情之意。然而想起他所作所为，令人不禁怀疑，这样的泪水是否虚伪。

他颤抖着声音回答：“小人是陆朝文。”

狄仁杰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这畜生，居然还能长成这样？”他手上用力，将桌上刚刚审阅完的供词猛地扔了过去，“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陆朝文像被电流击中，惊恐地向后连滚带爬，连连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恶人只会欺凌弱小，然而面对更高权力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却比他们所欺负的弱者还要不堪。

一名锦衣卫上前，用刀鞘在陆朝文身边咣咣作响，命令道：“跪好！”

韦氏听到儿子的惨叫，一声惨呼，扑倒在儿子身上，抬头对狄仁杰哀求道：“大人，这些事不是我儿子做的，请您明察！”

狄仁杰眼神凌厉，怒极反笑：“铁证如山，桩桩件件都明明白白，你还敢狡辩！”

韦氏惊慌失措，大声辩解：“大人，是别人教唆的，他不是主犯。都是他那些朋友引诱的，我儿并非主犯！”

陆朝文在母亲的身下哭喊：“父亲，救我！”

陆之璐在一旁看着儿子这般模样，既痛心又愤怒，他大声呵斥道：“事已至此，你要像个男人一样！我们是一家人，生死与共。你爹和你娘陪你一起面对！”此刻的他，似乎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面子，只想让儿子坚强起来。

狄仁杰目光如炬，凝视着陆之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本官先前失言了，你们并非畜生，畜生尚存良知，尚能分辨善恶。然而，你们的行为却如同禽兽，养而不教，实为父之过。本官原本以为只是你们未将其教导好，才导致今日之祸。未曾料到，直至面临生死抉择，你们仍无半点悔意！”

说罢，狄仁杰的声音中透露出冰冷的愤怒。“你以为死就能一了世上绝无如此便宜之事！你们所行之恶，本官会百倍奉还于你们。只有这样，才能告慰那些惨遭你们毒手的无辜亡灵，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正义，告慰天下！”

话语间，狄仁杰已无任何兴趣再面对陆家人的丑态，他挥手示意衙役上前，厌烦地下令：“拉下去审讯！”

陆家几人被拖了下去，场面一度显得混乱而沉重。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站起身，缓步走到堂下。他捡起地上的供词，供词上血迹斑斑，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充满了罪恶与血泪。

这些供词只是有名字能找到苦主的少部分，那些无名无姓、不敢声张的受害者，恐怕还有更多。狄仁杰心中想着，不禁感到一阵痛心。他命令丁修上前，“将这些供词贴于城中各处，传本官的手谕，让城中受难的百姓有机会伸冤。不必记名，只要事实！”丁修立刻领命，迅速派人照办。

狄仁杰坐在书桌后，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手中审阅着宣南府官员的供词。窗外，微风轻轻吹拂，案头的烛火摇曳，映衬出他严肃而专注的神情。

若真欲洞察秋毫，揭开真相的面纱，其实只在瞬息之间。身为一位决策者，若决心探寻某事的本质，解决某桩积案，其决断亦只在一念之间。此刻的狄仁杰，便是这样的上位者。

宣南府的涉案官员们深知事态严重，纷纷坦诚交代所知一切，甚至有人为了减轻罪责而攀咬他人。这桩栽赃姜家的案件，背后不仅涉及到陆之璐为掩盖自己的不法行为，更广泛地暴露了官场中的贪腐与营私舞弊如今狄仁杰所见的，仅是冰山一角。每隔半个时辰，便有新写好的供词送到案前。

他一边仔细阅读，一边心中暗自感叹：“凡事皆怕较真二字！”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竟发现宣南府这一隅之地所发生之事，几乎成了天下官场的缩影。每一份供词都像是沉重的铁证，揭示着官场上的种种丑恶现象。在狄仁杰的追查之下，真相如同被剥开的层层茧丝，逐渐展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