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要将我丢弃
趁着管家下去拿合约的功夫，女孩在605公寓走了走，越看越觉得满意，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女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联络人的名字，随即喜笑颜开地接通。
“小雨，真的很感谢你给我推荐的住所啊，终于能摆脱我妈了，她明知道我已经考下了兽医资格证，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做所谓的金融！”
女孩抱怨着，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啊，对了！他家居然有一间满是动物玩偶的公寓！正好这次出来都没能带上我的那些东西，它们都好可爱！”
手机另一头的小雨也很高兴自己的推荐被接受，“我也只是听闻这家公馆风评不错，你喜欢就好，不过也别和阿姨置气太久了，阿姨也只是想让你接手家里的产业嘛。”
“我知道啦，只是出来散散心。”女孩沉下脸来，控制情绪敷衍着。
接下来二人又闲聊攀谈几句，管家带着合约回来后，女孩就挂断了电话。
待签署完毕，管家又与女孩交代了公寓内玩偶归属权的事情，并送给她一本相册，说是将来退租后可以留作纪念。
女孩听完后欣然答应会珍惜玩偶们，并送管家出了房门，随后她放下行李，一下扑进玩偶堆里，感受着绒毛拂过脸颊的痒意。
之后她像是想起什么，跑去将行李箱打开，翻了翻并取出了里面的相机。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视线锁定了一只样式很有气势的大型白虎玩偶，跑去搂着它自拍了一张。
随后她把自己打印相纸的小机器取了出来，当即将相片打印出来，并在根据习惯在相片背后标注了日期，最后将其裱在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相框里。
但是这间公寓的家具实在太少，展示柜又摆满了挂件，女孩也不舍得弄乱。
她干脆将行李箱中临时带来的所有相框连带两本证书堆叠在一起，冒险踩着行李箱才勉强将相框放到了展示柜最顶部。
做完这些后，女孩将管家给她的相册拿了起来，翻到最后一页，简单浏览过上面的一段话，女孩又在这页右下角写上了小小一行日期。
最后她重新将行李箱打开，开始收拾行李，待一切收拾完毕，时间已经太晚，她便回屋休息了。
……
女孩睡觉的时间与第二日白天她出去工作的时间在黎清眼中就像十几倍快进一样被省略了。
但是他依旧拥有女孩这段时间的记忆，其中更是有一件事儿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孩确实在一家宠物医院工作，刚刚入职，因为公馆不在市区，所以女孩起的很早。
但是她似乎并不像照片中展示的那样喜爱每只小动物。
面对那些顾客带来的各种调皮的动物，她也会一个人小声咒骂，甚至还会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揪着它们的皮毛羽毛或四肢虐待它们。
但这些宠物都有主人，女孩还不敢做的太过。
由于这家医院的院长是远近闻名的好心，就总是有人将弃养的宠物放在医院大门口，院长又确实不忍心将动物们赶走，多余的活儿自然也会被分配给女孩儿一些。
而这些动物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女孩非常嫌弃那些被弃养的猫猫狗狗，她总是会在口中小声嘟囔，“真恶心，丢在大街上就好了，反正都是被遗弃的废物……”
她会用手术刀将它们身上划个好几道，甚至有的还会被捅伤眼珠，掰断爪子。
有些虚弱的幼崽更是遭到女孩毒手，有的被掐死摔死，有的更是被直接扭断脊椎或头颅。
每当有人来问，女孩就会一脸伤心地说是遗弃它们的前主人做的，或是没保住这些动物的命，准备将这些小动物带走安葬。
院长也疑惑着嘟囔过，为什么最近被遗弃来的动物们死亡率出奇的高，但他暂时还没怀疑到女孩身上。
不过，既然女孩不喜欢小动物们，那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去考兽医专业呢？
听着一只只动物的厉声哀叫，黎清有些不舒服，心中也不能理解，他只能等待接下来的故事发生。
……
晚上，女孩回到公寓，一脸不爽，尽管她今日折磨了上十只小动物。
她刚走到605门口，就发现一只很大的快递箱子，女孩走上前观察了一会儿，就将它拆开了，打开后发现，这是她的东西。
一只粉红色的毛绒大兔子。
但女孩看见它却并没有很高兴，因为这只兔子是她妈妈曾送她的8岁生日礼物，她从小就很爱抱着它，但现在不一样了。
“肯定是她给我寄过来的……这个控制狂，又调查了我的住址！才第二天……可恶，要不是签了合同，我明天就能搬走了。”
女孩狂躁起来，她搬起箱子，一边咒骂一边向电梯走去。
“这个世界上，也就那些畜生最听话，所以那个女人就是在把我当畜生养！让我学金融接班？让我听她的命令？呵，不可能，她痴心妄想！”
女孩进入电梯，她的神情、言语逐渐变得神经质，自言自语又自相矛盾地唠叨着。
“学兽医，学兽医就能更完美的折磨那些真正的畜生……对，对！你把我当畜生，它们才是真畜生！被抛弃的畜生最恶心了，我要逃走……我不是被抛弃……”
待电梯下降至一楼，女孩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将快递箱子放到前台，叮嘱管家让他丢掉，并且再有这个地址来的快递都拒收。
虽然女孩的语气很冲，还有责怪的意味，但管家还是和气地道了歉，并承诺以后不会有了。
女孩点点头转身趾高气昂的走了，待回到公寓，她的手机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清信息后，手瞬间发力，有种恨不得捏爆这部手机的架势。
【女儿，我把你上一个住所丢下的兔子玩偶寄过去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掌握了你的动向，所以，限你两周内归家，否则妈妈会将你所有的卡冻结】
【你从小被娇惯长大，在社会上打拼就像一个废人，生存不下去的。】
【妈妈很担心你，回来吧。】
女孩呼吸颤抖，终是没忍住，一把将手机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做梦，做梦，我不可能回去的，不可能回到你给我准备的笼子里，我才是掌控者，我不会再被你掌控！”
“你的臭钱我才不会要……”
女孩喘着粗气，说着不屑地话，但实际上她自己的工资少的可怜，就连这间公寓都是用她妈妈给她的钱租的。
……
女孩瘫坐在门口呢喃自语，黎清也从女孩的记忆中，知晓了事情的缘由。
女孩的妈妈确实会关照女儿的一切，但这些关心自女孩叛逆期后就转变为了控制，自此，母女俩的关系就逐渐变了质。
母亲打压与强硬式的教育，规划好的路线，女孩一样都不想遵从，这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有什么梦想，而是偏激的不想按照母亲的路线行事。
最后母亲没办法，也怕女孩会产生心理问题，软化了态度，她会给她富足的生活，包括充裕的钱财，也允许她去散心。
但是女孩骗了她，私自去读了兽医学，目的也不是追求所谓喜欢的事物，而是病态的通过折磨动物们来泄怒。
母亲调查到了这一切，愤怒的让女孩回来，但女孩却认为这是进一步的掌控，所以反抗愈发剧烈，直至今日。
在黎清的视角来看，无非是第一次做母亲的女人用错了教育方法，曾经被娇生惯养的女孩又在叛逆期产生了心理问题，母亲却没意识到，甚至放任下去，女孩愈发无法无天，成了如今病态的模样。
固然有一部分母亲的错，但女孩自身的问题更大——她如今早已经是一个度过叛逆期的成年人了，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
况且通过虐待动物来泄愤，无论年龄大小，都是非常恶毒的行为。
黎清心中已经对女孩产生了厌恶情绪，但故事还在继续，而且他也能猜到，女孩的结局，大概无法脱离死亡。
……
女孩瘫坐了几分钟，突然爬了起来，她眼眶通红，像是疯魔了一般，从自己的工具箱中翻出一把尖头剪刀，随意抓起一只玩偶就扎了下去。
她口中喊着颠三倒四的话语，又或是毫无意义的语调，总之随着她疯狂的泄愤，许多玩具都被剪的破烂不堪。
就像白日里那些动物们一样。
女孩手腕颤抖，直到剪子掉落在地，她才舒了口气，冷漠地将地上被她破坏的玩偶丢下，回卧室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女孩去上班前，像例行通知一样，满不在乎地与管家说着这件事，而她当初的承诺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喂，有几个玩具我不小心弄坏了，你趁着白天去清点一下，然后把那些破烂给我打扫走，多少钱，我赔给你。”
管家听闻女孩的话，笑容顿了一下，随后眼神直直射向女孩，仿佛能看透她，“没关系，成为废物就不值钱了，不用赔付的。”
女孩听清他的话后不怎么高兴，尤其是听到“废物”二字后，胸膛更是剧烈起伏，掩饰般地恶声恶气道“神经病，给钱都不要，不要钱也得给我收拾干净！”
说罢，便走出了公馆，连管家的应声都只听到了半句。
夜晚回来，女孩心情变得好了些，大概是因为医院又“意外”死伤了几只动物的缘故吧。
电梯行至六楼，女孩哼着歌走到公寓门口，却意外看到那只粉红色的毛绒兔倚坐在公寓门口。
它身上还沾了一点点污渍和棉絮。
她以为是管家为了报复她，故意将玩偶从垃圾中捡出来放在她门口的。
女孩掏出一张纸巾扭住兔耳朵，将它拖着带到楼下，气势汹汹直奔前台，一把将毛绒兔甩了出去。
“要钱我可以赔给你，你把这个脏东西扔在我门口做什么！”
管家躲开被扔来的东西，望着那只脏兮兮的兔子，目光凝滞一瞬。
他对女孩微微欠身，“抱歉这位小姐，我并不知晓此事，也确实将它丢掉了，您的房间也已清扫完毕。
女孩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管家，但他真诚的目光还是让女孩缓了口气，“算了，我不管是谁，你要负责租户的安全，给我处理妥当！”
“好的。”管家的回应依旧很痛快，但女孩刚刚转身要走，他突然像开玩笑一样补了句，“或许，这只玩偶是舍不得您呢。”
女孩脚步一顿，不知为何脊背一凉，她猛地回头恶狠狠瞪着管家，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但心里却已经认定就是管家在捉弄她。
心中毛骨悚然的感觉促使她想赶快离开这里。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两周晚上回来，女孩总是能隔三差五看到兔子玩偶在门口坐着，而且还变的越来越脏，她每次都会愤怒地将其提溜下去扔给管家。
管家也每次都或苦恼或担保的安抚女孩，但这些在女孩眼中都成了虚假的看乐子。
虽然很厌恶，但是女孩的卡已经被她母亲冻结了，她根本无法毁约搬家。
况且这并不会给女孩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不过看着那只脏污的兔子，再联想到它的来历，女孩就十分膈应。
直到这天，失手杀死客人宠物的女孩终于露出马脚，被院长发现了她的种种恶行。
医院的全体职工得知此事，都不可置信地将她骂到出门，还有几个兽医没忍住哭了出来，咒骂着恨不得用唾沫淹死女孩。
被辞退的女孩回到公寓门口，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只兔子，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精神状态本就濒临极限的女孩忍无可忍，她发疯般的尖叫咒骂，打算将自己的剪刀拿出来把这只玩偶剪烂。
就在这时，一门之隔的603房门打开了，管家正巧出来。
女孩一见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要开口辱骂，但管家后面又紧跟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女人见女孩一副气愤的样子吓了一跳，下一刻，就听女孩讥讽道，“姐姐，你是刚搬来的吧？我和你说，这里的管家是个变态，他将我扔掉的东西捡回来丢到我门口，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语毕，女孩便瞪着管家，期待着搅黄他生意那一刻的报仇雪恨，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女人率先疑惑地看向她，嗓音柔和。
“这位管家先生带我参观走廊时我并没见门口有玩偶啊，而且他之后一直在帮我整理房间并签合约，期间并没有出去过，所以不可能是他放的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女孩闻言却僵住了，不是管家放的？不可能啊，这层除了她和这个新来的住户，就没有别的人了啊，为什么……
‘或许，这只玩偶是舍不得您呢。’
管家曾脱口而出的这句玩笑话，瞬间涌入女孩的脑中，她只觉浑身汗毛耸立，连话都没来得及回，就转身冲进公寓一把将门关上。
浑浑噩噩之下，她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公寓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
她也没发现，原本在门口坐着的粉红毛绒兔玩偶，不见了。
女孩一进公寓就冲进了卧室，一把掀开被子，整个人蒙在里面。
公寓中十分寂静，几乎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忽然一阵突兀的窸窸窣窣声传入女孩耳中。
女孩被吓得一激灵，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太紧张听错了，但持续传来的声音又不断提醒她，这是真实的。
心中的恐惧蔓延，未知是最可怕的东西。
半晌后，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咬着牙一狠心，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这个选择，大概是会让她后悔余生的决定……
啊，她也没有余生了。
一只粉红的毛绒手臂在一瞬间就顺着缝隙伸进了被子中，女孩被吓了一跳，但她怎么都不能把被子重新压回去，也无力抵御这东西的力量。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被子一点点被掀开，那只她曾经最熟悉的大兔子玩偶挤过来，紧紧抱住她，兔子身上驳杂的难闻气味冲入鼻腔，令女孩作呕。
但随着时间流逝，缺氧的窒息感令女孩再也闻不到任何气味。
濒临死亡前，她突然听到了稚嫩又委屈的哭声传来——
“姐姐，姐姐，看书总要抱着我！睡觉总要抱着我！”
“姐姐，姐姐最喜欢抱着我了！”
“姐姐，我最喜欢抱着姐姐了！”
“呜……我是有用的玩偶……”
“姐姐，不要将我丢弃、不要将我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