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梦初醒,独留惘然

笨……笨什么？怎么听不清啊……

黎清迷茫地睁开双眼，周遭是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还没从支线任务中彻底脱离，而是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

“木头？”黎清试探出声。

“……我在。”白木熙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复，声音也是喑哑的。

黎清闻声才松口气，也不知怎的，从那男人敲门后，他就仿佛沉浸在意识中一样，丝毫想不起问问白木熙在哪。

“木头，你刚才负责的角色是那个男人吗？”

“嗯……黎清，你刚才看见那个男人的相貌了吗？”白木熙迟疑的声音传来。

黎清想给予肯定的回应，但仔细回想才觉不对，“我看见了的，但是、但是我记不清了。”

分明是才经历过的事情，而且经历的还是自己丢失了上万年的记忆，但黎清居然丝毫记不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甚至连声音都模糊了……

白木熙闻言也陷入了沉默，其实他总有种感觉，那个男人很像他自己。

可是，他怎么会和之前的黎清扯上关系？他进入生还世界的时间分明比黎清早很久。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连这个印象居然都开始在白木熙的脑海中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以至于他半晌后才迷茫的回神，出声回应黎清，“没关系，我就是好奇，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说着，白木熙声音一顿，随即才谨慎开口，“黎清，刚才在剧情里的另一个人……是你吧？”

“……”黎清没敢回话，他现在思绪纷乱，脑中突然浮现出刚才的那个‘自己’说的话。

如今的黎清不正也是桂花园中的那棵梨树吗？

所以，面对白木熙的询问，黎清不知该如何作答，是该和盘托出，还是扯谎隐瞒？

人类一向忌讳鬼怪，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白木熙知道自己是只鬼，那……

不行，他不能讲，他、他和白木熙才刚认识，还没有建立太多的信任，虽然自己不会害他，但保不齐对方怎么想啊，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黎清很快便打定主意——死死捂住自己的马甲！！

“我其实……失忆了，对，我失忆了。”黎清最不擅长说谎，所以真假参半才是更加可信的。

他本身就没有生前的记忆，确实是失忆了，正好能掩饰他对这段记忆陌生的事实，至于他为什么是古代人……那索性就用另一个小马甲救场好了。

打定主意，黎清清了清嗓，便向白木熙娓娓道来，“其实我莫名其妙被传送进入精神病院那个游戏场后就发现自己没了之前的记忆。”

“唯一记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和术士的身份，而我会的这些关于术士的能力，还有我的法器，都是之后断断续续才想起来的。”

“能想起这些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本能吧，但是其他的，包括我濒死的原因，我都不记得。”

“关于刚才的那些，我的确感觉很熟悉，也许那真是我的生前的某段经历吧？”

“唔……这样看来我还活得蛮久的，我应该真是很强的术士，毕竟寿元那么长，直到现在才耗尽，活得很久求生欲依旧很强。”

“你也说过我应该是很厉害的术士，对吧？”

黎清其实很紧张，不自觉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幸好现在一片漆黑，白木熙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然一准露馅儿！

好在他的语气还是比较真的，白木熙理所应当的信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对许多现代事物都很陌生。”

黎清隐晦地松了口气，附和道“嗯，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

“没关系。”黎清一道歉，白木熙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但他还是把话说完，“其实，我也失忆了。”

黎清：？！

不是吧，这么巧，这都能踩雷啊？！

白木熙没感觉到黎清的瞬间紧绷，自顾往下说，“我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进入生还世界的时间比你要早很多。”

“我同样只有自己‘死’后的记忆，生前在现实世界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我应该就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不像你是术士，还能有些肌肉记忆一类的本能。”

黎清：……谢天谢地，阎王上司保佑，他押中标准答案啦！！！

“真巧，我们一样。”黎清默默咽了口唾沫，艰难出声。

“那要不要加入弑乌，一起研究还阳系统？”白木熙趁此时机顺势发出邀请。

“既然在游戏场中能拾取到你的记忆，而我们又都是在进入生还世界后失忆的，那么探索还阳系统，大概率就能找回你我完整的记忆。”

其实白木熙说的没错，除却某些有出入的地方不谈，黎清还真就在这里找到了他的记忆。

上万年了，黎清没半点头绪的事情，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再加上，他之前本就对弑乌工会感兴趣，如今更是有了非去不可的理由。

度假的同时给自己加绩效，玩着游戏或许还能顺便把自己丢了上万年的记忆找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加入……不、不过，还是那个条件，我只玩游戏。”

找记忆什么的，不算非要做的事情，顺其自然罢了。

虽然他对刚才那段记忆中的前因后果非常好奇，尤其是对那个男人，不过总的来说也没那么大执念——但是工作，是万万不能做的！！

“当然，我记得你的要求。”白木熙语气中明显透着愉悦的笑意，“欢迎你加入弑乌工会，黎清。”

“……嗯。”黎清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算是应了这句欢迎。

随即黑暗的空间中便陷入沉寂，片刻后传来黎清后知后觉的声音，“所以，我们怎么出去呢？”

系统队内公告【恭喜队内玩家黎清、白木熙成功完成部分支线任务，成功消除#￥%@#执念。】

黎清那边话音刚落，系统这边就给出了支线完成的提示，与此同时，二人感觉到一阵眩晕，再缓缓睁眼就是603空荡荡的室内场景了。

“你俩终于醒了……”苏谨行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自二人晕倒在地，苏谨行把他们搬上床后就等在一旁了。

黎清睁开眼，意识还有些茫然，他清楚记得自己和白木熙刚才的交谈内容，也记得刚才的支线剧情是自己的记忆。

但是那段记忆的具体内容忽然就模糊不清了……

他记得一开始他看到了自己，记得最后醒来前那个没听清的称呼，只是中间的过程被蒙上了一层厚纱。

像是做梦一样……

黎清猛然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架子床的内侧，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白木熙也是满脸困惑。

当白木熙对上黎清看过来的视线，便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并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是的，他也在醒来的那一刻对那段记忆内容感到模糊，但是他确实也看到了。

就算是做梦，他也和黎清做了同一场梦。

知道白木熙那边的情况，黎清不禁陷入深思，他突然明白花梨木食盒的能力是什么了。

就如同它的怪谈内容一样——“入梦见故人，如梦似惘闻。”

它赋予大梦一场，梦中所见皆是过往回忆，而后大梦初醒便独留惘然。

可是故人……

黎清晃了晃脑袋，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耳鸣声像水浪翻涌，逐渐淹没了脑海中的某个身影。

大概他的“梦”中只有自己，没有故人吧。

“不是，你俩面面相觑的在干什么？睡傻了？”见二人这样，苏谨行差点就要将手掌插到两人的视线交汇处晃一晃了。

黎清这才算回过神，他伸了个懒腰，别的不说，反正他觉得自己真像睡了一觉那样舒服，“我们晕了多久？”

苏谨行见黎清面色如常也松了口气，“睡了整整一天，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管家期间来送了一次晚饭。”

“饭呢！”黎清突然爬起来，像一只饿狼，听见饭就两眼冒绿光。

“……”苏谨行沉默一瞬，“你早上刚和他有过冲突，那时的你在昏迷，我怕他趁机做手脚，所以没让他进来。”

随后，因实在不愿面对黎清那哀怨到几乎成了实质目光，苏谨行赶紧补充，“不过小推车就在门口，管家让我们忙完自己取。”

“……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黎清瘪瘪嘴，飞速跳下床奔向公寓门口，打开门就见一架小推车停在门口。

也不知这小推车是否为公馆控制，反正黎清一开门，它就自发往屋内行驶，最后停在圆桌旁。

三人将几个盘子移上桌，小推车便轱辘走了，挺乖巧，只是总能看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黎清眯了眯眼，没管它，视线转向桌子上的几盘点心。

是的，603公寓的晚饭果真全都是点心。

所幸，黎清还是偏爱甜食的，吃点心和吃普通饭菜一样开心，只是这圆桌没有椅子，只能站着吃。

三人一边进食一边闲聊，苏谨行就问起了支线任务的事情，“这次支线完成在你们醒来前一刻就播报了，我记得之前好像都是黎清在醒来后做了什么才算完成的吧？”

“而且这次系统队内的公告还有一段文字是乱码……”

黎清抓糕点的手一顿，目光看向食盒，的确是这样的，并且自他出来后，食盒还是像一个普通物件待在桌子上。

它的执念莫名其妙就被消除了，黎清明明什么都没做。

黎清咽下口中的东西，拍掉手上的碎末，将那食盒挪到了自己面前。

他抚过提手上细致的雕花，缓缓将手放在食盒的盖子上，最后一把将其掀开。

里面是一盘梨酥，热乎的。

黎清眼睛微微睁大，总觉得有种预料之中的熟悉感，好像只要他打开这个食盒，里面永远都会有这样一碟热乎的梨酥。

他手指微动，将盘子从食盒中取出，又把第一层撤下，露出第二层中的一盘桂花糕，同样像是新鲜现做出来的，很精致。

黎清将它取出来，再撤下第二层，露出的第三层便是空的了。

他手指厮磨着食盒内部的符纹，很复杂，就连黎清都没见过，还能隐约感受到灵力在纹路中游走。

但是食盒本身没有灵智，它充其量是一只未成形的灵体……等等，难道它分化了？

因为有未知符纹的影响，它很有可能从灵体分化成了灵器，又或者说是法器。

黎清摸着摸着干脆就把食盒举起来凑近端详，头都快扣到食盒里面了，也没研究出个结果。

他将食盒放下，无聊地咂咂嘴，捏起一块温热的梨酥放进嘴里，边咀嚼边将食盒重新组装好。

现在看着食盒不由再次回想支线剧情，黎清只知道那是自己的记忆，但具体内容却记不起一丝一毫。

就像是那些记忆意外被撬开一角，黎清趁机窥探，却在窥探后又被抽回，封存的严严实实。

如此看来，自己不像是失忆，而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记忆。

黎清如此想着，抚摸食盒，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记忆中应该是有它的，况且也是因为它，自己才窥探到了那一段未知。

而这个食盒又是游戏场里的东西。

……难不成，自己真与这个生还世界有所联系？

或许总有一天，他真的能在这里将自己疑似被封印的记忆全部解开。

可是，又是谁封印了他的记忆呢……

脑中疑虑渐浓，黎清又随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填进嘴里——这些疑问都要在日后恢复记忆了才能慢慢寻到答案。

吃了一肚子甜食，就连黎清都不免有些腻味，他不再吃东西，开始注意屋内的残魂。

这些残魂存在的蹊跷，黎清放出一缕鬼气集中在眼前，随即惊讶的发现，残魂此刻都面向自己站立——准确来说，它们在看花梨木食盒。

黎清微微侧身将食盒让出来，残魂们便有序地一个接着一个扑向食盒，最后消散。

这是将最后的一点魂力都送给了食盒？

黎清怔愣地看着这一切，抬手轻抚上食盒的提手，“原来是这样……是你保下了这些残魂对吗？”

食盒试图护住被公馆害死在603公寓内并即将被吞噬的魂魄，但它只是一个有灵力的法器，能力还不是攻击类的，无法抵抗公馆，所以最后只剩这些残魂勉强躲在食盒的庇佑下。

而现在又是因为食盒被消除了执念，残魂们预感到食盒或许会被带离这里，它们自知残存无望，终将会消散，不如趁此机会回报食盒……

思及此，黎清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食盒顶部，“放心，都会付出代价的。”

黎清并不知道，当被他触碰时，食盒内部的符纹隐约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最后，黎清将手头唯余的一张符纸贴上食盒，系统公告的那一刻，六楼的怪谈收集工作完成。

黎清查询系统面板，发现林裴清的四层怪谈也已经在前半夜收集完毕。

他顿时感到一种大功告成的放松感，“如果三楼的不犯蠢，我们明天就能通关啦。”

“应该不会，古驭这种人最惜命，他懂得见机行事。”苏谨行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经过一整天，三人终于回到了601公寓，黎清一把捞过扑来的兔砸，走向客厅的沙发。

今晚的攻略师大人注定安稳不了，他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

关于黎清为什么执着于得到各层的怪谈容器呢，这是因为他怀疑系统的支线任务也有猫腻。

支线任务给定的范围是“玩家负责区域内”，起初他下意识以为这个负责区域就是每组玩家的负责区域。

而现在看来，所有玩家是一体的，所以这个玩家负责的区域应该是包括了二到六层的所有怪谈……甚至，可能还包括了怪谈公馆本体。

大工程啊……看着四个怪谈容器，黎清不免有些头疼，按照规律，五层的清除工作肯定不会比六层的简单太多。

黎清只能独自发愁，他挥了挥手，将二人赶回卧室睡觉，自己辛劳加班加点，为了自己和小队的支线进度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