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恻隐之心
他的小舞涓还真是,有原则的紧。
该给的押金,尽数都给齐了。
可她越是有分寸,将二人的边界划的清明,朝瑾就越期待,她与他再难分彼此的那一天。
小满在刚刚跟着岁星去取送子观音像,朝瑾稍一垂眼,就只见长鱼姣下辇后,伶仃孤身一人。
注视着圣驾离去的背影,长鱼姣方才懒散的拨了拨耳边被风吹起的发。
告状,示弱,都有讲究。
平铺直叙的切入正题落了俗套。
直接索求便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太低。
借这一字,正正好好。
既点明了她从许贵人处所受的委屈,又给了朝瑾出风头的机会。
最重要的事,有借有还。
她提出借,依照朝瑾的性子,势必要她还。
如此,下一回的相见,不又埋下了?
朝瑾是个极不受束缚之人,翻牌子总是留到最后才揭晓谜底。
正因为此,但凡后宫早早传出消息,那一日不管发生什么,朝瑾都不会改变想法。
今天,朝瑾翻了丽美人的牌子。
他可以在半路看见迷途受伤的自己,停步为她出口气,柔声细语的唤她姣姣,却绝不会为了她,更改自己的想法。
收回视线,长鱼姣独自缓行。
她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高位妃嫔总喜欢前呼后拥,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出行。
“给小主请安。”
迎面撞上的小太监捂着肚子,垂头看不清面容。
只从他的声音能够听出,他似乎不太好。
手中残留的,是朝瑾为她擦拭眼角的手帕。
留下这一方帕子,好像是在安慰被丢下的自己,叫自己别太伤心?
长鱼姣牵唇笑了笑,将手帕往小太监跟前一送,
“小心些。”
小太监似乎有些惊愕,许久才缓缓抬手,接过这一方手帕。
没有半分流连,长鱼姣松开手帕继续前行。
所幸,她也不在乎朝瑾是否为她停留这片刻。
“皇上?”
如果没有长鱼姣清冷浅缓如山间清泉般,幽静清冷的嗓音,丽美人的声音姑且称得上一句俏丽。
珠玉在前,却让朝瑾觉出几分尖锐。
不耐的抬眼,看向对面的丽美人,朝瑾才发现轮到他落子。
面前的棋局索然无味,叫他频频失神想起圣驾中那个,清浅又认真的拥抱。
和性子完全不同的柔软身躯,带着淡淡冷香。
放长鱼姣下辇时,她还抬起瓷白的小脸,对他温软的牵唇。
让他在恍惚中想起了灯笼草。
霜白绒绒的花球,被风轻轻一吹,就能飘起漫天白絮,柔软又天真。
是谢礼。
长鱼姣总是这样,有来有往。
站在她那一边,就能得到,独属于她的,别出心裁的谢礼。
棋子聊赖的砸在棋盘,将这一盘无趣的棋局打破,
“爱妃赢了。”
眼前人的敷衍过于明显,丽美人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
“皇上不耐烦陪妾下棋直说便是,做什么这样逗弄妾?”
所以人最怕比较。
从前觉得呛声泼辣的丽美人像个小辣椒,酌情逗一逗也不算无聊。
尤其是,他为了她,放了更有趣的长鱼姣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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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这一去许久未归,谷青出宫打探了一番,带回了温小媛胎动,被送入产房的消息。
长鱼姣视线往行云轩跃了一眼。
果真是在这里等着她。
想了想,叫过谷青,包了几块糕点递给他,
“给小满送去,叫她垫一垫肚子。”
至今未归,大抵是温小媛的发动确实不正常。
恐怕要留小满在重云楼等到温小媛平安生产。
只是,许贵人这样灵通的消息,真的只是倚靠明贵妃吗?
要知道,如今明贵妃可不在宫中。
若如此还能把控温小媛生产事宜,她的根脚就远比长鱼姣猜测的还要深沉。
出乎长鱼姣意料,谷青再次回来时,将小满一并带了回来。
“温小媛生了?”
小满摇头,灵动的眼睛眨巴着泛着感动。
她没想过跪在重云楼冰冷的地板,小主还会让谷青悄悄给她塞糕点吃。
“皇上吩咐的,除了重云楼的人,娘娘小主们都被请回了。”
小满没说的是,皇上下旨时,好像看了她一眼。
翌日午后,白露满脸绯红的小跑进屋,没看见小满,方才压低了嗓子,止不住兴奋的说,
“小主,秦大人昨晚立了大功,今早被皇上钦点,专门负责照料小公主!”
长鱼姣轻笑一声,看来,她送的青云梯,秦渐书登上了。
“小公主的去处?”
白露兴奋的神情收敛了一点,小满正好进来,就听见白露说,
“温小媛好可怜,昨晚刚生产完,小公主却被记在了慧婕妤名下。”
长鱼姣指尖微屈,注意到小满入内,方才开口问了一声,
“温小媛如何了?”
白露的脸上同情之色更甚。
“听说,温小媛得知小公主被记在慧婕妤名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的求,也没人理。”
长鱼姣眼睫微垂,好像有些失神。
在宫中,三品上方才有抚育皇嗣的资格。低位有孕,实在是祸福难料。
就像温小媛,好不容易平安生下了小公主,却没有资格亲自抚养。
甚至,连位份都没有提,仍旧只是小媛。
乾正宫
袁太医跪在下首,瑟瑟发抖。
昨夜温小媛生产途中,稳婆身上的衣物被秦渐书发觉不对。
极细微的鱼尾葵香都在血气中被他发觉。
鱼尾葵性凉,清香,只是有少数人一沾鱼尾葵就会浑身发红疹。
平日也就罢了,妇人生产这样的紧要关头,若是突发红疹,只怕凶多吉少。
好在秦渐书发觉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跪在下首,袁太医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负责照看温小媛的太医,就算皇上要清查,不是也该找毛太医吗?
“一个风寒,你准备治多久?”
低沉的声音响起,袁太医错愕的张了张嘴,大清早的召他来,是为了问长鱼小主的身体?
温小媛生产的祸事,就这样被搁置了?
心跳加快,不仅袁太医就连白榆都有些吃惊。
“嗯?”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朝瑾将朱笔搁下。
朝瑾从来恣意。
温小媛的事自有皇后,召袁太医问长鱼姣的身体,是他难得的恻隐之心。
在重云楼看见跟在长鱼姣身旁的小满,被重云楼宫人压跪在一旁,携芳阁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赶来,给小满塞糕点的场景也一并映入眼帘。
朝瑾莫名就想起午后,放长鱼姣下辇后,问她为何不多带些人。
长鱼姣只是仰起素白清艳的面容,轻缓的与他说,
“阿露去取份例了。”
她身旁总是空寂,除了自己带进宫的白露,小满站在她身旁的唯一一人。
温小媛有皇后管,皇后管不了,还有太后。
长鱼姣,若是连他都不上心看顾,又有谁管。
一时的恻隐之心却换来了令人震怒的消息,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