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字谜
“皇上看重大皇子吗?”
长鱼姣突然有些好奇。
不是自己生的皇子,也能让郁明珍如此得意?
小满适时凑近了,像说悄悄话似的压低了声音,
“小主,奴婢瞧着皇上与皇子公主们,都不大亲近。”
长鱼姣倒是不惊讶,只看他对温小媛和小公主的态度,也让人感觉的出,他对子嗣的漠然。
正是有此猜测,长鱼姣才会轻易接过皇后给她的避子药。
“太后娘娘极为看重几位小皇子,大皇子幼时离不得人,便是在慈宁宫养着的。”
夏至端着刚刚洗好的葡萄来,是朝瑾一大早命人送来的,说是昨日瞧她吃着还算喜欢。
“大皇子何时离开的慈宁宫?”
长鱼姣看向夏至,夏至不疾不徐,剥好了葡萄送到长鱼姣嘴边,看她咬入唇,还算惬意的模样,方才一边剥着下一颗葡萄,继续说,
“大约三岁,大皇子启蒙后就被送到了皇子所,只是大皇子身边跟着的蔡嬷嬷是从慈宁宫出来的。”
闻言长鱼姣点了点头。
如太后娘娘这般对待小辈,才算正常。
“看来,大皇子和大皇子身边的人,都挺信任郁婉仪。”
方才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可只有郁明珍的宫女一人。
突然有些不舒坦,长鱼姣垂了眼,咬下一半的葡萄变得无味起来,眉尾一压,显出几分愁绪,
“她便这样好,谁都喜欢她?”
夏至不知前情,如今听长鱼姣这样低落,当先哄起她,
“小主,在夏至心中,小主就是天上月,人间雪,什么郁婉仪喜婉仪都比不过小主一丁点儿!”
长鱼姣本就是装模作样,想让朝瑾留在她身边的眼线给郁婉仪上点眼药,被夏至这么一哄,倒是再装不下。
翘了唇角,有点儿小得意的骄傲,漂亮的狐狸眼流光溢彩,逆着光,落在三人身上,
“夏至夸的好,你们两个是锯嘴葫芦了?”
白露小满对视一眼,旋即强压着笑,纷纷恭维起长鱼姣来。
听得长鱼姣得意的脚尖一点一点,晃的秋千越发自在。
只是看太阳西斜,想起朝瑾昨日说今日要来用晚膳的话,心里又有了个好主意。
总归,他的女人让她不开心,她就不想如他的意。
脚步轻快的跃下秋千,本只取了素白纸张,提笔一瞬,忽然又想,不如,赌一赌,赌明贵妃归程心切。
距离明贵妃回宫的一月之期,如今还有六日,长鱼姣想赌一回,大的。
提起的笔尖一顿,搁置在一旁,命白露取了上妆的红粉,指尖沾了少许,在素白纸张上寻着边缘不均匀的抹开几寸。
又叫夏至拿了金瓜子,自己就着绣花针剐蹭下一些金粉。
如此一张碎金薄粉的字笺便成了。
娟秀飘逸的魏夫人字跃然纸上,更添了几分风流气韵。
“让谷青跑一趟,告诉白公公,携芳阁今日不开。”
白露讶然,昨儿皇上才赐了封号,今日就将皇上拒之门外,是不是,不太好?
可没人拗得过的长鱼姣,白露也只得将字笺交给谷青。
只是她也机灵,看小主如此费心,往房间走了一趟,将泛着冷冽霜香的香露倾倒一点儿在手帕上,挥了挥,等湿意褪去七八分,才在字笺上轻轻一拂。
朝瑾从白榆手中接过字笺时,独属于长鱼姣的冷香便悄悄蔓延,极清浅一点,像是长鱼姣按下纸张时,字笺偷了她身上的一段香送来。
未见其言,朝瑾先露了几分笑。
待看见简单的纸张被长鱼姣晕出粉,洒了金,又是一笑,
“倒是朕疏忽,她写的一手好字,寻常笔墨倒是可惜了。”
白榆机灵,适时添了一句,
“奴才记得宣州送上的撒花金笺和长鱼小主这一份像了几分,想必小主会喜欢。”
大雍繁华,盛世之下矜贵之物层出不穷。
就如白榆所说撒花金笺,就是宣州刺史之女所做。
在素白宣纸中融于浅粉薄花再添金箔,制成的撒花金笺不仅书写流畅,更能藏住墨香。
是风流才子们千金肯掷的玩意儿。
朝瑾指节轻叩,也想到了撒花金笺的特性,干脆起身,自己给长鱼姣寻方好砚去。
上一次送到携芳阁的那批珍宝,如今想来却是没劲儿。
她的喜好这样明显,他都忽略了。
摇了头,朝瑾又想笑自己,为这小狐儿绕了多少弯路。
寻寻觅觅,朝瑾视线落在了一方色泽桔白,娇嫩,略带绿色,石质坚实细润的蕉叶白上。
《端溪砚史》有云:质柔而刚,摩之寂寞无纤响,按之若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秀儿多姿。握之既久,掌中水滋,盖笔阵图所谓浮津耀墨,无价之奇才之也。
又有呵气研墨一说,实在是赠与长鱼姣不二之选。
将这方可称奇珍的端砚让白榆装好,打算待用膳时,亲自将其与撒花金笺赠与长鱼姣。
笃定此番所赠,长鱼姣定然欢喜,朝瑾颇有春风得意的之感,落座回身,这才看清长鱼姣送来的字笺上,所写的内容——沾土结垢。
朝瑾皱了眉,看了白榆一眼,这才发现白榆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
白榆这才讨好的笑着,将携芳阁传来的话说完整,
“谷青来禀,倒是,小主午后身子不爽,特意送了这封,字谜赔罪。”
朝瑾险些气笑了。
他看见这字笺,眼巴巴给她寻好纸,找好砚,她却是拒了他的约,还要拿字谜赔罪。
恃宠而骄四个字跃于脑中,朝瑾的神情陡然冷沉。
方才还看着可爱的字笺被无情的丢到一旁。
被细心安置妥当的蕉叶白也在盒中沉寂。
乾正宫的气氛霎时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