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夫妻

方才在门外时，顾老夫人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

虽说棠儿的亲事得由她父母来定，但这么好的亲事就摆在眼前，稍稍犹豫一下，就是对那太子府、对太子府里的二公子的不尊重。

所以，见儿媳妇不说话，顾老夫人便代为答应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能落到咱们家来，当真是受宠若惊。这是棠丫头的大喜事，更是我们顾家的大喜事。我们自然高兴。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凤平：“既你们答应了，那我就去回那郭良娣的话了。”

顾老夫人：“您不再坐坐吗？我这才来，您就走。”

凤平却是已经笑着站起了身来：“不坐了，我从你们家离开，还得即刻赶去太子府给递话儿呢。若想坐，往后什么日子不能来坐呢？”

顾老夫人也不强留贵客，只是极是恭敬着道：“此事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瞧，两个孩子的事，还劳累您跑来跑去的。待事成了，定叫他们去您府上好生磕几个头。”

凤平笑：“那我就先记着这话了。”

婆媳二人，一路将凤平长公主送到侯府门口。直到亲眼瞧见她老人家登了车离开后，方才折身往回走。

“母亲，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来得也太突然了些。”待得送走了凤平长公主后，岳氏便问起了身旁婆母意见来，“母亲瞧着，这门亲事当真好吗？”

顾老夫人却道：“如此贵婿，为何不好？”

“可……齐大非偶。正是因为这二公子实在太优秀了，所以儿媳心里才惶恐。还有，这事情，棠儿会答应吗？”

顾老夫人哼笑：“棠儿素来私下里同这二公子私联颇多，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她是最清楚的。咱们若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母亲所言在理。”岳氏应着。立刻伸手去扶婆母，二人便一道往海棠院去了。

凤平长公主登门一事，自然已先传到了顾明棠那儿。

这几日来，顾明棠其实一直在等傅定那边的消息。

见顾定没等来，却先等来了长公主老人家……顾明棠心中便也多少有数。想着，或许是……

正这时，芙蕖来禀，说是祖母和母亲一道过来了。

顾明棠赶紧起身出来相迎。

岳氏等不及了，一边扶着婆母迈过门槛，一边直接就问女儿：“方才凤平长公主殿下过来说媒，说是太子府郭良娣托她为二公子登门提亲，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海棠院内的丫鬟，听得了岳氏这话后，皆都十分吃惊。

吃惊之后，就是为主子高兴。

顾明棠此刻的心情自然也是愉悦的，她伸过手去，扶着祖母另外一边，等她们皆落座后，顾明棠则先将身边伺候的一干人等都先打发了出去。

然后才向祖母、母亲说起，道：“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之前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事情尚未有结果，我怕说了后会害你们担心。”

见女儿一切都知情，岳氏总算松了脸，笑起来：“原这事你是知道的，你知道就好。”又问，“那你自己也是愿意的了？”

顾明棠怎么会不愿意呢？这可是她自己厚着脸皮求来的姻缘。

但为免祖母母亲担心，是如何得到这门亲事的经过，顾明棠自然不会同她们二人说。

顾明棠只是轻轻笑着，继而反而母亲：“如此贵婿，女儿为何不愿呢？”这话，竟同顾老夫人所说的一样。

顾老夫人同岳氏相望一眼后，皆都笑了起来。

得女儿亲口应诺后，岳氏这回是心中再无负担。连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忧，都被喜悦而取代。

“这下好了，这下可当真是好了。原想着，若能得太子府三公子为婿，已是我们家极大的造化。可现在，竟得了个比三公子更尊贵的二公子，那更是我们家造化了。”

“是棠儿好福气。”顾老夫人说，“棠儿善有善报，这是她苦尽甘来后，应得的。”

岳氏也立刻应和道：“对对对，这是棠儿应得的，是棠儿苦尽甘来应得的。”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岳氏又好奇问：“对了，你同二公子……这是什么……时候？”

顾明棠认真着：“我同二公子……其实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原彼此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可我们都知道，我们间身份悬殊，恐是不成的。是这回，我遇了险，二公子这才最终做出这个决定来。他想护我一世不受云家所害，这才说出了要娶我的话来。”

顾明棠知道自己这样说可能有些不要脸，但没办法，她不能把怎么得到的这桩婚姻的真相告诉母亲和祖母，怕她们会担心。

果然，顾明棠这样说后，顾老夫人同岳氏更高兴了。

这贵婿事事为棠儿考虑，那说明，棠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

姑爷看重棠儿，这往后的日子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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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平长公主登门一事，很快便在宁安侯府内传开。

消息自然也传去了衔香院，邵姨娘那儿。

“这凤平长公主殿下如此身份尊贵之人，怎会登顾家的门？你快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为了何事。”邵姨娘得到长公主登门的消息后，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立刻差人去打探情况。

这凤平长公主最喜为人相看说媒，她平日里又同顾家没什么交集，此番过来，想必是为谁说亲的。

府上如今适龄的，也就是二姑娘和昇儿。

若是为昇儿而来，不可能不找自己。只找了岳琳琅去说话，想是为顾明棠那丫头说亲的。

而能劳得她老人家登门说亲，想必男方家世不错。至少肯定在顾家之上。

自己女儿只说了章家的亲事，若二姑娘真说成了云家、徐家这样人家的亲事，那自己得气得疯掉。

邵姨娘在屋内焦急着来回徘徊，一边走着一边双手合十祷告：“佛祖菩萨保佑，千万别让那丫头说到云家徐家那样的好亲事，保佑保佑，千万叫那贱丫头许个平民百姓，最好许个地痞无赖。”

“保佑保佑。”邵姨娘正于屋内焦急徘徊着，突然有丫鬟匆匆跑进来。

正是之前被邵姨娘派出去打探情况的。

“打探到了什么？快说！”瞧见人回来，邵姨娘忍不住立刻问。

那丫鬟是跑着回来的，此刻正气喘吁吁道：“奴婢、奴婢打探到了，奴婢、奴婢听夫人院里的人说，说二姑娘就要嫁去太子府当夫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太子府？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那丫鬟自然不敢乱说：“奴婢不敢胡言，这是真的。”

邵姨娘惊得一屁股落座在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嘴里这样念叨，可其实心里是信了这个话的，所以她接下来又说，“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为什么！”

屋里的丫鬟嬷嬷都跪了下来，谁也不敢说话。

邵姨娘又发疯了。

自从偷吃岳氏嫁妆银子一事被揭穿，她再无外块可收后，邵姨娘即便再发疯，也不舍得摔砸这屋内的一个瓶子。

可今日，她又开始无所顾忌的摔砸，可想而知，她内心是何等的愤怒。

怒，却无能为力。

也就只能把气撒在这些瓶瓶罐罐的器物之上。

其实事情到这里，邵姨娘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在的。

想着，万一不是呢？

万一消息所传有误呢？

万一是岳琳琅那边故意透露出来的假消息呢？

可当傅定亲自带着聘雁到顾家，顾家设宴款待时，邵姨娘才彻底死了心。

少不得又是一顿哭诉，抱怨天道不公。

太子府速度很快，凤平打探到了顾家口风后，便直接去了太子府送信儿。

两日之后，傅定便就带着聘雁登了顾家门。

等傅定带着聘雁敲锣打鼓着往顾家去后，一时间，这消息便在上京城内炸开了。

只半日功夫，便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都知道，太子府里的二公子，将娶宁安侯府顾家的小姐为妻。

阖京上下，没几个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云玉菀得到消息后，更是气得牙龈死咬，愤恨道：“傅定！傅定！好一个傅定！”当初家里其实先选中的人是傅定，是因为傅定拒绝了父亲，父亲这才转而退而求其次，为她选的傅寅。

那傅寅，除了占一个太子府嫡长子身份外，又还有哪里好？

长相平庸，又是娶过妻室的，她嫁过去后只是个续弦。论才德胆略，更是连傅定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原若没有顾明棠同傅定的这桩姻缘在面前比着，云玉菀或还觉得她的这门亲事尚可。可如今有这样的比着，她便再也做不到平心静气着等着出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看中的人选，一个徐霁，一个傅定，会都不喜欢自己，却偏偏都喜欢顾明棠。

顾明棠有什么好？她照顾明棠比，差哪里了？

是身世比不上，还是容貌比不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

云玉菀一时受不住心中委屈，竟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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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设盛宴款待傅定，顾呈砚、顾易父子坐陪。

筵席散了之后，傅定顾明棠二人，总算是有些独处的时间了。

如今再次见面，已经是未婚夫妻的身份了。

二人都皆有些不自在。

各自沉默了一阵，彼此都在搜肠刮肚着，想着找些什么话说。

沉默之后，忽然同时开口。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两日好吗？”

二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话撞上了后，彼此都觉得十分好笑，于是都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气氛倒是轻松不少。

顾明棠正了正色，便问起了傅定正事：“这件事情不好办吧？你是如何办得到的？”

傅定说：“其实父亲母亲都挺喜欢你的，尤其是母亲。我一说你，她就很满意。”

顾明棠其实是不太信他这个话的。

她相信郭良娣是喜欢她的，但这种喜欢，却不是对儿媳妇的喜欢。

应该是觉得她人还不错，又曾救过她儿子一命，也很是可怜她的身世。

若为她的儿子择儿媳妇，她定是想择个家世好的。

顾明棠撇了撇嘴，言词间颇有点抱歉之意，道：“我知道，这件事定是让你为难了。其实真的谢谢你。”

傅定知道，眼前女子聪慧，若想三言两语的就糊弄过去，必是糊弄不了的。对她，只能坦诚相待。

所以，傅定也正色起来，认真着说：“我没骗你，他们对你这个人，是满意的。只是……家世上，的确是有点意见在。但你这样的家世也有你这样家世的好，不出挑，自然就不惹眼。你心思清透，该是懂我的意思。”

顾明棠自然明白。

如今还不是轮到他同大公子争夺储位的时候，来日之路还有诸多不确定之处，为蓄力以待时机而发，如今，自然是藏拙的好。

若是藏拙，那她这样的家世，反而是优势了。

顾明棠也就明白了，为何他能把郭良娣说通。

至于太子殿下那里……太子之心难测。他老人家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就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猜测得到的了。

其实得他这句话就够了，其余更多的，她也不再多问。

“那你若这样说的话，我心里倒好受些。其实……那日我那样逼你，后来细想想，心中也忐忑懊恼得很。我知道，挟恩求报，并非君子所为。但我现在再多说什么，也都无用。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多谢你。”

顾明棠心里真的很感谢他，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而答应帮自己这个忙的，毕竟是帮了她的忙。

她给他添了麻烦也是真。

傅定认真望着她，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羞于启口。

最后只能笑笑说：“往后都是夫妻了，还谈什么谢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