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发
宋闻星怒火中烧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
傅清池将茶壶中最后一点茶慢慢喝了个干净,带回来的酒反倒没有再碰了。
他脱掉外衫,躺到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径自睡去。
而另一边,宋闻星一出门,脸上的怒意便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不见一丝怒容,反而极为平静。
他回到房间,从怀里拿出那条珠串,往手腕上比了比。
那珠串不多不少,刚好多了一个珠子的宽度。
他将珠串凑到鼻尖闻了闻,挑出了檀香味最轻的那个,指尖微微用力,那颗珠子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纹。
宋闻星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而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他又用了些力将那颗珠子捻开。
珠子彻底碎裂开来,里面竟掉出一颗用蜡包裹着的药丸。
宋闻星想都不用想便能猜到这药的用处。
他冷笑一声,拿出个小瓶子将药丸装好,又把珠串重新串起来,板着脸一块揣进了怀里。
至于后来这个珠串为什么又跑到他手腕上修修改改戴了几十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群英会一般都会举办七日。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在宴会之上饮酒论武,说到兴头上还会下场比试一番,倒真有了几分武林大会的意思。
傅清池却一反前两天的积极,闭门不出,躲在屋子里睡觉,又或是干脆搬一把椅子躺在院中晒太阳。
可怜纪清玖被陆珂报复性地缠着,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来找他,好不容易抽出身去了一次还扑了个空。
没办法只能在宴会蹲守,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那只老狐狸的身影。
江湖上仍存的几位顶尖高手也并没有来参加这群英会。
他们大多是清风剑派的好友,当年之事发生后,许多都就此隐退了。
近些年也越发地低调,许多小辈甚至都很少听到旁人提起他们的事迹。
这也使得群英会的实力整体上并不高,纪清玖看得兴致缺缺。
直到众人纷纷向林飞宇辞行回去筹备大战的时候,纪清玖才惊觉再不去找人就跑了。
只可惜最后还是晚了一步,等纪清玖赶到那个破屋子的时候,屋内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傅清池此时正躺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慢悠悠地走在回竹楼的路上。
这马车还是宋闻星“友情”赠送的。
如果忽略掉宋闻星冷得掉渣的表情,还是很能表现他们深厚的友谊的。
宋闻星并没有跟着去他的竹楼,而是眼不见为净地回了易隐山庄。
他得提前为武林盟的败仗做准备。
如今的竹楼其实已经不能用破来形容了。
傅清池花了不少心思,将它弄得严严实实,若是不开窗,半点风也漏不进去。
回到竹楼,傅清池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路的颠簸让他唇色发白,额角也冒着冷汗。
他疲惫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屋内的床,脚下却忽然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床边。
他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垂着头,呼吸起伏不定,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之所以说他身上的毒不像彼岸,便是因为彼岸只有发作时才会冷如冰窖,而他却无时无刻不身处经脉胀痛的痛苦之中,只是平时相对轻些,靠着酒水的麻痹,多年下来也渐渐习惯了。
而一旦毒发,这种疼痛便会翻上几倍,令人痛得浑浑噩噩,神智不清,形同废人。
他闭了闭眼,颤抖着手,摸索着抓过床头的酒壶,闭着眼就向嘴里倒去。
酒水胡乱地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口的衣襟。
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将壶里的烈酒喝了个干净。
傅清池喘着气,闭眼缓了许久,才终于积攒出了一点力气,勉强撑着自己坐好,试着运转功法,让自己能好过一些。
功法持续运转,傅清池脸上的神色却越发苍白起来。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扶着床角喷出了一口深红的血。
他随手擦去唇边血迹,疲惫地闭上眼,状态却比刚才好了许多,只是透着一股掩盖不了的疲惫。
他的功法名为春风裁。
与看似柔和的名字相反,这套功法极为刚烈霸道,它能帮他冲开经脉,将部分毒血逼出体内,暂时缓解痛苦。只是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法根除,为了压制毒性,平日里也不能轻易动用内力,否则片刻后就会剧烈反扑。
这时,半开的窗户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
随后一只手撑开窗户,身手敏捷地跳了进来。
私闯民宅的动作极为熟稔,一看便是惯犯了。
这人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个酒壶,头发乱乱一束,半点不在意形象,全靠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撑着。
他凑到床边,一脸好奇地问道:“喂,病秧子,你的毒又发作啦?”
傅清池闭着眼,没理他。
“喂喂喂,姓傅的,还活着吗?这次我可听你说的没踹你的门了啊。”
“你来干什么?”
傅清池头还疼着,却被他烦得不得不睁开眼看着他。
“我啊?没事儿,刚好路过,顺便提醒你一下别忘了你欠我的东西,我都没钱买酒喝了。”
傅清池皱着眉闭上眼。
“桌子上自己拿,拿了赶紧走。”
傅清池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像是很讨厌这个人。
那人也不在意,跳到桌子旁边,桌子上静静地摆着一把极为漂亮的剑。
银白色的剑柄上雕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上面坠了一块材质上乘的白色暖玉,玉上细细刻了一个“池”字。
剑鞘在窗口落下的阳光里隐隐反出一道光来。
那人握住剑柄,用力拔出了这把剑。
剑身如寒月,剑刃如秋霜,锋利异常,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
“这就是朔风?好剑!果真是好剑!”
那人啧啧称奇。
傅清池闭目不语,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那人却偏要来烦他。
“难怪朔风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居然是被武林盟给藏起来了。哎,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从武林盟的手中把朔风抢过来。”
傅清池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他。
“柳无影,七年前你救我一命,跟我要朔风,现在我把朔风给你了,我们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我说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要不是我,你这条小命早就玩完了!”
柳无影不满地叫嚷着。
“你走不走?”
柳无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眼看傅清池已经作势撑着身子起来准备亲自把他从窗户丢出去了,他连忙回退两步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自己走便是,你这病歪歪的身子骨,再给你累趴下,回见!”
柳无影人如其名,从窗户跳出去后眨眼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