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梦仙功

从那一天起，李旭不再排斥余贤这个身份，甚至已经把李旭埋藏，开始了以余贤命名的一生。

从那一天起，余贤没有再借助苏潇潇的御剑飞行，而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徒步从自家院子开始，踏上另一座山上的那处山石，风雨蓑衣，不曾断绝。

从那一天起，苏潇潇对余贤的态度也开始冰解，每天早上修炼完毕，必会到那处山石等待中午才能到来的余贤，两人在此用过午饭，并肩默默的看着远处，再分道扬镳。

苏潇潇不知道，在李旭心中，这个山石已经成了他的定情石。

……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玄赤山的集合钟声打破了二人的默契和平静。

接近中午时候，余贤终于看到了定情石，这里却没有了那早已经刻进他记忆里的身影，余贤感觉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

但是当余贤渐渐走近时，一个饭盒和一行娟秀的字迹却出现在他视线中：

山门紧急集合，未能亲自面说，甚憾，勿忧。

余贤笑了笑，心里却有了许多失落，半年前的大喊像是刚才发生的，让他羞愧的是，他至今还不能修炼，而苏潇潇已经是筑基期中期了。

低落的心情，让午时的太阳也变得寥落。

默默的吃完饭，余贤罕见的在精神上产生疲惫。

余贤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尤其是睡意正浓之时，没有苏潇潇在身边，他才发现定情石上的痕迹有些奇特，像是一个人长时间躺在这里压出来的浅浅的凹痕。

余贤隐约的记得上一世似乎听说过一个在石头上睡觉比在席梦思上睡觉更舒服的说法，就是人躺下的时候，如果石头能够完全和人体背部接触，由于压强均匀分布就会感觉很柔软舒适。

眼下的浅浅痕迹很显然不能达到标准，不过余贤也无所谓的笑了笑，缓缓躺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余贤竟然感觉异常舒适，以至于他的眼皮沉重的都抬不起来了，渐渐的，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平稳。

……

黑暗之中，一道柔和的光缓缓亮起，那白光所照的地方正是定情石和定情石上睡着的余贤。

此时余贤的神色轻松而平静，嘴角甚至还隐隐上翘，可是紧接着他的面貌却缓缓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是他的额头膨胀变大，光洁的嘴巴周围长出细长柔顺的白须，他的头发也在胡须生长中变的雪白。

再往下看，他的衣服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宽大的白色道袍。乍一看，就好像一个睡着的仙翁。

就在这时，一道平缓悠远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长生之术，以胎为本。

和神养气，安床暖席。

正身偃卧，闭气胸膈。

鸿毛着鼻，上而不动。

耳无所闻，目无所见。

香炉盖烟，汤瓶嘴气。

……

一道道声音直入灵魂，让余贤愈发的安逸舒适……

突然。

余贤睡得正香之时，他的耳边传来咔咔声，他身体不由一空，随即一股失重感传来。

余贤悚然一惊，睡意瞬间全无，他只见眼前的岩壁在飞快上升，骇的他双手慌乱抓住岩壁，随即他的双手瞬间破裂，血液在岩壁上划出长长的两道，终于在一个岩壁凹陷处，余贤稳住了他下坠的身形。

“呼呼呼！”

余贤心有余悸的向下看去，底下白雾翻卷，他一时间汗如雨下，口干舌燥，暗自决定今后再也不装逼，再也不乱睡觉了。

向下无路，余贤只能向上攀登。

也多亏了这半年的登山锻炼，余贤虽然吃力，倒还能够坚持下去，只是手指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大，鲜血顺着石缝向下缓缓浸染。

生存的欲望让余贤克服了一次次的困难和放弃的想法，他也距离摔下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后山往常除了余贤和苏潇潇以外很少有人，但是今天的人似乎特别多，一道道人影踩在飞剑之上穿梭搜索，呼喊着余贤的名字，可是始终没有回音。

“快看，少主在那里！”终于有人发现了浑身破烂衣裳，血迹斑驳，倒在山崖边上，昏迷的余闲……

半醒半睡中，余贤感觉自己身边围了不少的人，随即他又昏倒下去……

再一次醒来，余贤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面目沧桑的余天赐。

“爹！”余贤自然而然的叫道。

余天赐面色复杂的看向余贤：“醒了？”

余贤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四周，这不是他熟悉的屋子，无论屋内的布局还是面积，都透着一股陌生感，他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后山。

余贤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除了一些斑驳的伤口外，身上伤势基本已经痊愈，甚至余闲还有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爹，我昏迷了多久？”余贤问道。

“一天半。”

一天半？

一天半的时间手上的伤口就恢复过来了？余贤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愧是修仙世界。

“对了，潇潇呢？”余贤像是没话找话一样。

“他被玄阴宗带走了。”

“哦。”

余贤假装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随即他的脸色一变，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什么？玄阴宗？他玄阴宗凭什么带走潇潇？”

“因为玄阴宗是我们的上宗，潇潇修为提升速度不正常，他们怀疑可能是被域外天魔夺舍了。”余天赐平静的解释道。

“潇潇是水灵根，她是天才，凭什么不能快速突破？”

“天才的修炼速度也是有极限的，除非她有更高明的修炼功法，或吞食了天材地宝，或吞食丹药，或被人灌顶，而潇潇什么都没有！”

余贤闻言语塞，只能狠狠的凝视着余天赐的眼睛，余天赐的眼神平静却毫不避让，最后反而是余贤先心虚的低下了头，只能咕哝道：“反正我不信她是什么域外天魔夺舍！”

此时余贤心中想的却是自己的穿越事件，如果说域外天魔夺舍，他明显更符合这个特征。

随即余贤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玄阴宗有什么搜索域外天魔的办法，然后自己的出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追查到了这里，最后反而是苏潇潇背了锅？

但是如果他们排除了苏潇潇，是不是还会再过来继续搜寻自己？

随即余贤弱弱的问了一句：“如果发现域外天魔，玄阴宗那边会怎么处置？”

“杀了！”余天赐冷酷的话让余贤心中一寒。

看着余贤瞬间苍白的脸色，余天赐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如果苏潇潇不是域外天魔，玄阴宗绝不会为难她。当然，她若真的是域外天魔，爹再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做你的道侣！”

原来余天赐见余贤被吓的脸色苍白，他还以为余贤是在担心苏潇潇的安危。

余贤趁机赶忙询问他心中最大的疑问：“玄阴宗凭什么认定别人是域外天魔？”

余天赐道：“域外天魔的存在是为了毁灭别人的意志和求道之心，使人堕落，比如他们会通过一些奇技淫巧的手段鼓捣出一些消磨人意志的东西，或者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蛊惑人心。”

完了，我是域外天魔实锤了！不过幸好我什么都不会，我本来以为我给穿越同胞们丢人了，还绞尽脑汁的想鼓捣个新玩意儿，幸好我是弱鸡。

余贤还不知道，若非是他重伤昏迷，余天赐又爱子心切，以他的异常，必然也要被玄阴宗带走盘问。

余天赐的声音还在继续：“前阵子就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域外天魔，最多的就是卖香什么皂的，被玄阴宗一网打尽。”

余贤又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跟高中化学老师学做肥皂。

“不过那些自做聪明的域外天魔都好对付，还有一些狡猾的域外天魔会很好的隐藏自己，这次玄阴宗过来就是排查潜藏的域外天魔。”

余天赐继续道：“苏潇潇突破速度太快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不过只要苏潇潇能够通过玄阴宗的问心殿，就可以安然返回。所以，如若她真的没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余贤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质疑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冤枉潇潇！”

“哼！不要用你普通人的眼光质疑修道之人，我们修道之人都是有原则的！”余贤的话让余天赐很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修道之人都是顺天意而为，不会妄杀无辜，否则天必弃之！”

余贤看着余天赐眼神认真的模样，像是被洗了脑，心中不屑，却也不敢反驳。

随后他又可怜巴巴的问道：“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够修炼了，我是不是就会被认定是域外天魔？你会不会把我交出去？”

余贤刚问完话就感觉到不妥，随即他就看见余天赐冷冷的注视着自己，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贤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余天赐看透了。

片刻之后，在余贤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余天赐才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如果你真被域外天魔夺舍，你我之间就是杀子之仇，真有那一天，为父一定会给你报仇！”

余贤“感动”的哭了出来：“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一个普通人，不给你添乱！”

这一刻，余贤决定还是好好的当一个咸鱼，再也不扑腾了，太危险了。

“嗯！”看着儿子激动的眼泪都止不住，余天赐欣慰的笑了笑，道：“我儿虽已无法修炼，但是这种顺天而行的坦然便是为父也不及，甚好！”

“那爹你能不能去玄阴宗看一看潇潇，如果她没事，你把她带回来！”余贤抹着眼泪趁机提要求。

谁知余天赐却叹息的摇了摇头，道：“为父做不到，没有上宗允许，为父不能跨出这玄赤山管辖区域一步，这是一宗二宫为天下安定，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余贤傻眼了，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不过他心中顾忌颇多，也不敢多问，只能不甘询问：“那潇潇怎么办？”

“我儿放心，如果苏潇潇确实没事，玄阴宗会把她送回来，这也是规矩。”

规矩规矩，余贤这下直观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严苛，这就是修仙世界吗？修仙修到这一步，还算是自由自在的仙人吗？

看着余贤呆滞的模样，余天赐知道今天自己告诉他的信息太多了，一时之间大概也难以消化的了，随即他站起身来道：“贤儿伤痛初愈，为父也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余贤赶忙跟上余天赐道：“我送送你！”

可是当他送到屋门口时却突然被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无论余贤怎么敲打都没有用。

这时他看到余天赐缓缓转过身来，为他解释道：“为父也是从普通人一步步走过来的，为了防止你偷偷出去坏了规矩，为父只能先关你一些时日。这些日子你好好静养，苏潇潇身死或者回来，这禁制自然会打开。”

“爹，你不能这样，放我出去，我绝不去找潇潇！”余贤着急的敲打着禁制，可是余天赐说完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只能无奈的蹲在地上。

余天赐的顾虑还真没有多余，余贤此时确实想出去找苏潇潇。

虽然他心里非常怕死，但是苏潇潇是他在这世上相处时间最长、最亲近的人，在感情上更甚于余天赐，而且苏潇潇也是余贤两世为人中第一个和自己牵过手，甚至定过情的姑娘，一想到苏潇潇万一遇害，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放我出去！”

没有回答，余贤知道外面有人，但是他们像是木头一样对余贤的话不闻不问。

这是余贤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窗户、屋顶甚至是挖洞，他都没有一丝跨出去的机会。

那薄薄的禁制犹如横亘星空的银河，让本就看不到的苏潇潇变得更加遥远。

呆滞的看向门外，余贤突然箕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余贤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于半醒半睡间，余闲突然眉头一皱，一道熟悉的平缓悠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长生之方，以胎为本。和神养气，安床暖席。正身偃卧，闭气胸膈。鸿毛着鼻，上而不动。耳无所闻，目无所见。香炉盖烟，汤瓶嘴气……

屋内，余贤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悠长。

许久之后他才幽幽醒来，此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之前剧烈的心绪此时也变得异常平和。

“大梦仙功？”余贤喃喃自语，这是他在梦中得到的传承。

事实上，在余贤第一次醒来后，他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同，那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怀疑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可以修炼了，所以他才问了余天赐怎么看待自己能够修炼的问题。

可是余天赐的态度让他不敢向余天赐坦白这一切，他虽然是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传承，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域外天魔”，万一余天赐或者玄阴宗因此怀疑他，把他带进玄阴宗的问心殿，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唉！”无力的叹息一声，余贤重新闭上眼睛，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