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行者

昼伏夜出，身上残破的衣物，让余贤狠狠的体验了一次近乎裸奔的羞耻感。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近乎一半的面积被漆黑魔纹覆盖。

从左脸、脖颈，斜斜穿过身躯覆盖住他的右腿，而怪异的是，他的左眼清明，反而是那完好的右脸之上有着一只赤红的眼瞳。

这是吞食肉丁的后遗症，不过余贤也感受到他此时的肉身是从未有过的强大。

偶遇一次魔族对修士的围剿，余贤亲眼看着那些修士在绝望中被魔族杀戮殆尽，他才终于出手。

那漆黑的魔纹和赤红的魔瞳似乎对这些魔族有着天然的压制，以至于在交手的时候，这群魔族都没有了往日的嗜血张狂，打起来犹犹豫豫的。

而余贤经过两次生死危机的逼迫，他的禁阵战法已经趋于成熟，五行禁阵也早已在人魔双方杀戮的时候被他悄悄布下，接下来是余贤的杀戮时刻。

毫无战意的魔族此时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五行法术交替施展，没过多久，战斗就平息下去。

三头魔将，七头魔兵，全部被杀。

余贤走到一个修士身边，剥下那人的黑色衣物，套在自己的身上；熔炼地上残破的法器，形成一个灰白色，遮住整张面部的面具，被余贤戴在脸上；随后，他继续撕出一段长长的布条，从手指开始一根根缠绕，直到把满是魔纹的小臂包裹……

周围空间渐渐压抑，陡然，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狂风随之呼啸而来，暴雨落下。

“道友……救我！”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余贤系好手臂上的布条，回头望去，却是之前明明已经死透的人活了过来，这应该是类似于当初寒潭谷樊冲的假死保命之法。

“啊！你……你是人是鬼？”那人看到扭过头来的余贤忍不住惊呼。

他只见，昏暗的天空下，狂风骤雨中，蹲着一个孤独背影，他的求救声出口，那人影身形未动，脑袋却缓缓转过来。

面部迷糊，只有一只猩红、一只冷漠的眼瞳直透人心，头发被雨水浸湿贴在脸上，这活像是一只携带着恐惧而来的厉鬼。

余贤眼中闪过杀意，缓缓站起，在那人几乎要被恐惧窒息之时，余贤转身，消失在浓浓的雨幕之中。

“呼呼呼。”直到余贤不见踪迹，这人才终于能够自由喘息。

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他才反应过来，懊恼道：“那人好生恐怖，但是能斩杀魔族的，一定是我人族，真是该死，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

青木丘。

余贤找到衣物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

他还是从贾有道口中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曾经那生死相依的回忆好像都是在嘲讽现在的他，以至于余贤左眼的红芒越来越盛。

这里地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见当初在他们逃离之后这里又发生了战斗。

余贤默默查看周围的战斗痕迹，可惜的是，许多痕迹已经被抹除，但依据残留痕迹，余贤仍然能判断出这里曾经确实有一座阵法。

“贾有道成功了！”余贤忍不住出声。

“师兄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余贤身后响起。

余贤毛骨悚然，方才到来时，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余贤急忙转身戒备，却发现是曾经那个跟着贾有道，来见自己的小师弟卫柯。

“余贤？”卫柯显然很意外来人的装束打扮，但依旧开口试探着问道。

余贤一愣：“你知道我会来？”

卫柯点点头：“师兄被杀后，一只乌鸦吞食了他的灵魂，然后就向玄赤山方向飞去。

那只乌鸦一定是从我师兄的记忆中发现了什么然后去找你了，所以我知道如果你不死，必然会回到这里！”

余贤：“所以你在这里等我？”

卫柯点头。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余贤问道。

他更想知道的是，既然卫柯清楚这些，为什么苏潇潇不知道。

或者她知道，但在救了他一次性命后算是两人彻底的恩断义绝。所以她让重伤的余贤自生自灭，而所谓乌鸦追踪的事也就干脆没有再提？

卫柯叹了口气，满目伤感：“当初师兄按照你的思路重新观察青木山，果然在飞速移动中察觉到了魔阵的破绽。

他随即按照那个速度不停在青木山周围徘徊，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才彻底摸透大阵的玄妙，最后完成破阵。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我们就遭遇了魔族的袭击……”

“当时邱免谷主没在吗？”余贤询问。

卫柯痛苦的摇了摇头：“魔族的攻击很突然，我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求援信号，就被魔族覆灭，然后这里就被摧毁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余贤毫不意外，人族高层始终认为魔族被清除是早晚的事，反而是他们的规矩比普通修士的性命重要的多。

随即余贤眼睛眯起，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卫柯看向余贤，随即撸起自己的袖子，余贤发现，那理应光滑的手臂却布满了木质纹路，余贤大惊：“是傀儡？”

卫柯点了点头：“我一直是一个兼修阵法的傀儡师，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工程师！”

余贤心中震撼，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在嗡嗡，他失声道：“你也是域外天魔？”

“其实我更喜欢穿越者这个称号，但是这个世界对我们似乎不太友善！”卫柯自从露出傀儡的本质，他的面部就开始变得木讷。

“怎么可能？你这样怎么可能骗过那些结丹期修士？”余贤不敢置信。

卫柯道：“很抱歉，这是我的秘密。”

余贤点头，然后开口问道：“所以之前在玄赤山，你是故意在提醒我？”

卫柯：“你暴露的太多了，虽然都是这个世界上理论上能够做到的，但是原来的余贤不可能有这么优秀。

而且余天赐还在你们返回当天斩断了你和苏潇潇的联系，我真不明白你明明很谨慎，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余贤没有回答。

卫柯继续道：“你现在的气息很奇怪，有些像魔族，是那只乌鸦给你带来的变化？”

余贤点了点头，他从没见过像卫柯这么聪明的人，从事物的一点点联系就能看出一个事情大概的模样。

余贤忍不住道：“以你的智慧，你们根本不需要来找我询问破解魔阵的方法，或许你甚至预料到了贾有道的身死，你为什么不阻拦？”

卫柯沉默，片刻后才道：“找你是因为我需要藏拙，而且我需要确定你有没有援救的必要。

至于贾师兄的死，其实无论我怎么做，他的死都已注定，我拦不住他去破阵，我也救不了被魔族盯上的他，而且做的太多，反而会把我自己暴露了。”

余贤沉默，卫柯太聪明了，他把事情看的太透彻了，如果早先时候他能够想通这些，或许现在他还能沉浸在和苏潇潇在一起的虚假里。

“你留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余贤开口问道，卫柯这种人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卫柯道：“我想请你加入我们天行者组织！”

“天行者？”这个名字让余贤有些疑惑，既有自强不息的味道，又有穿越时空的感觉：“他们都是穿越者吗？”

卫柯点了点头。

余贤在这一瞬间想到了邓满，当时苏潇潇带他和赵慧儿离开后山时，提醒余贤去寒潭谷的人虽然隐藏着，但余贤依然能够确定那人就是邓满。

而苏潇潇能那么及时赶去救自己，也一定有着邓满的参与其中，可余贤十分确定，邓满根本就不是什么穿越者。

“安排人通知苏潇潇去救我的，是你们的人？”余贤继续询问。

卫柯摇了摇头：“我们和另一个势力合作，你应该知道，大部分穿越者能够活动的范围都是极其有限的。”

“那个势力是玄阴宗？”余贤问道。

卫柯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在余贤加入进来之前，他会保守这个秘密。

余贤点点头，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发现卫柯欺骗自己的地方。

余贤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道：“加入天行者，我能得到什么，需要付出什么？”

卫柯道：“加入天行者，你能根据你的贡献兑换任何已知的功法、修炼资源以及结丹期以上修士的指点。

而你只需要完成我们指定的内部任务，或者自己主动领取任务，主动领取的任务一般会有更加丰厚的贡献点。”

余贤莫名的有一种异界打工仔的感觉。

“天行者有这么厉害？”卫柯的话让余贤怀疑，“任何已知”这个词，只是听听就感觉玄阴宗也做不到。

卫柯摇头道：“不是天行者厉害，而是与我们合作的势力有这么厉害，事实上目前天行者连十个人都不到，而且修为也不过筑基期。”

余贤嗤笑：“你确定你们和那个势力是合作关系？”

卫柯道：“我确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以为这比世界顶尖财阀和一无所长的贫民合作还好笑。”

余贤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傀儡卫柯笃定道：“首先我们不是一无是处，而我们具备的东西恰恰是他们没有的，而且我们具备的东西还不能被束缚，所以才有了这个合作。”

余贤愣住，回味着卫柯的话，他忍不住道：“不能被束缚的东西，难道是思想？”

卫柯凝视着余贤没有说话，显然这又是一个还没加入天行者就不能深入的话题。

“我知道了。”余贤点头，卫柯的表现已经说明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否则卫柯一定是摇头不言语。

不过得到这个答案后，余贤虽然觉得虚无而好笑，但是想到这个僵化的世界，余贤又莫名的觉得合理。

“你愿意加入天行者吗？”卫柯继续询问。

余贤笑道：“我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卫柯点头。

“好，我加入！”

卫柯闻言，掏出一个玉牌递给余贤，道：“这是你的身份玉牌，里面有记录功能、沟通功能和信息分享功能，至于如何使用，炼化玉牌之后，玉牌会对你进行引导。”

说到这里，卫柯神色一改傀儡的木讷，郑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天行者的一员了！”

“就这么简单？”余贤本来心里还有些紧张、慎重，卫柯的话一下子让他懵了：“连契约都没有？”

卫柯笑道：“我说过，我们不被束缚，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孤单的个体，是一群需要彼此慰藉的存在，这比任何契约都要可靠！”

余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像外出上学时手机里的老乡群，但由于外部环境的原因，他们之间将会比老乡群更加紧密。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后有什么疑惑或者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在玉牌里沟通，再见。”

卫柯说完，脚步往地上轻轻一踏，一个小型阵法就以他为中心扩展开来，余贤心中一惊，这种手段他简直闻所未闻。

更让他吃惊的是，随着阵法成型，卫柯的身影缓缓消失，随后地上的阵法也溃散而去。

“空间阵法？”余贤心中大惊，这至少需要到元婴期才能掌握的东西。

“难道……”

“不，不可能！卫柯不可能有元婴期修为，他真实身份只是阵王宗普通弟子，修为都未必比我高，而且他也不可能得到元婴敕令，难道他才是得到阵王传承的人？”余贤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就像他自己有大梦仙功一样，卫柯一定也获得了了不得的传承。

“这个卫柯有些神秘啊！”

同样是穿越者，卫柯的智慧和手段都让余贤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此时的余贤深刻的感受到了穿越者与穿越者之间的差距。

……

卫柯离去之后，余贤也迅速从青木丘消失。

在一个巨大的枯树附近，余贤布置了一个隐匿气息的阵法，并在不同方向，不同距离布置了警戒阵法，然后他才掏空树心，把这里作为了自己临时的安身之所。

掏出玉牌，余贤先是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阵法的端倪，玉牌中间只有一个大大的“余”字。

余贤知道，除非是炼化或者彻底破坏玉牌，否则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余贤指诀不停变动，他体内的灵力规律的从玉牌之中流转而过，不大一会儿，玉牌就开始发光。

余贤敏锐的感觉到随着自己催动玉牌，它周围的灵力汇聚越来越快：这个玉牌中至少有一个三级聚灵阵和蓄灵阵！

“这么可能？”余贤心中惊骇，布置三级阵法他可谓手到擒来，但阵法怎么可能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布置？

随即余贤感觉玉牌中的功能被次第激活，福至心灵的，余贤把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然后他就看到一行字出现在眼前：

是否学习新手教程？

“好亲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