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人与狗
“小人并没有用任何甜言蜜语！”
龚阳脸色难看的开始讲述起他的经历。
……
自从龚阳的结丹敕令被余贤用“卑鄙”的手段抢夺之后，宗门不仅没有为他出头，甚至把这一切归咎于天命。
不止如此，他的长辈因为他丢失结丹敕令，竟然开始对他冷落，以前的所有待遇开始向新的同族倾斜，他渐渐失宠。
他恨，恨人族的顽固不化，恨余贤的卑鄙无耻，更恨苏潇潇踩着他越走越高！
而当余贤的域外天魔身份暴露之后，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翻盘，他甚至请命追杀余贤，通过人脉，试图把苏潇潇打入深渊。
可他的地位早已不及当初，宗门甚至连让他离开极阳宗地界都不允许，甚至他做的手脚，不仅对苏潇潇毫无影响，反而让苏潇潇在人族边线声名鹊起——
这本应该都是他龚阳的荣誉。
是苏潇潇窃取了属于他的命运！
郁郁不得志，茫茫无前路。
终于，当人族真正与魔族大战，连战连败之后，龚阳重新看到希望。
他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兴奋，那是看着自己所厌恶的东西变得支离破碎的兴奋，人族越是无力抵抗，龚阳就越觉得人族本该如此。
在宗门派他进入前线对抗魔族时，他会故意在战斗时出工不出力；在撤退时，他会默默留下很明显的撤退痕迹；甚至于，他会在兵败逃亡之时，杀戮毫无防备的同族。
有时，龚阳甚至会期望：我如果是个魔族该多好！
所以，当魔族出现人魔这种新族群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嗅到了“自由”的人。
随着人奸事件愈演愈烈。
龚阳明面上肩负人族巡逻、审查的职责，在这上面他比所有同僚都认真、仔细，他的功绩也是同僚里最大的。
但没有人知道，龚阳其实是在钓真正的魔族。
人奸和人奸还是有不同的，有的是人奸其实只是另一个人奸利用的线人，龚阳自然不可能去做前者。
他的宗门是一宗二宫之下第一流宗门，他是宗门的核心弟子，他天生尊贵，他心向魔族，又怎么可能再让卑劣的人族再次驱使自己？
事实如他所料，在一个轮休的夜晚，黑魅出现在了他的洞府之中。
第一次见到黑魅，他既恐惧又激动。
龚阳知道，机会来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看自己的表现，因为他要度过眼下最后的杀机！
不过龚阳并不担心，因为他对人族的仇恨实在太浓了，而他的价值绝对要超过他所捕捉的其他人奸，黑魅只要不傻，就必然会接纳他。
果然，当黑魅看到龚阳对人族那浓烈的恨意，简直比自己还像一个魔时，黑魅就相信了他，而龚阳，也在一次次的消息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从黑魅离开龚阳洞府的那一刻起，龚阳像是重获新生，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引导正义的勇士，人族必须被魔族毁灭，人族将以人魔的身份，在这个战场废墟中获得新生！
没有条条框框的约束，人族本应自由！
……
余贤沉默地看着眼前男人，龚阳的神色从痛苦、复杂，到不甘、怨恨，最后终于爆发、释然。
这其中的情绪变化，像是他剥开了自己的皮肉，把骨头上的刻痕展现在余贤的面前。
龚阳说完之后，余贤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看向黑魅说道：“看来，他是真的要投靠我们魔族！”
黑魅全程一句话没说，直到此时，它才轻松下来，只是脸色却依旧不好看：“那又如何？他终究是害了我，害了我魔族战士无数生命，他该死！”
龚阳再次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这一刻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再挣扎、求饶，他似乎从一条狗变成了一个有了信仰的人。
“没错，我该死，中了人族奸计，致使我无数魔族战士身死，罪不容赦，两位，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我！”
说到最后，龚阳竟然癫狂地吼了起来。
把余贤和黑魅吓了一跳，他俩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族，如果这个人族从小在魔族长大还可理解，可这人分明是个叛徒，为什么一副为理想献身的模样？
这里但凡有一个正常的魔族，都要为他的表现所动容。
可惜的是，假冒夜锐的余贤，虽然是人人喊打的域外天魔，但他一直没忘记自己始终是一个人；而夜魅只想自保和泄愤，龚阳表现的越亲近魔族，它就越觉得龚阳嘴脸可耻、可笑且愚蠢。
夜魅正要出手将龚阳击毙，却被余贤抬手拦了下来。
“他是我的附庸，我当执掌他的生死！”夜魅瞪着余贤说道。
“我知道，我不干涉你如何处理他，我只是突然有几句话想要和此人聊聊。”余贤对黑魅解释了一下，转而看向同样看着他的龚阳：“你可知余贤是谁？”
龚阳恨声道：“一个卑鄙无耻的域外天魔！”
“哈哈，卑鄙无耻？”余贤仰头大笑，突然看向黑魅说道：“你来告诉一下他，余贤是谁！”
黑魅咬了咬牙，说道：“余贤是乌衣魔尊看中的天才！”
龚阳脸色难看，不可置信地看向黑魅，又看了看余贤，一声不敢吭。
余贤戏谑的对龚阳说道：“你看，现实多么讽刺，你恨透了人族，但你投靠的魔族中的天才却是导致你这么悲惨的始作俑者，所以你到底该恨魔族还是该恨人族？”
龚阳嘴唇哆嗦，连连摇头：“不，你们是骗我的，余贤怎么可能是魔族？我魔神圣自由，怎么会有余贤这样的人！”
“域外天魔，本就是魔！”余贤一字一顿地说道。
龚阳脸色一僵。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所以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嘿嘿哈哈！”龚阳身体僵硬了半天，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天意啊！天意弄人啊！老天，你何其不公？竟然让那样卑鄙之人得逞于世，我龚阳不服！”
“你不服？”余贤的声音陡然变冷：“你凭什么不服？难道这世间还有比背叛种族出卖同族更卑鄙的事吗？你怨天不公，可你至少还能一直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你凭什么不服？”
“就凭我天赋绝顶、身份尊贵，却无法结丹，那苏潇潇来历卑微，那余贤五行杂灵根，他们凭什么？”
面对激动的龚阳，余贤还未来得及说话，黑魅却先忍不住了：
“就凭余贤在这低等修真文明里开创了完美筑基！”
余贤怪异地打量了比龚阳还激动的黑魅，黑魅不敢直视余贤的目光，躲闪地解释道：“余贤是我魔族天才，虽然他手中有我们夜魅族许多无辜的生命，但他的才情却是事实。”
龚阳尚不知其中隐秘，问道：“完美筑基？那是什么？”
黑魅瞪了余贤一眼没有解释，余贤轻笑：“完美筑基是能力敌魔帅，可以绕过结丹敕令直接结丹的一个筑基层次。”
“不可能！筑基圆满已经是极限，筑基之中怎么可能还有完美筑基？”龚阳嘴上接受不了事实，但他的脸色已经灰败到了极点。
余贤却不能再多做解释，完美筑基的玄妙，即便是现在，他也未能完全触及，而且这也不是他这个身份能够了解的。
看着龚阳刚刚建立的“信仰”逐渐崩塌，余贤终于心中舒畅——
听了龚阳的所作所为，余贤怎么可能让他安然赴死？
看向黑魅，余贤语气变得冷漠：“我话已问完，你可以做你的事了。”
黑魅看向龚阳，眼中杀意再无掩饰。
“饶……”
重新变成一条狗的龚阳没有机会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瞬间被黑魅一掌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