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谏官之子
陆小北接过斧子，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树身砍断。
“看着，砍树需双腿与腰发力，斧子要与树干垂直。像你刚才斜着砍，斧子就很容易卡在里面。砍树也是个力气活，还需要眼力好。下手要快，准，狠，冲着一个位置砍。明白吗？”
“……眼睛明白了，手应该还不明白。”
“…这也不是读书人一下子就能学会的，你把那些枝条拢在一起总是可以的吧？整齐些，咱们好拿下山去。”
“嗯，这个我会。”
说的简单，但是看起来简单的事做起来总是很难。一大把子枝条怎么也捋不顺，不是头前枝叉乱七八糟就是柳条支楞八叉。
最后陆小北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几根柳条，手指飞快的把柳条绞成一条三股绳。顺着枝条下面一捋，使劲一勒，绑成了一大捆。
陈志强涨红了脸。
“我，我背着吧！我帮你把这些背下山！”
“你就背着这些柳条吧，那两节树干你肯定背不动。”
说着，小北又从旁边的树上随手砍下一些枝条，捋成绳子，先把树干绑上架在背篓上面背了起来。
又捋了根柳绳绑在树头枝叉一端，卡在砍过的枝叉凸起处。好在这一截树头并不算太长，就这样拖着往下山路走去。
陈志强赶紧把地上的斧子柴刀锄头全都收进背篓，学着陆小北的样子把捆好的枝条架在背篓上面背了起来，紧随其后。
一路无言，二人下山回到陆家院中全部放下。此时陆爹已经做好午饭。
“小北啊，还有新来的这位…”
“伯父，我叫陈志强，您叫我强子就行。”
“嗯，强子，你那边应该没什么吃的，伯父这边做了粟米饭和芋头，还有一些菌子油菜。你和小北去吃了饭，然后让小北去陪你收拾一下院落吧。”
“多谢伯父。”
陆小北一声不吭，直接走进屋中盛饭，夹菜，转身出来蹲到檐下吃饭。
陈志强低着头站在院中，以为是自己的愚笨惹恼了他。
陆爹赶紧去再盛了一碗饭，招呼着陈志强夹菜吃饭。自己也盛了一碗饭来到小北旁边蹲下。
“小北啊，爹和外祖父都和你说过什么？来者是客，以礼待人。不论强子做了什么，他跟你一起上山背了枝条下来。你沉着个脸给谁看。”
小北茫然的抬起头。
“爹，这世上，有妖怪么？”
“哪里能有妖怪，你去问你外祖父去，我是没有见过。强子是妖怪？所以你沉着脸？”
陈志强端着饭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习惯蹲着吃饭，站着吃吧。
“没，我就问问。强子，赶紧吃饭，吃完饭下午去收拾你那屋子去。”
一听这话，陈志强赶忙吃了两大碗饭。
饭后，二人回到了放着骡子的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的杂草已被啃出一条小路，那匹骡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看见陈志强回来，撒着欢撂着撅子的小跑过来，伸过头来使劲的往他身上蹭。
“怪不得你说把骡子放院子里啃啃回头好收拾…这玩意可真能吃。”
小北衷心的赞叹着骡子的优点。
“阿青自打出生就跟着我，如今已经有五年了。它很聪明，会认路，也认人，也很能吃…”
“强子，你给一头骡子取名叫阿青？”
“我家的狗都有名字的！大黑，小黄，白毛…都很亲我！”
“…强子，我不问你过往，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说你是个书生，那你为什么这么壮！”
陈志强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我爹，曾是当今朝廷兵部给事中。因他在殿上弹劾上将军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被上将军当众羞辱，并一把推倒在地，嘲笑他身无缚鸡之力，又怎能管得了上将军如何行事。”
“那上将军殿上有言，谁能打败他，他才服谁。而后诬陷我爹乃是宵小之辈，只会空谈，污了他的名声。若不下跪道歉…便带兵进京，看谁敢拦。”
“我爹本是宁死不屈，奈何…被殿上群臣摁住下跪磕头。”
“我爹一身正气，却被人当众如此羞辱，当今陛下…也管不了那上将军。气的我爹辞官返乡，终日郁郁不乐。”
陈志强捏紧拳头，紧锁眉头，眼中含泪，抿紧嘴唇。
“父受耻辱，儿该担当！我此次前来鹿村！就是为了学得盖世武功！回去定要让那上将军当众给我爹磕头谢罪！”
“我爹常说以理服人，以德服人！遇到这种浑人！只能以武服人！”
陆小北也皱紧眉头。半晌，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壮？”
“…我爹是兵部给事中！吃皇粮！吃得好！”
“嗯…兵部给事中，是什么？上将军又是什么？陛下我懂，是当今皇帝。”
陈志强气的扭头不再理他，陆小北也知自己不该这时多嘴提问。讪讪的拿起一把破竹条扫把帮他打扫屋里的蜘蛛网。
“我若有不当之言，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宽容一下。只是鹿村久不见外界。我当真不知。”
“强子，你看，你说父之耻辱，儿当担当。我觉得你说得对。但是这兵部给事中和上将军什么意思，我当真不懂。你讲与我听，我也好知道该如何帮你可对。”
陈志强转身过来，已是泪流满面。
“兵部给事中，就是谏官。六科给事中监管六部官员！需从县令做起，每三年轮值有政绩！一步一步向前，三县，二州，一省共十八年均有政绩，治理有方，公正廉明！方可成为给事中！”
“上将军为从二品武官，我爹为正五品兵部给事中。上面有人传话我爹，望他挫挫上将军的锐气。并拿出上将军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证据。”
“我爹私下探查，证据确凿，上将军果然肆意横行，欺男霸女。以我爹的性子，必然于殿上弹劾于他！”
“哪知道上将军当众发混，那传话让我爹弹劾的人，却不管了！”
陈志强满面涕泪，陆小北沉默不语。
讲真，猛男落泪，心里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