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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严所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和大镣闲聊的时候,过道内传来了张管教开大铁栅栏的声音,随后,张管教走到了里边的号子,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讨论着晚上吃什么的事。

可能张管教的谈论,也引起了号子里众人的食意,不时的传来叫饿的声音,我听着数‘四川’和小x州的声音最高,而且还夹杂着‘四川’对小x州偷他火腿的埋怨,但没有听到小x州说什么。

这时的我也感觉有点饿,想着大镣会不会也饿了。

“镣哥,饿不饿?”我问道。

大镣听后说道:

“不太饿!下午你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吃了点饺子,应该快打晚饭了!”

“嗯,应该快了,在我回号子的时候,严所就带着老杨出去到中班做饭去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做好了。”

我对大镣说道。

大镣听后,看了看我道:

“眼镜,你不会认为老杨和严所出去是在给咱们做饭吧?”

“难道不是?今天并没有看到‘四哥’进来!”我疑惑道:

大镣给我解释着:

“我们吃的饭,还是四哥在做,只不过可能四哥礼拜天‘不带要’(北方土语:不想,不愿意的意思)进来了。老杨出去是和严所做‘小灶饭’,是给他们两人做的!”

我看到大镣的心情不错,继续问他:

“那张管教怎么吃饭?”

大镣继续说道:

“张管教想吃什么了,会打电话给外班,让外班的人送进来。买饭的钱都是‘赵老大’出的,所以张管教顺便也就给他买下饭菜了!”

听了大镣的话后,我才明白。刚才张管教进了里面的号子,找的是‘赵老大’。一方面张管教是为了照顾‘赵老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自己。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大镣和我讲‘赵老大’的故事的时候说到,内班一共有三个班的人轮流值班,其他两个班的‘跑号’都是由‘赵老大’做,但只有严所的班‘跑号’是用老杨,难道真的是因为和老杨的关系好的原因?

我把心中的疑问和大镣说了出来。

大镣听了后,回答道:

“严所不用赵老大做跑号,肯定有老杨的原因。但从我偶尔听管教们说的话里看,主要原因还在严所!”

我好奇的让他给我讲讲,于是大镣和我讲起了严所的事。

严所,是看守所内所有民警里面年龄最大的,而且也是在看守所工作时间最长的。他对待所有的在押犯都很和善,在大镣的印象中就没有听说过严所在值班的时候对哪个在押犯发过火,或者惩罚过哪个在押犯。但在对待‘赵老大’的事情上,严所却是看守所内唯一不买‘赵老大’帐的民警。严所的职务是看守所指导员,应该是与所长同级别的存在,但‘赵老大’想尽办法就是找不到他的‘门子’(‘找关系,拉关系’的意思)。最后,没办法‘赵老大’只好放弃了和严所的‘沟通’。

在‘跑号’的问题上,严所只用老杨,而且对待‘赵老大’的态度,与对待其他在押犯一视同仁。只不过,在严所的班上,因为有张管教对‘赵老大’的特殊照顾,所以只要张管教做的不太过分,严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眼镜,知道老杨和严所是什么关系吗?”

大镣问了我一句。

“不知道,不是朋友吗?”我带着疑惑说道。

大镣摇摇头后继续和我说着老杨和严所的关系。

听大镣讲,老杨和他说过这次被关进看守所已经是‘四进宫’了。在老杨‘一进宫’的时候,和严所是素不相识的。但在老杨‘二进宫’期间,老杨就和严所处成了‘朋友’,这其中的原因老杨没有说过,有可能是老杨的家人找了严所的关系,但从‘赵老大’的事情来看,这个又有点不太可能,因为老杨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百姓,无论钱财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法和‘赵老大’比的。

“可事实是,‘赵老大’搭不上的‘门子’,老杨却搭上了。”

大镣感叹道

我听大镣讲到这里后,心里更愿意相信的是:之所以老杨能和严所搭上‘门子’,就是因为老杨的‘疯狂’引起了严所的同情或感动。这是在法理之外的一种深深地对人性的认同,对‘因孝而疯狂’的老杨的认同!

所以,严所要用老杨当‘跑号’,这是严所对被关在看守所的老杨的一种照顾。即便是后来‘赵老大’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也是难以改变这个事实。

我曾经为老杨的‘疯狂’而感动,但此时,我也为严所的所作所为而敬佩和尊重。

我想到这里后,又有一个疑问产生。老杨能得到严所的照顾,是因为老杨的‘疯狂’。但连‘赵老大’都搭不上的‘门子’,我却是因为什么能得到严所的照顾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副所朋友和严所打过招呼这么简单?

......

外面的四道门再一次被打开,应该是严所和老杨进来了。小院子外面的铁门在一阵钥匙响动声后,也被张管教打开。张管教打开门后,看到我在小院子里,就让我出去到‘四道门’去找老杨,准备打饭。

“打饭!”张管教在吩咐完我后,喊了一声,转身走向下一个号子。

像上午一样,我安顿老偷给大镣和我都打上饭放回号子后,就快步走出小院子向‘四道门’走去。

‘四道门’西边的墙上,有一个不大的锁着的铁门,老杨正在猫着腰打开铁门上的锁,锁被打开后,铁门后面露出一个口子,那是中班的厨房用来向号子里的犯人送饭的地方,小推车就在这个口子前面放着。

我在走出号子的时候,上午推小推车的年轻犯人也从旁边的号子里走出来,向小推车跑去。我看到后,也跟着跑了起来。

四哥在厨房里,看到我和年轻犯人过来了,就转身和另一名做饭的人一起端着一个大不锈钢盆放到了打开的口子上,盆内是满满的‘大烩菜’。我连忙和年轻犯人端着不锈钢盆放到了小推车上,然后又把一个放满馒头的不锈钢大盆放在小推车上。四哥递出来两把打饭的勺子后,说道:

“打完饭了,再过来取稀饭和‘滚水’(北方土语:烧开的水)”

我和年轻犯人一起推着车子开始给号子里的犯人打饭。严所一直跟在车子旁边,老杨指挥着,也帮着忙,很快就把男号子的饭打完了。

在给女号子打饭的时候,我注意到,那名长头发的女犯人并没有出来,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女犯人帮她打的。在给所有的女犯人打完饭后,严所走到女号子门口问道:

“杨x咋了,不出来打饭!”

听到严所的问话后,号子里走出来一个女犯人,站在号子门口:

“报告严所,杨x病了,在通铺上躺着起不来!”

严所安排我和年轻的犯人去四哥那里去取稀饭和‘滚水’后进了小院子,老杨指了指剩下不多的饭菜,对着我点点头,我知道这是让我先把这些饭菜送回号子里。

老杨并没有跟着我们,就站在女号子门外等着。

“杨x,甚难过咧?”

我在走开后只隐约听到严所的问话。“原来那个长头发的女犯人叫‘杨x’”,我心里默默记着。

在我和那个年轻犯人推着小推车往我的号子走的时候,想想应该问一下他的名字,以后一起出来打饭也好沟通一点,于是我低声的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叫我小吕吧,你呢?”

小吕一边推着小推车一边问我道:

“叫我‘眼镜’就行!”

......

我和小吕一起把剩下的饭菜送回我的号子后,再次在厨房的口子处端上了一盆小米稀饭和一盆热水。往回返的时候,看到老杨在向我们招手,于是我俩推着小推车先来到了女号子。

在我俩把小推车推到女号子门口的时候,小院子里传来了严所的说话声

“一会儿我让狱医进来看看!”

严所说完后从号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和小吕推着稀饭和热水过来了,吩咐了一声让给女犯人们多打点热水后,就走到一边用手机联系狱医去了。

在打完稀饭和热水后,老杨让女犯人们拿了一个脸盆出来,又多打了一脸盆的热水回去。

......

很快,礼拜天的第二顿饭就打完了。在老杨把我送回号子后,小院子外的铁门被重重的关上,并上了锁。

在号子里吃完晚饭后,号长重新安排了晚上的站班。我和老杨还是一个班,只不过今天晚上我们站的是10点到12点的第一班,棍子和六子是第二班,老偷和‘四川’第三班,小x州和老汉是最后一班,4点到6点。这次‘四川’并没有再申请和小x州一个班,小x州依旧不太满意,但也不敢反对号长的安排。

晚上七点,号子里的电视被统一打开,号子里不能自由选台,只能收看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老杨在8点左右,也被严所送回了号子,我告诉老杨晚上的站班时间后,就各忙各的。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10点,我照料大镣睡下后,和老杨开始了今天的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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