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宴无好宴

“因为有人竟趁着孤不在京中，意欲图谋造反！”侯景说完，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掷在地上。

“反贼眼下就坐在诸位中间，哼——，你们有胆子造反，可有胆子站出来，让孤看看！”侯景厉声吼道。

梁国的旧臣们吓得面无颜色，一个个缩头缩脑，恨不能脚下有个地洞可以爬出西州府。

“怎么？还不敢站出来，难道要孤亲手把你们拖出来不成？”侯景蜂目圆瞪道。

“建安侯，把你告诉孤的事，当着圣上和众臣的面再讲一遍。”侯景手指萧贲道。

“大王，您怎么……？唉——”萧贲浑身颤抖，跪伏在席位上叹气。

“你怕什么？有孤给你做主，你既向孤表忠心，怎么不敢当众说出来？莫非，你想着脚踏两条船吗？”侯景脸往下沉道。

“哈哈哈……”一人大笑着从筵席中站起，众人望之是护军将军柳敬礼。

柳敬礼往萧贲那边唾了一口，愤然道：“算我瞎了眼，竟与小人谋划大事，侯狗子，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说着踢翻面前桌案，拔剑刺向侯景。[狗子，侯景的小名。]

还没冲出两步，殿内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柳敬礼按倒在地，缴了他手中的剑。

“南康王，你的同党都倒下了，你居然还能喝得下酒，孤真是佩服啊！”侯景拍着手道。

众人眼睛齐刷刷地又望向尚书令、南康王萧会理，见萧会理正在桌案后，自斟自饮，神情怡然自得。

“阿兄，你……”坐在萧会理身边的祁阳侯萧通理大惊失色。

萧会理放下酒杯，淡然一笑道：“我有心除贼，却错与人谋，这次是阿兄把你给连累了，不过，咱们兄弟能一同赴死，尽忠臣节，死得其所，此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说完，萧会理站起身，指着侯景骂道：“侯景，你这个乱臣贼子，饿死先皇，胁迫至尊，逼淫公主，人人得而诛之，汝必死无葬身之地。”

“哼——，看谁死无葬身之地！明天一早，把他们三个绑到闹市，砍断手足，斩首弃市，有谁敢为他们收尸，以同党论处！”侯景高声吼道。

侍卫们冲上前，用绳索把萧会理兄弟和柳敬礼捆得五花大绑。

文武百官吓得纷纷垂首、以袖掩面，不敢观瞧。

皇帝萧纲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垂泪，不敢哭出一声，陈蒨在旁看得怒火中烧，靠在萧纲耳边低语：“趁着现在混乱，陈蒨想借陛下佩剑一用，蒨与侯贼相距不过十步，十步之内，蒨拼死斫其头，若事成，陛下振臂一呼，在座多是您的亲族和旧臣，必定会响应，贼党虽强，然群龙无首必然大溃，……”

“不，不可！”萧纲一手按紧佩剑，一手在桌案下摆手示意，脸吓得煞白。

“陛下？！”陈蒨见皇帝执意不肯，只能扼腕叹息，看来主上性格优柔寡断、胆怯懦弱，根本不敢一搏，难怪朝堂被侯景玩于股掌之间。

侍卫们拖拽萧会理兄弟、柳敬礼将出大殿，侯景突然高声道：“且慢，孤改主意了，不用等到明天，把他们三个送入无间殿。”

“诺！”侍卫们齐声答应。

萧会理兄弟和柳敬礼脸色顿时大变，萧会理怒目吼道：“狗子杀便杀，好歹给个痛快，老子宁死不进无间殿！”说着甩头撞向殿柱，却被侍卫们拉住没有成功。

侯景冷眼目送萧会理三人被拖出殿外，转头对王伟道：“还差一个同谋北衮州司马成钦。”

“已经派人收捕，正在解送进京的路上。”王伟道。

“好，也一样送到无间殿，今后，谁敢犯上作乱，就是这样的死法！”侯景高声道。

“来人，宣诏！”侯景一挥手。

萧纲纳闷，侯景要宣什么诏，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名内谒者走到大殿中央，展开诏书，大声念道：“皇帝诏曰‘相国外抗夷狄、内平乱党，功高盖世，特加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

“将军有宇宙之号的吗？”萧纲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侯景，喃喃自语。

百官们垂首无语，陈蒨嘴角一撇，暗笑侯景，狂妄自大的索虏，宇宙大将军，亘古未闻。

宴会继续进行，直到半夜才结束，皇帝萧纲被送还宫，陈蒨又被押回廷尉狱，沈妙容见丈夫全身归来，不禁喜极而泣，陈蒨却是心情沉重，更觉逃出的希望渺茫，眼下这一刻虽活着，说不定下一刻就成为尸体，只希望死时能死得痛快，不要像萧会理他们，被送到无间殿里受酷刑折磨到死。

第二天，华皎来看他，说侯景又回了皖口，陈蒨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