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无聊的《急就章》

“子华，这孩子堪称绝色啊，比教坊里的头牌娘子还要漂亮，不过为何身着戎装，还抱着刀？……”章昭达问陈蒨。

陈蒨尴尬地笑了笑，道：“子高，还不快回话？”

子高感到郁闷，不高兴地一拱手：“属下是太守的备刀侍卫，当然要身着戎装、抱着太守的佩刀。”

“备刀侍卫？”章昭达不相信地看着陈蒨。

陈蒨点了一下头，道：“没错，子高是我新招募的备刀侍卫。”

“哦，抱歉，小兄弟，我还以为……，哈哈哈——”章昭达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后来，蛮子从冯渊口中得知：

章昭达，在大同年间，曾任东宫直后，是陈蒨父亲东宫直阁将军陈道谭的手下。侯景攻打京城时，章昭达散尽家财、招募乡勇帮助陈道谭守卫台城。当时，城上城下攻守双方都是发箭如雨，陈道谭率领两千弩手援卫台城，混乱之中，陈道谭、章昭达两人俱被流矢射中，章昭达失去一只眼睛，而陈道谭则不幸身亡。

台城陷落后，章昭达不顾自己眼伤未愈，用木棺装敛了陈道谭的尸身，扛在肩上，逃出建康，一路徒步走回吴兴，交给陈蒨安葬，可以想像他那一路所吃的辛苦。

对国家、对上司，忠诚如此，难怪陈蒨这么看重独眼人，韩蛮子不禁对章昭达肃然起敬。

“《急就章》是汉元帝命黄门令史游为儿童启蒙所编的识字课本。因篇首有‘急就’二字而得名。全篇用不同的字组成三言、四言或七言的韵文，现在你手上的这卷是三国时吴国人皇象所书。皇象，字休明，广陵江都[江都，今江苏扬州]人，官至侍中、青州刺史，善篆、隶、章草，时人谓之‘书圣’，在当时，其书法与严武的棋艺、曹不兴的绘画等并称八绝。晋朝葛洪称誉他为’一代绝手‘，前朝宋人羊欣说：’吴人皇象能草，世称沉着痛快。’

《急就章》共三十二章，每章六十三字，章草、楷书各书一行。第一章的开头是书目，七言五句，从‘请道其章’以下直至第七，全是三言的虚构人名。从第八以下到卅一均为七言。第八，说的是皇室游猎的景向；第九，市集交易；第十，五谷蔬果；十一，服饰衣冠；十二，边疆蛮夷；十三，工具、器皿；十四，水产、嫁娶；十五，玉器；十六，五音、饮食；十七，身体；十八，五脏、兵器；十九，车舆；二十，门户、建筑；廿一，树木、牲畜；廿二，禽兽；廿三，疾病；廿四，药材；廿五，丧葬；廿六，仕宦；廿七，吏治；廿八，司法；廿九，罪犯；三十，祸事；卅一、贪卑。第卅二章为四言七句，称颂汉朝国泰民安，篇末以‘长乐无极老复丁’七言结尾。”

已是人定时分，吴兴府署东阁仍灯烛未熄，陈蒨双手背于身后，在二楼书房里来回踱步，边走边讲解《急就章》，坐在桌案前的少年，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蒨。

“第一、急就奇觚[觚，音孤，古代用来书写的木简]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憙。请道其章：宋延年、郑子方、卫益寿、史步昌、周千秋、赵孺卿、爰展世、高辟兵。

第二、邓万岁、秦眇房、郝利亲、冯汉疆、戴护郡、景君明、董奉德、桓贤良、任逢时、侯仲郎、田广国、荣惠尝、笃承禄、令狐横、朱交便、孔何伤、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伊婴齐。……”

陈蒨说着说着，发现少年虽然看着自己，但眼神飘忽，便停下脚步问：“子高，我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少年没有反应，还是那副样子。

陈蒨眼睛一瞪，怒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少年这才回过神，又惊又惧道：“太守，属下是在想，您怎么不用看书，就能把书里的内容都讲出来呢？”

陈蒨心中得意，怒火立时消去大半，道：“这有何难，只要你用心记，一样也能做到。子高，你很聪明，但你也有缺点，就是心浮气躁，学习没有捷径，不管学什么，一定要下苦功，光靠小聪明，是不行的。”

“噢，属下知错了，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什么时候，太守能教属下兵法韬略？”少年问。

陈蒨摇了摇头，叹气道：“还说知错了，这字还没识几个，就想着学兵法了，这就是心浮气躁！现在的你，好比是个正在学步的孩子，等你什么时候能跑能跳了，再说兵法的事。”

“那要学到什么样，叫能跑能跳？”少年一脸懵状。

“学完《五经》再说吧！”陈蒨有些不耐烦。

“五经是什么？”少年问。

陈蒨耐着性子道：“五经是《诗》《书》《礼》《易》《春秋》的合称。”

“那要学多长时间？”少年又问。

“这个么，看个人，有的快，有的慢。”陈蒨道。

“那快的话，要学多久？”少年再问。

陈蒨终于发怒，大声斥责：“先把你手里的这卷书背出来、写出来，哪来那么多问题！”

少年低下头，不敢再问。

陈蒨叹了口气，缓和语气道：“我脾气不好，你不要总想着学兵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会读、会背、会写这卷《急就章》，才是要紧之事，明白了吗？”

“诺。”少年答应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拿起案上书卷，开始念起来：

“第一、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憙。请道其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