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做双快鞋送阿郎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韩子高睁开眼，床前绿衣和采薇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两人皆是一副憔悴模样。

“阿姊们挨了罚，不去床上躺着，怎么站在这儿？”韩子高惊讶地问。

绿衣对采薇使个眼色，一个捧来铜盆和面巾，一个端来漱口杯，绿衣把面巾沾湿，准备侍候韩子高洗脸漱口。

“我自己来。”韩子高想从绿衣手中拿走面巾，打算自己洗脸。

“韩侍卫，求您别再为难我们，若是让太守撞见，我们侍候您不尽心，又要责罚我们。”绿衣带着哭腔道。

韩子高伸出的手停住，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们，伤得重吗？”

采薇稍稍提起裙角，只见她的小腿肚上血痕似沟壑纵横，绿衣一把拉下采薇的裙角，斥责道：“不可无礼。”

韩子高内疚道：“你们是替我挨的罚，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们做，唉──”

绿衣劝慰道：“自从您到将军身边，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被责罚了，这次将军也是气急，想想我们做得确实过分，这样的处罚真算是轻的，您就不要放在心上，挨骂受罚本是我们为奴为婢的家常便饭，您什么也不用为我们做，让我们侍候您就好。”

“以后凡事都听两位阿姊的。”韩子高点点头。

洗了脸、嗽过口，有庖厨送来粥菜，两位婢女侍候韩子高吃完，此时陈蒨回到寝阁，屋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谁也不说话，安静得有种窒息的感觉。

陈蒨坐在围榻上看书看了很久，韩子高躺在床上闭眼装睡，其实睡了一整天，脑袋都睡扁了，根本睡不着。

听见外面鼓打三更，然后陈蒨道：“打算不跟我说话到什么时候？明明睡不着还要一动不动地装睡。”

韩子高没搭陈蒨的话，继续装睡。

陈蒨冷哼一声，把书扔在案上，道：“还装？你打算跟床拼到什么时候？”

韩子高一下坐起来，揉着睡疼的后脑勺呐闷道：“您怎么知道我没睡？”

陈蒨笑道：“你平常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今天却一动不动，不是装的是什么？”

“哦……”韩子高无语。

“咳嗽好点了没？”陈蒨站起身，坐到韩子高的床边。

“好多了。”韩子高不好意思道。

“还生我的气吗？”陈蒨道。

韩子高摇头道：“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陈蒨微微一笑，站起身背着手道：“犟得要死，吃软不吃硬，谁叫我是阿兄，只好让着你点，不然，咱们今天怕是说不上话了。”

“我知道骗您是不对的，但我去集市真的不是玩，可阿兄的脾气，我哪里敢说实话，说了，您一定会大发雷霆。”韩子高道。

“不是玩？”陈蒨问：“你说实话，我保证不发脾气。”

“您真的不发脾气？”韩子高半相半疑。

“当然。”陈蒨点头。

韩子高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在地上走。

“你干什么呢？地上凉，又不想好了？”陈蒨气道。

韩子高打开放在床头的箱箧，从里面取出一双鞋递给陈蒨。

陈蒨拿在手里，这是一双方头丝履，针脚细密，做工精湛，尤其是鞋面上的绣纹，太漂亮了。但是这双履明显偏大，不是少年的尺寸，陈蒨立刻恍然大悟。

陈蒨穿上鞋，来回走了几步，这鞋不大不小正合适，鞋底又软又厚，还轻巧，真是舒服。

“原来你去集市，就是为了这个，我那日不过随口说说，你竟当真了，没想到阿弟做鞋的手艺这么好！”陈蒨又惊又喜。

韩子高问：“阿兄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陈蒨坐在床边，脱下一只鞋，抚摸着鞋帮处精美的绣纹，道：“这是你绣的？”

韩子高微微点了点头，道：“绣的是鱼龙飞天，希望阿兄平步青云、官途坦顺。”

“绣的好，意思也好。阿弟你的手也太巧了，女人家会的，除了生孩子，你还有什么不会的？”陈蒨笑道：“你若是女人，我定要娶了你。”

韩子高的脸顿时飞红。

“说笑而已，你脸红什么？”陈蒨道：“怎么跟个娘子一样，容易害羞？”

韩子高又急又气大声辩道：“我哪里像个娘子，哪里害羞了，阿兄又拿我开心！”

“哈哈哈……”陈蒨笑起来：“阿弟别恼，算我说错话，对了，有件好事跟你商量呢！”

“好事？”韩子高歪着脑袋。

“阿弟还没有定亲吧？”陈蒨问。

韩子高立时有种不好的感觉，道：“阿兄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天碰到一个朋友，他托我给他的妹妹说媒，我首先想到了你，我这个朋友家世不错，祖父曾做过县令，后来辞官归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家里田产颇多，陪嫁一定少不了，据说娘子花容月貌、知书达礼，就是岁数大了点，比你大三岁，不过，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旺夫旺家呵！”陈蒨笑道。

“我不要，阿兄说给别人罢。”韩子高摇头。

“嫌岁数大？”陈蒨道：“也是，我的阿弟是什么人，不能将就，明日我让华皎给你物色，找一筐好娘子任你挑。”

韩子高惊恐地睁大眼睛，连连摇头：“我还年轻，没想娶妻的事，阿兄你们就别操心了。”

“年轻？你都十七了，我像你这个岁数不但娶妻，都纳妾了呢！”陈蒨道。

“我哪里能跟阿兄相比，我什么建树也没有，再说国家还不安定，您不是说没有国哪有家么，现在成家不是时候。”韩子高道。

“呵呵，”陈蒨笑起来：“你这个傻小子，‘没有国哪有家’是这个意思吗？若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想，不用外敌入侵，梁国后继无人，自己就亡啦！《礼》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成家、后立业才是正理。”

“反正我现在不想成亲，咳咳咳……”韩子高一着急，又气喘咳嗽起来。

陈蒨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怕又把他逼出个什么事来，叹口气道：“好吧，不提此事了，熄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