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迷茫
“今夜明明是十五，天上却没有月亮。”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今夜该当周家灭亡！”
“哎，也不知今夜过后，你我还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
周府周围，众人你言我语说着闲话，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李管事我们又见面了，等会厮杀起来，还请李管事能照顾一二。”秦裕恭敬的走到李丰年的身前，面带讨好道。
李丰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秦裕的请求。
“对了，钱家是谁带队？钱四海吗？”
“正是。”秦裕目光怪异的看向李丰年。
“走水了！走水了！”
突然，周府内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锣声。火势蔓延的很快，冲天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上！”
赵锁石一声令下，众人立刻翻墙而入，紧接着便听见若有若无的凄惨叫声从周府传出。
李丰年等人的突然袭击打了周府一个措手不及，仅一瞬间，便将周府的百余名护院斩杀大半。
而后余势不减，继续向着周府内宅杀去，可谓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人命就如草芥一般，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冰冷的钢刀砍去了头颅。
李丰年随手杀掉了一名反抗的家丁，心中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太过弱了，好似一点武功都没有。
“不要杀我爹爹，你们这些坏人，我杀了你们！”
一稚童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惨死于刀下，声嘶力竭的叫喊道。
随后他愤怒的拿起父亲给他刻的木剑，冲向了那名杀死自己父亲的恶魔。
看着满脸仇恨冲向自己的孩童，李丰年的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由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他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得罪他的人，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但若是要他滥杀无辜，欺凌弱小，他却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
李丰年强安慰自己这全都是师父的安排，他也是身不由己。但奈何他自己都没能坚定心中的立场，又怎能怪这个身不由己的江湖？
如果他不是为了讨好师父，完全可以拒绝此次的行动。但那样做的后果却是师徒离心，他彻底远离铁爪门的核心，这是他万万不可接受的。
于是己不由心的李丰年如今便成了身不由己。
面对冲向自己的孩童，李丰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他只需一根手指就能轻松解决掉对方，但此刻他却感觉有着千钧重担压着他的脊梁，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他突然觉得好累，为了变强他已经舍弃了太多太多，但他真的不愿舍弃自己那仅存的一点人性！
“我本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可如今却是为了变强，正在做着土匪的勾当。
我变强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没有约束只做自己想做之事吗？
但如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了变强，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李丰年目光呆滞，眼睁睁看着那孩童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突然，一柄钢刀从后方袭来，将孩童砍倒在地。
孩童脖颈处的鲜血汹涌喷出，染红了李丰年的脸颊。
那血是那么的炙热，又那么的冰冷，冷到令人灵魂发颤。
“你在干什么，他拿的是木剑啊！”李丰年揪着门下弟子的脖领，声嘶力竭的喊道。
但战场混乱，已俨然没了秩序，众人皆已杀红了眼。
还管他什么女人小孩，挡在面前的都得死！
而毫无约束的杀戮则会最大限度激发人性深处潜藏的恶。
众人一脚踹开家眷们的屋门，开始搜刮起银子等值钱的物件。
可当他们看到那衣衫不整的女眷时，便又色上心头动起了歪心思。
更有甚者就连那稚童都不放过！
一时间周家变得一片哀嚎，宛如人间炼狱。
李丰年看着这一幕幕，心中不由一阵抵触。
难怪侠以武犯禁，武力得不到约束，人性便也经受不住考验。
现在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跟恶魔又有何不同？
李丰年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参与如此禽兽不如的勾当。
他的心中终究是保有着人性的底线，最终制止了准备排队的手下们。
这严重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事成之后我会请大家去丽春院潇洒，现在给我做正事！不要欺辱这些放弃抵抗的妇孺！”李丰年猩红着眼睛道。
但众人依然不认账，丽春院的野鸡哪有良家妇女香啊。
但看着李丰年那噬人的眼神，他们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虽然我改变不了师父的意志，但至少我应该做些什么，方才能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李丰年目光坚定，而后快速在周府内穿梭起来。
每看到一起残害妇孺的场面，他便会出手去阻止。即便改变不了所有人，他也要尽可能的减少罪孽。
“混蛋，我杀了你！”一死了丈夫的女子捡起地上的兵器向敌人冲去，但仅一击便被踹倒在地。
而后睁大着恐惧的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染血的屠刀向自己砍来。
但下一刻，一张狰狞的大手挡住了刀刃，那恐怖的巨力甚至将刀刃抓到变形。
“师兄，他们只是手无缚鸡的妇孺，为什么连他们都杀，我们不该如此滥杀无辜啊！”
李丰年声嘶力竭的喊道，因为眼前这人居然是他的师兄杨晔。
“啊！”
还不等杨晔开口说话，李丰年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竟是被身后的女人背刺，一刀捅在了后腰之上。
李丰年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向了那浑身颤抖的女人。
“你们…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该死！”女人呐喊道，而后再次持刀向李丰年砍来。
但杨晔却是出手更快，手中钢刀瞬间掷出，洞穿了女人的身体。
“师弟你没事吧？”杨晔扶住了怀疑人生的李丰年。
“没事，皮外伤而已，还好她捅的不深，不然我可能就此断送习武之路了。”
“哎，师弟，这是战争，收起你的天真吧，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拿起兵器就都能杀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你本应从西门进攻，如今却跑来了东门，势必会因此造成西门武力空缺，届时我门下弟子很有可能因少了你这个主力而损失惨重！”
“面对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我实在不忍下手，而且这场屠杀已俨然变了质！”李丰年一脸无助的看向师兄。
“那就努力变强吧，只有变强才能有资格坚守自己的本心。
弱者，连善良的资格都没有。
或者你从此退出江湖，远离这血雨腥风。但那弱小的你又会成为他人欺凌的对象，不知在哪一天，或许你的家人也会如他们一般，被人屠杀殆尽！”
李丰年迷茫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乱作一团。此刻他已经不知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不好，有埋伏！”
突然，从周府内宅射出了无数根箭矢，而后又有数十装备精良穿戴皮甲的武者从内宅杀出，他们各个身手矫捷，且不畏生死。
周家的突然发难顿时打了四家联盟一个措手不及，四家联盟的人瞬间死伤惨重。
李丰年这才得知，原来外宅的那些妇孺们，以及那些没什么武功的家丁，只是周家抛出的挡箭牌而已。
周家真正的精锐都躲在内宅，等待关键时刻杀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西方的战场则是死伤最为惨重，没有了他这名主力，门下弟子立刻被杀得溃不成军。
这些不知名的小人物，终究因为李丰年失去了生命。
但没有人会为他们心疼，甚至可能也没有人会因此责罚李丰年办事不力。
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仅此而已。
如果他们的死能够让李丰年认清这个残酷的世界，可能杨烈山还会认为他们死得其所。
…..
“李兄救我！”
钱四海面对四人的围攻，有些力不从心，但好在他突然发现了李丰年身影，于是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的求救起来。
李丰年也听到了钱四海的呼喊，顺着声音望去，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钱四海见李丰年冲自己走来，心中顿时大定，而后且战且退向其靠拢。
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腰受到了强烈的重击，紧接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敌人的钢刀之上。
他至死都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那周家的四人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李丰年，不知其为何会帮助他们，痛击自己的队友。
“看来我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仇当然要报了。”
李丰年嘴角一咧，而后冲向了那周家的四名武者。
周家的困兽之斗虽然勇猛，但实力上终究是比不过四家联盟。
很快，四家便重振旗鼓，再次杀了回来，并一鼓作气直接杀进了周家内宅之中。
周家家主周唯杰身穿重甲手持关刀，宛如天神下凡，仅两击便打退了赵锁石与杨晔的夹攻。
随手一挥，便拦腰斩断数人。李丰年看着其深厚的功力，识趣的没有选择上前。
“杨烈山你这个老匹夫，可敢上前一战！”周唯杰癫狂的喊道。
众人见此，皆不由心生惧意向后退了数步。
“哈哈哈，周兄，没想到你当了二十余年的周家家主，功力却还是如年轻时那般深厚。”
这时，杨烈山也终于现身，准备正面击败这个与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
“这二十年来我不曾有一天懈怠，倒是你，如果疏于练武，那今日便留下头颅吧！”
周唯杰怒目圆睁，手持关刀高高跃起，而后一记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向着杨烈山直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