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做的一手好死
金乌东升,天光悠悠,绵延巍峨的群山之中云海翻涌蒸腾,溢出袅袅轻烟,如仙人踏风,在半空中闲庭信步。
苏清绝深吸一口气,身形亦化作一道青影,极速远去了。
摘星阁有阶三千台,殿宇以黑曜石为基石,闳敞轩昂,恢宏大气,如现大荒宗之威仪,而人在大殿之上,犹太仓一粟。
苏清绝径自朝一人飞去,落地后执掌行礼:“晚辈苏清绝,见过道尊阁阁主”
道尊阁的阁主名暮飞卿,对于苏清绝而言,也是看不透其修为的一只妖。
“你便是青渊半路捡的徒弟?”
苏清绝不卑不亢的点头应声。
她一直未当自己是方入门的弟子便是为了用青砚门的面子方便自己行事,不想被眼前之人指了出来,看来师尊与其关系匪浅。
暮飞卿有着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容,虽容色清俊秀雅,但周身气华却冷如实质,连声音都带着一些寒凉之感:“既是方入门,青渊怎会将此事告知于你,不若传信与宗主更为便宜?”
苏清绝便知此事瞒不过去,好在昨夜已将此事思量一番,开门见山道:“在下有一兄长名玉琉光,三日前在止戈城中走失,经昨夜神游玄境,入梦而来,道自己误入大荒宗,引发异动,惊动门下一众修士,被困于摘星殿,是以晚辈今日登殿,恳请宗主放过我家兄长”
暮飞卿却道:“殿内并无此人”
苏清绝一顿。
“兄长曾因功法之故,其身形犹如五岁幼童,阁主可见?”
暮飞卿未答,却道:“此人对你重要与否?”
那是自己的兄长,怎能说不重要,不过,他竟是信了?苏清绝心下奇怪,面上神色却是郑重:“自然重要”
暮飞卿又问:“若你二人需得一生一死,你要如何决断?”
这……苏清绝默然,自己的命自是更为重要的。
暮飞卿看她一眼,目色意味不明,他移步朝殿内走去:“走罢”
苏清绝不知其所言何意,不过是需要赔一把神器,便将那九幽之境的参商剑赔给他就是了,为何还上升至性命了?
进入大殿,便远远看见结界中的人影以及结界旁边立着的人。
暮飞卿上前道:“宗主,这便是青渊的徒儿”
那人微一转身,抬眸看来,只一眼苏清绝便似跌进了一滩柔水里。
好目曼泽,睩睩然视,惊惑人心。
愣了片刻,她眨了眨眼,如此仙姿佚貌,别无其二,定是大荒宗宗主纯狐彧。
上前两步,施礼道:“晚辈见过宗主”
“阿元,你来了”听到声音,玉琉光自地上站起就要朝她走来。
苏清绝微一抬手,玉琉光的脚步便停了,看了看她,转而对着大荒宗宗主道:“我不曾骗你罢”
纯狐彧侧首看他一眼:“她是阿元?”
玉琉光点头:“自然”
纯狐彧抬手一挥,撤了结界。
见此,苏清绝收势而立,一双点漆的眸子凝在那小身影之上。
两人离得并不远,仅仅只有几步之遥,苏清绝却如一根绷紧的弦,他的每一步都似落在了这根弦上,让人胆战心惊。
玉琉光看着她微勾了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这笑容极少在他面上出现,如春寒里的一抹红粉,带着一丝暖意。
然笑容未落,苏清绝的身影突然动了,只身带残影,一道赤红流火擦着玉琉光的衣衫朝身后人袭去,一道青影径自掠向他。
玉琉光只当她躬身是要来抱自己,微微抬手,指尖方碰到那熟悉的温度,突然一柄长剑自背后穿心而过,剑身直接刺向近在咫尺的苏清绝,若非她反应迅速以手相挡,阻了几分力道取得侧过身子的时机,那剑势必会穿腹部而过。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未及定神去看,玉琉光的身子骤然化成万千的齑粉,落在了她的双目里,金屑在幽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波光,看着流光溢彩。
她的目里闪过几分茫然,呈半跪握剑的姿态亦有些僵硬。
“嘀嗒”
鲜血自苏清绝的指缝中流出,那僵了一霎的身姿突然自殿中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纯狐彧的身前,这一击已不是方入大梵天境的修士所有,其修为更是在大梵天境巅峰。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纯狐彧见剑尖袭来,身姿微侧,以两指为剑,擦过剑身,劈向执剑的手。
苏清绝手腕脱力,长剑顿时离手落入纯狐彧手中,他剑身一转,反手朝那覆了细布的脖颈处切去。
一柄通体赤红的剑截住那把长剑,两剑相撞,苏清绝的身子便被磅礴的灵气震飞出去,撞在耸立的石柱上,随着一声巨响,身子径自落了下来。
苏清绝以剑撑地,半跪于石柱之下,体内五脏六腑似被蹂躏一般,她闷咳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随即擦了嘴角,抬头看向执剑之人。
眸中清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红。
纯狐彧微一挑眉:“你练了魔功”
苏清绝不置可否,如若方才不曾动手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她身为青渊的徒弟尚能留一条性命,如今一露魔相,对于除魔卫道的宗门而言,不过是带青渊清理门户,何况仅仅是一个入门两天的弟子。
苏清绝紧握剑柄,双眸忽明忽暗,修为的差异让她已经预见自己的下场,但心中燃起的怒火要将自己的神志泯灭,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似是又回到了两年前被抽离神魂时徒增的恨意难平。
她眼底神光一闪,青红掠影,快如流火,朝纯狐彧袭去。
纯狐彧着了一身白衣,在苏清绝袭来之时,移形换步,白影微动,只见那青影骤然一顿,继而倒了下去。
一招制敌,纯狐彧手臂一挥,手里的长剑飞向半空,凌空而立,以剑为中心,周身气浪翻涌,将散落的齑粉徐徐纳入剑身。
一直冷眼旁观的暮飞卿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开口道:“略微过了”
纯狐彧视线微离开悬于半空中的长剑,只道:“不如此怎知她的底细?”
“有些奇怪”暮飞卿道:“此人既是神石转世之人,为何不见丝毫神威?”
纯狐彧道:“神石不可常语,除了那一族的人外无人知其缘由”
“如此还需等上一等”暮飞卿看向倒在地上的人道:“你如此出手试探,她醒来又该如何说?”
纯狐彧道:“青砚门从来不收资质愚钝来历不明之人,既是青渊授意,与你我何干?”
“不错”暮飞卿面上顿时多了一抹笑意,看向那把长剑:“他又要如何?”
“随她去罢”纯狐彧目色深远:“眼下时机尚未成熟”
暮飞卿心下明了,便未在出言。
两人立于殿中,看着齑粉一点点没入长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