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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修炼

自那一场比试后,连着几日,苏清绝没有去云台,比试是一回事,自身的修行亦是另外一回事,修道之人无需三食一宿,所以除了带那一灵一狗去外门找吃食外,她每日的时辰都用在了修行中,前几日还是如此,直至第三日连人带狗搬去了外门,如此便少了一日三趟的折返。

因有宗门的玉牌,且时常过外门来,外门的弟子已从开始的诧异到如今的习以为常,而对于住在外门一事,内门的都未说什么,外门的更是没资格说什么。

如此,她一心修行,偶尔分神去看一看玉琉光。

玉琉光整日跟着旺财与妖为伍,出没山间野道,性子比之之前活泼了不少,但却没有哪日是干干净净的模样,苏清绝只得留下半个时辰来训诫这一人一狗,适才有了好转,至于其他事儿,除了攸关性命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山中无岁月,一晃十天过去,苏清绝原本的修为已至大梵天境的门槛,恢复起来也较容易,且在这境界一跌一升中,竟隐隐有增进的迹象,然冥冥中又似差了一些。

苏清绝睁开眼,灵识一闪,一株紫色的灵草出现在手里。

阴阳纳灵诀是魔功,其厉害之处就在于能短时间将修为提升到一个恐怖的境地,当初她能在簪花大会上赢了谛江也是因为此法,而彼时不过第一层功力,目色并不怎么明显,但与大荒宗宗主交手之时已是第二层功力,但对上可媲美仙道尊者的妖修,因着自身修为的差异只能任其宰割。

然这功法之所以被称为魔功是因靠炼化旁人的灵珠为代价,对身体的损害无法估量,苏清绝在地宫里见多了因修得此法肉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的人和妖。

功法的第三层本该于十八岁修得,正巧出了那场变故,后因祸得福唤醒玉琉光习得混元经。

混元经是一套内功心法,习之常日里自行炼气入体,加深气穴,气脉,气海的纹路,更能在濒死之际,引灵气来护住心脉,如此才能在运起魔功之时弥补它的弊端,更甚者,两种功法结合,维持巅峰修为的时辰渐长,且随着灵气的精纯使得自身的修为也得到飞快的提升。

对于培养出色的影子,姜氏一向舍得下血本,比之灵丹妙药,灵石法器,所以她的乾坤袋里总有一堆东西,而这株灵草恰可助她以魔功之力提升修为。

苏清绝将上等灵石绕着身子摆了三层,吃了灵草。

灵草入口顿时化成一缕紫烟直冲气穴,气海如水,紫烟犹如一块巨石一般投在平静的水面之上,顿时激起万道水帘。

而气穴内的灵珠亦是震颤不已,灵珠如玉,内有红光,仔细观之,里面盘腿坐着个小小的人儿。

那人儿双目紧闭,双手捏诀,通体赤红,面容与苏清绝别无二致,这是大梵天境的灵珠,随即与灵珠相对的出现一道虚影,这虚影犹如灵珠的镜像一般,若此时观之,苏清绝的修为赫然在大梵天境巅峰期。

紫烟进入气穴,一端缠上灵珠,一端缠上虚影,然后发力拉扯,两方剧烈一震,均朝彼此靠近了一步。

苏清绝加快气穴运转,将身体各处的灵气如云河一般汇入气海一同朝气穴涌去,这股磅礴的灵气来势汹汹,将灵珠与虚影重重裹起,自四面八方施力。

未几,灵珠与虚影皆又靠近了一步,苏清绝见此手中诀印一变,魂海微震,两道刻着功法的铭文突然飘出,一同落在包裹着灵珠的灵气里,随即金光一闪,灵珠与虚影重合,那两道铭文则落在灵珠身上,似是要将其封住一般。

忽然灵珠剧烈一颤,掀起疾驰的罡风径自将裹在外面的灵气打散,紧接着铭文逐渐有撕裂的迹象。

苏清绝眉头一皱,再次汇聚体内的灵气朝灵珠裹去,然未等靠近,灵珠又掀一道劲风,击溃袭来的灵气。

见此,混元心经起,将隐藏在各气脉纹路深处的灵气一并引发,凝成一股更为强横的力量裹上灵珠,然而一方要分裂,一方要融合,两股力道在体内胶着不下。

苏清绝的面色也跟着越来越白,身体各处的灵气被强行抽离,若不及时恢复,修为怕是又要跌了。

思及此她有些愤恨,自己的灵珠不让自己的灵气温养,这叫什么事儿?

突然,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直冲头顶,只见灵珠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纹,苏清绝心下骇然,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两年前为抹消印记她的灵珠便裂了一次,今次若直接碎了便再与修道无缘了。

未几又是一道裂开的声响,苏清绝银牙一咬,灵气直逼灵珠,然那裂纹延伸的愈发快速,仿佛顷刻间就要碎成无数粉末一般。

眼看要功亏一篑,她银牙一咬,正欲撤回灵气时,一道红光突然游移至此没入灵珠内,继而灵珠极速转动,一股灼热的气浪自灵珠内汹涌而至将凝聚在周身的所有灵气卷入珠内。

苏清绝心里一喜,正欲收势,然那股热浪除了吸纳自身灵气还不够,也牵引着四面八方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灵珠一时犹如无底洞一般拦都拦不住,眼看着周身灵石化为齑粉,不由心下一凉。灵珠吐纳灵气,境界越高其所炼之气就越精纯,而今夜借魔功强行提升修为,后吸纳的灵气如此之多,水满则溢,这身躯怕是要承受不住。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过了良久,灵珠突然停了下来,苏清绝定眼一看,只见灵珠完好无损,不见一丝裂痕,而透过灵珠,里面的红色人儿周身正笼罩在一抹淡淡的红晕里。

突然,人儿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天际顿时银龙呼啸而过,将漆黑的夜幕照的亮如白昼,未及反应一道惊雷炸响天际,群山兀自一颤。

这是问道尊者才有的劼象,苏清绝兀自惊骇,还未思量,只觉周身光影流转,自己骤然置身于浩瀚无垠的苍茫夜空之中,银河渐现、北斗高悬,河内星云、辰星如钿。

而仅仅观之一瞬,随着人儿双目阖上,周身又恢复了正常,正奇怪间,灵珠徐徐运转开来,一道炙热且精纯的灵气涌出,缓缓流向气穴。

苏清绝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冷汗涔涔,手不成诀。

灵气犹如岩浆一般,所到之处腐肉化骨,此痛堪比抹消印记的疼痛,甚至比之更为剧烈一些,如此倒不如叫人昏死过去来得痛快。

撑不撑得过去是两种境地,已经至此怎可前功尽弃?

她突然目露狠意,手指捏拳,强行压制住身体的颤动。

灵气要经气穴,气海然后才流向全身的气脉,如若方才一同爆发,她的身体无力承受只会落得爆体的下场,而今徐徐图之倒给了身体适应的机会,虽是叫人生不如死,但只要撑下去,不论是身体还是灵识都会受益不浅。

如是想着,她强自忍耐,缓缓运起混元经来。

晨光熹微,东方欲晓,苏清绝适时睁开了眼,眸中的红光一闪而逝,留下一片清明之色。

一夜过去,体内灵珠完好无损,比之之前的小人儿的额间多了一道赤焰纹。

昨夜人儿突然微睁双眼,虽然只有一瞬,但那是问道尊者的灵珠模样,这才招来异象。

大梵天境至问道尊者隔着三道灵台灵识光,苏清绝不过原想借力开第一道灵识,却不想阴阳纳灵诀下的镜像突然入了问道,而在如此境况下,自己能够活下来一切转机都来自那团红光,这到底是什么?

苏清绝思量一番无果,撤了结界顺势躺下。

经昨夜一事,身体犹经淬炼新生一般充满了勃勃生机,但生机之下却是千疮百孔,现下已是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如此不如安枕几日,打定主意,她阖了眼。

“阿元”

随着一道林籁泉韵的声响,苏清绝面无表情的睁了眼,扰人清梦者,天打雷劈。

水汽蒸腾,白雾氤氲,目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而自己所处一汪碧绿的清潭之中,四周白瓷为栏,浓郁的灵气自水中盈盈流经全身。

“珠圆玉润,名字倒是贴切”

一道惑人心神的声音传来,即使是在梦境之中,声音的主人都能如此扰人,其修为怕是深不可测,苏清绝失神片刻,心下一惊,赶忙稳住心神。

不过,梦里倒是头一次有第二个人出现。

“整日以灵酒喂养,你倒不怕它以后成了酒鬼?”

这……苏清绝眨了眨眼,难不成自己身在酒杯之中?

看来又是不做人的一天,如是想着,她隔着碧水朝男子看去,遥遥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只听那男子回道:“无妨,灵酒慰身,凝炼出世,往后便不会醉了”

女子叹了口气,道:“这块顽石当真为神石?”

男子微一颔首。

女子继而又问道:“如若不生心火又要如何?”

男子一笑,道:“便劳你等她生出心火的那日”

“这”女子声音似乎有些惊讶:“只能如此?”

“不至如此”男子道:“不过有备无患”

女子复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将此物交于我,当真放心?”

男子微一侧目:“有劳”

女子沉默了一阵,道:“时机可是到了?”

男子颔首道:“便是近日”

女子声音一轻:“非去不可?”

男子道:“已成定局”

女子苦笑一声,道:“你要如何告知门内?”

男子一默,道:“时机一到自会知晓”

女子轻哼一声:“这心火不生,我可是要卖给她了。”

男子垂眸看来,目色温润,如霁月清风:“随心所动,随心所至,阿元想是能参透的”

“如此最好”女子郑重道:“此行凶险,万事小心,门下之人我会暗中照佛,你无需担心”

男子抬眼,似是看了眼天光,继而道:“多谢”

两人兀自闲谈,苏清绝听着满是疑惑,有些无奈,这块石头竟然是神石?此人又怎会知晓?且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

阿元是石头的名讳,自己则是个自娘胎里出来的人,如夫子所说,莫不是那石头生了灵识幻化成人修至仙道尊,又不知因什么原因夺舍了自己的身体,因着一体双魂的原由,自己才能看到这些事?而自己那失了的半魂难不成是阿元?

苏清绝猜测一番,在心中默念起阿元来,只是念叨了无数遍,却没有一道回声。

“阿元”

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苏清绝的意识突然自梦境中抽离,她睁开眼,便对上一张稚嫩的小脸。

玉琉光趴在床头,乌珠似的眸子里泛着泪光,见人醒来顿时露了笑脸:“阿元你醒啦”

时值日落,西斜的日头给他的周身镀了一层金边,苏清绝眯了眯眼,道:“哭什么?”

玉琉光抹了抹眼角,道:“你一日未醒,我害怕”

苏清绝一顿,昨夜天降异象,怕是吓着他了:“无事”

玉琉光这才松了心神,面上露出几份倦意来:“阿元以后不设结界好不好?”

修者破阶破境之时,不能有丝毫差错,攸关性命,都会布下阵法结界,昨夜冲关之时,苏清绝自然也设了结界。

“你一直在门外?”

玉琉光点头,有些委屈:“我害怕”

苏清绝抬手将鬓角垂下的一缕乌发别至他的耳后,道:“旺财不在?”

玉琉光摇了摇头,伸手握住那只温暖的手:“红玉姐姐说修为越高,修行时越容易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也见不到阿元了”

红玉是那只兔妖,这些日子里玉琉光倒是与那三个厨子相处融洽。

苏清绝微微一笑,道:“阿元很厉害,厉害之人怎会死?”

玉琉光忽闪着一双盛着星河的眼,道:“真的吗?”

苏清绝食指一弹,道:“不信我?”

玉琉光目色微亮,摇头道:“自是信的”

眸色如星,面上却难掩倦容,苏清绝挪了挪身子:“一宿没睡?”

玉琉光点了点头,顺势朝她靠去,熟悉的温暖与气味顿时令人眉眼舒展。

苏清绝给他盖了床被子:“睡吧”

玉琉光头抵在她的手臂上,声音轻轻:“阿元”

“嗯?”苏清绝轻应一声,却未等再出言,身边便传来匀长的气息,她盯着床幔,待余晖自屋内退去,茫茫的暮色渐渐降临,适才阖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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