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
游至夜深,六人归城,天上月满如盘,斜斜挂在黛月城东,一回到客栈,苏清绝便入了定。
许是因阿元的心火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缘故,问道心渊,轻而易举,而今修为早该破境,却因司央的天谴之故需强行压制。
司央身为半妖,自降生时就已被天道不容,背负天谴,原本要夭折于襁褓之中,但因得濯君回相救,养于天衍宗的天泉水沉睡数百年得以醒来。
但天谴依旧存在,每一次的破境对他而言都是折命的劫难,而今因为生死结,两人气运相连,承了他的命数,她挨劈,此人也得挨劈,未免皆受重创,只得等入神域秘境后借天池水的复元之力破镜。
想至此,心神一恍,气脉流转之气陡然爆发,霎时间一道银龙呼啸而过,她连忙稳住心神,牵引灵珠周身的灵气没入处气脉。
不知过去多久,叫嚣的灵气平复下去,忽屋外的灵傀一动,便见数道人影由远及近,其身形很快,朝客栈而来。
掩月门,有炉鼎和风雪榜一事他们又怎会善罢甘休。
苏清绝一面飞出灵傀前去报信,一面提剑自窗户跃出。
“砰”
一道巨响突然在身后炸响,剧烈的气浪直接将人吹飞开来。
烟雾弥漫,尘土飞扬,苏清绝在空中稳住身形,定睛间便见自烟雾中飞出几道人影快速行远,极目片刻,赫然发现其中一人被提在手上,那衣衫与面容是林青羽无疑!
苏清绝快速御剑追去,一道微弱的火苗飞出朝一人袭去,火势一起,三道御剑的身影顿时慢了下来。
那被火吞噬的人未及叫喊便瞬间成了飞灰,吓得随行之人又惊又怕,就欲逃离,谁知被一豆不灭的微光挡住了去路。
不知所措间,一道剑光飞来,连忙看向来人,见青砚门的人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下一沉,目露警惕:“你做了什么!”
苏清绝一招手,漂浮的豆大火光飞回她的指端:“放开她。”
两人发现那诡异的火光竟如此乖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将手中的人扔了下去。
人虽放了不错,但天高地远,摔下去必死无疑,苏清绝目色一寒,身形猛坠。
两人心下一松,赶紧飞身离开,未至多远,火焰突现,直接将二人吞噬干净。
苏清绝御剑已至极致,忽见下落的人影突然御剑离去,顿觉异常,飞出一道火光,以火相逼,适才拦下那人。
很快,苏清绝近身,将人打量一番,只见那人举止不似林青羽,苏清绝皱了眉:“何故扮做我师姐?”
女子见退无可退,去了脸上易容,眼神躲闪道:“师兄说声东击西,逐个破之,我才作此扮相,道友,我也是被迫的,求道友放我一条生路。”
掩月门此行数十人多,这一路不过只有三人,其余人身在何处不做他想,而门下修为强横的也在那些人里面,苏清绝眼里杀机四起:“说,你门接下风雪榜可有别的缘故?”
“这,这是天恒仙尊接的,我门素来与你门不睦。”女子哀求道:“道友,我,我是被掳至掩月门的,所行皆不是我本意啊,还请道友放过我。”说罢,跪下身来:“求,求姑娘放我一条生路。”
苏清绝看她一眼,收了火光朝回赶去。 未及客栈,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脚步声,那声音似穿过苍茫的虚空而来,在无声的夜里一声重过一声,带着无望的压迫尽数落在了她的心上。
强烈的危机感骤然而来,苏清绝屏气凝神间只见周身景象发生了变化,目及之处梁屋半折,浓烟肆意,火舌熯天炽地,将四周的灵气纽结成实质一般,烈烈燃烧。
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气让她微微睁大了眼,视线极力透过朦胧的黑烟落在一道黑影之上,黑影在纽结的红焰里飘忽不定,犹如一道无所依从的魅影一般。
她闭了闭眼,继而睁开,眼前依旧是火海肆虐的景象,犹豫一阵,她走去,火舌在周身舔舐,却无丝毫疼痛,奇怪片刻,出声道:“你是何人?”
黑影一动,苏清绝倏尔对上一双狭长的眼,那双眼似有万年寒冰不化,似有地狱阴火不绝,只一眼便让自己全身灵气退散,身子僵硬不能动弹。
这是一双睥睨众生的眼,且曾经见过。
“公子公子,此地甚热,我们该走了罢?”
一道银铃一般的声音突然传来,苏清绝凝神细看,却见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径自远去了。
她心下一凛,飞身追去,无奈那身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遥不可及,焦急间,突然一场雨水自头顶浇了下来,周围的火光顿时被灭了个干净,随即目色渐明。
“可清醒过来?”
眼前是熟悉的面容以及熟悉的声音,苏清绝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出了什么事?”
司央抬手扔掉酒坛,甩掉手上的酒,适才道:“掩月门偷袭,师兄师姐不知去向,我追过来时在林中发现了你,长唤不醒,你可是中邪了?”
苏清绝坐起身抖了抖衣衫,运气去了酒渍:“被幻境所困。”
“找人。”司央起身:“你这儿可有线索?”
“掩月门是为三师姐而来。”苏清绝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青丝:“师姐若被抓必是去了掩月门,师兄可知三师姐的事?”
“三师姐?”司央侧身看她:“怎会与她有关?”
苏清绝一顿,换了问法:“四师兄何故打断莫长远一条腿?”
司央与千云承知根知底,此事自然有问过,他若有所思道:“师兄有个心怡的姑娘,被莫长远盯上了,两人修为有差,师兄只断了他一条腿。”
苏清绝一默,道:“心怡的姑娘是谁?”
“师兄不曾说起,只道那姑娘曾在津沽城救过他。”司央知晓此人不是过问私事的性子,又提起林青羽,如此一来,渐渐有些反应过来:“师兄心怡的姑娘是师姐?”
“怕是如此。”苏清绝指尖捏诀,数道灵傀飞去,适才道:“掩月门的人道师姐之身是极品炉鼎。”
炉鼎为何物,修道之人无人不知,司央登时皱头一拧,思索片刻,道:“师姐修为在问道期数年一直未破镜,大师兄只道是体质有异,常让她配以药浴调养,四师兄酿灵酒也是为此,炉鼎一说却从未有提起。”
苏清绝闻言,想起千云承杀人后师兄师姐对掩月门的态度,如此看来门下只有两人不知此事。
“这掩月门是该灭了才是。”
突然暴起的杀意让人寒胆,然在此之前司央从未自此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意,而这是为了林青羽。
地宫一行他多少知道此人是如何在地宫中活下去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却沾过不知多少人与妖的鲜血,即便她身世坎坷,但这样一个人在师门中如何叫人放心?
担心,忌惮,审视,对她唯独没有信任,直到她为救师兄失了修为,又以此身躯陪师兄入魔族,适才对她有所改变,让自己决心解了生死结,如今她能为师姐如此,也算未看错人。
“待找到师兄师姐后。”
苏清绝点头。
不久,灵傀有了发现,两人动身朝客栈的方向飞去。
此时木玄斛返回客栈,却见客栈里灯火通明,落脚的客人聚在客栈前大声议论,声音嘈杂。
他立了片刻,很快便自那些声音中推出了来龙去脉,转身时被人扶住了手臂:“师兄,你受伤了。”
木玄槲微微抬头,见是司央与苏清绝,心下微松:“可有事?”
“有事的是你。”木玄斛脚步虚浮,衣衫染血,与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司央一手将灵气送入他的体内,目色冷冽。
“不碍事。”木玄槲安抚似的拍了拍他。
司央未言,但眉宇间却满是戾气。
待恢复了一些,三人说起发生之事,原来异响响起时,木玄斛被突然出现的苏木憬引开了,一想其他人怕也是被同样的方法引了出去,若能发现异样,顺利应对,想必会回到此地。
于是三人决定先等上一阵,这期间提及木玄槲的伤,他只道是掩月门的苏木憬所为。
而苏清绝与司央适才知晓这两人不仅是旧识且为血亲,但因遭逢家变两人自幼被送入不同的人家。
十二年一晃而过,一朝做了替死鬼,他是青渊游历之时自雪堆里刨出的人,这场由死到生的际遇,让他成了青砚门的大弟子。
尔后因缘际遇,一对真假蟠龙玉玦让两人得已知晓身份,彼时两人已经长大,血缘维系的不过是一缕似有若无的关系,是以不怎么来往。
苏木憬报仇雪恨即将身死之时,木玄槲出手救了他,但自伤好后二人便极少遇到过,又因青砚门避世之由,并不曾道出过师门,是以今次太初门一遇两人才互通身份。
自山门前二人交谈时苏清绝就觉得这两人熟识,当下苏木憬行下此事,怕是要留退路给他,毕竟青砚门是个没什么人听说的小门派,在掩月门的威压之下,对他而言只要木玄槲能活着其他人死了又有何干系?但这退路并非木玄槲所愿,他只能施计强行为之。
木玄槲伤得很重,道完因果便昏死了过去,等了一阵后见再无人回来,两人便决定前往掩月门。
掩月门地处南域以东,黛月城则地处东域以西,两地相距不过半日的路程,然不待二人行至山门前,数道黑烟正自山间徐徐冒出,将天色两分,一半碧空一半灰蒙。
此门人多势众,其中不乏几位仙道尊者,若莽撞进去必死无疑,如今虽不知大火为何而起,但却方便了几人行事,几人借火势掩人耳目,快速入内。
苏清绝一展功法,数道灵傀飘然落去,穿梭在烧黑的林木与院子之间。
护山结界未启,所到之处大火肆虐,人影匍匐,竟无一生人救火,奇怪袭上心头,苏清绝道:“没有活口,这是被灭门了?”
两门有恩怨在前,且掩月门所行恶事,如今有人替天行道倒免得他们动手,只是林青羽三人的处境让人担忧。
司央道:“可有发现师姐他们?”
掩月门很大,一时半会儿不能尽数找全,苏青绝只得道:“师兄莫急。”
司央也知眼下着急无用,便未再出言扰她。
找寻良久,忽而一道低语声落入耳里,苏清绝睁开眼,声音微扬:“走”。
两人立即起身朝一处青影所在飞去。
未几,身影落在了一处坍塌的院落前,双方一见皆是一喜,互相打量一番,除木玄槲外几人皆无大碍。
楚昭和将人扶至一旁,以灵气渡之。
司央复又将苏木憬施计一事道于几人,而苏木憬将人打伤至此的用意怕是不让他上门追究此事。
一边是师门一边是亲人,确是两难之境,几人不得不忧心起此事来。
苏清绝出言道:“师兄师姐灭了掩月门?”
千云承摆了摆手:“来时大火就已起了。”
林青羽也跟着道:“不错,我来时也已如此,且那些绑了我的人去查看后便未回来了。”
千云承击了一掌,看着甚是高兴:“如此也算有人替天行道,真是好事一桩。”
那日事起,门下一番商议,久留祸患,必祸及此身,但因三日后要去往神域秘境此事只得搁置到出来后再从长计议,不想老天都看不惯此门的作风,直接一把火烧尽了。
楚昭和抬眼看来:“这能随意灭了一门,此人怕是不简单。”
掩月门有三位仙道尊者坐镇,门下各境修士亦在数十人之多,岂能轻易灭之?
林青羽伸了伸腰,无谓道:“不打紧的师姐,又与我青砚门无干。”
司央则问起一人:“苏木憬可有见过?”
此人是木玄槲的兄长,今师门被灭,不论身死与否对师兄而言都有影响。
几人相觑一眼,楚昭和道:“师兄伤至此,想必他也不会全然无恙,不可能先你我赶过来。”
此乃不幸中的万幸,几人复又交谈几句,动身赶往四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