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苏砦留信
唐清璃对陈天百其实并没有完全起收服的心思,他与旁人不一样,他与唐清璃此前并未接触过,陈天百自然不可能完全信任她。
是因为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是因为谢东飞做出来的这件事,让唐明德与唐清璃成为了明面上的敌人,陈天百读懂了这一点,才愿意暂时选择信任唐清璃。
唐清璃如今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去陈天百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唐宁嗯对自己下手,自己想要反击一事来处理。
陈天百是个聪明人,他若是真的想要为民请命,自然就清楚,唐明德与谢东飞勾结着,这京郊大营根本就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南安帝是一个重视结果的人,他要看到的就是陈天百能否握住京郊大营,旁的不在他的考虑之中,故而他要看到京郊大营在陈天百的时候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陈天百能否抓住这次机会,把南安帝想要的京郊大营握在手中,完完全全让他成为皇帝的东西,便是南安帝对他的考验。
陈天百知道,自己如今最大的考验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收服京郊大营的人。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东飞做出这样的事,把弃兵留在了距离京都这么近的地方,要说他什么心思都没有,陈天百是不相信的。
故而在知道此次的事是弃兵折腾出来之后,他便明白了殿下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合作的机会。
而他也表明了自己的底线,两个人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图。
唐清璃读懂了他的底线,相反,她并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反而对他表露的话更加欣赏。
她知道人在一个环境中被排挤与针对是什么感觉,所以深知陈天百能够支撑下来的不易,而这样的人在自己递上橄榄枝之后还能够守住自己的底线,便更是难能可贵的事。
她知道,自己不会是第一个,但会是最合陈天百心意的一个。
“那便好。”
韩霜锦轻笑,看着唐清璃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她大抵是对陈天百已经有了安排,那自己便不用担心。
“东家,殿下。”
花月妩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自从她去照顾受伤的枳橘之后,便没有与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了,而是把枳橘接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好好照顾。
韩霜锦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便暧昧地笑了笑,直到唐清璃瞪她,韩霜锦这才笑着同意了这个要求。
“进来吧。”
韩霜锦有些诧异,这个时间过来,莫不是出事了?总不能是来打麻将的吧?
“见过东家,殿下。”
花月妩上了马车,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怎么了?”
韩霜锦察觉不对劲,坐直了身子看着她。
“没事。”
花月妩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是想着与东家还有殿下聊聊天而已。”
“这个时间点,聊天?”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还是与我们说说,究竟出什么事了?”
“是啊,在我们面前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韩霜锦也跟着点头,心头不自觉猜测:“该不会,你与枳橘吵架了,不想在马车里待着?”
“嗯…”
花月妩没有反驳,不过也没有点头,只是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怎么啦?”
唐清璃察觉异常,轻笑着问:“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同共患难过的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们说的?”
“就是就是。”
韩霜锦狠狠点头,接着说:“难道你没有把我们当成姊妹?!”
“这怎么可能!”
花月妩听了这话反应巨大,她看着韩霜锦,疯狂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知道,逗逗你。”
唐清璃无奈地拍了拍韩霜锦的手,笑着说:“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月妩与我说说。”
“是苏砦。”
花月妩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唐清璃还有韩霜锦。
“信?”
韩霜锦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信,不知道这苏砦究竟要说什么。
“是。”
花月妩点了点头,接着说:“是我今日与枳橘在马车上发现的,不知是什么时候放着的。”
“倒是稀奇。”
唐清璃挑了挑眉,看着花月妩轻声说:“想必这封信也让你很惊讶。”
“是。”
花月妩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韩霜锦与唐清璃见状也没有接着追问,两人只打开信看了起来。
不一会,韩霜锦冷下脸来,她把手中的信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铁青。
“苏砦是什么意思!”
韩霜锦下意识就要说出苏砦怕是想死的话,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
“你是怎么想的?”
唐清璃出乎意料地冷静,只抬头看着花月妩,轻轻地问了一句。
“他的心思也很好猜,这是在挑拨离间。”
花月妩没那么容易就被他的一封信打乱自己的心思,只不过是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思来想去估计也就只能是他原本就存着挑拨离间的心思。
信上写的东西很简单,直接把韩霜锦救她此事定义为韩霜锦想要让她为她卖命,所以才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策划了此事。
不仅如此,而且苏砦还查出了所谓的“证据”去佐证韩霜锦做此事的目的。
那封薄薄的信分为两张,一张是苏砦简单书写,上面看似满满都是对花月妩的关心,实际上字字句句针对的都是韩霜锦。
另一张是苏砦寻来的所谓“证据”,是那时那位半仙的自述,说自己收了韩霜锦的银子,故而才做了那个局,为的就是把花月妩推出来。
她要把花月妩推出来做织女星转世,才能够更好地去卖她想卖出去的东西,所以韩霜锦接近花月妩,一直都是有目的的。
说句实话,花月妩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觉着苏砦挑拨离间,这些事她一直都知道,那个时候韩霜锦主动寻她的时候就直言不讳提到了此事。
可是如今她又有了疑惑,她不知道苏砦为什么要把这件事翻出来,而且算算日子,这应该是在土匪袭击他们的前几天放进来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说,唐明荣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这是花月妩想弄明白的。
“苏砦原本应当是想借着这件事做点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会有人对他下手,他没有机会。”
韩霜锦耸了耸肩,接过了花月妩的话,说着:“我不觉得此事是唐明荣交代苏砦的,他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也不用做这样的事。”
“是苏砦自己想对你做什么。”
唐清璃点头,柔声道:“又或者说,是苏砦想要借着此事让你对我们做什么。”
“我不会的。”
花月妩听了这话毫不犹豫摇头,她从来就未曾想过要对唐清璃或是韩霜锦下手。
韩霜锦是她的东家,更是她的恩人,若是没有韩霜锦出现,她如今怕还是背负着同样的名声在生活,又如何能够像如今这般,不仅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还得到了韩霜锦的重用。
花月妩有些时候真的在想,自己是否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够遇到韩霜锦,救她于水火之中。
哪怕韩霜锦在做那些事情之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就是抱着目的过来的,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这是韩霜锦的说辞。
或许刚开始确实是各取所需,但咋说相处之后她便明白,韩霜锦不是非自己不可,只不过是真的想要帮她一把,把她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所以才选择了她,仅此而已。
“我相信你。”
唐清璃突然笑着点头,又说:“对不起,方才第一反应有些着急了。”
“不不不,殿下不用这么说。”
花月妩下意识就摇头,她并未觉得唐清璃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换作是她的话,估计方才的反应会比唐清璃更加激烈。
“好啦好啦,你们都不用说啦。”
韩霜锦直接止住了两人的话,接着说:“如今最关键的便是要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苏砦自己做的还是唐明荣的授意。”
“我想不出唐明荣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清璃微微蹙眉,看向韩霜锦:“他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来让月妩对你不满,这样怎么看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除非他想要让苏砦把人挖去他那里…”
她说着说着突然越来越小声,当即看向花月妩,有些反应过来了:“说不定还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殿下想到了什么?”
花月妩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反问了一句。
“她的意思,就是苏砦极有可能想要让你因为此事而对我产生不满,进而从我身边离开,然后顺理成章在苏砦的关心下成为他的人。”
韩霜锦读出了唐清璃的言下之意,抿了抿唇说:“此事若是真的能够成功,想必会成为重伤我与殿下的一大利器。”
“可是瑞王殿下前阵子似乎才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此事若真是他做的,那为什么呢?”
花月妩不明白,唐明荣与她们在明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他为什么要布下这个局?
“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孤这位皇弟,手底下有不少布庄铺子。”
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护甲,嗤笑了一声:“虽然藏的还算是严实,不过飞鱼楼还是挖出来了。”
“布庄铺子?!这下讲得通了。”
韩霜锦右手成拳敲在了左手掌,愤愤不平道:“他绝对是想要把人挖过去给他自己用,所以才这样的。”
“之前我们断过他不少势力,或许也回过神来了。”
唐清璃补上了韩霜锦的话,接着说:“别忘了,这段日子他与唐明德很多事都摆在明面上争了,互戳对方痛脚的时候,有些事自然就翻出来了。”
“原来如此。”
花月妩这下明白了,她抿了抿唇,又说:“殿下,东家,我害怕他还留有后手。”
“留有后手是必然的。”
唐清璃点头,轻笑道:“或许苏砦死了之后,唐明荣还会安排别人过来把剩下的事给处理完。”
“或许是。”
韩霜锦耸了耸肩,说:“这段日子枳橘受伤了还在养病,谭诚虽然已经好了,但也需要好好休息,府中的事情基本上是堆在了灵芝身上,有些时候她顾不过来,混进来两三个外人也很正常。”
“什么!怎能如此!”
花月妩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她抿了抿唇说:“万一这些人伤害到受伤的人,那岂不是…”
“你担心枳橘就直说,不用说什么受伤的人。”
韩霜锦听了这话笑着咳嗽了声,接着说:“我与殿下都知道的,不用藏着掖着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花月妩听了这话有些无奈,连忙解释:“只不过是觉着他们已经够惨了,若是再受这无妄之灾,岂不是有些委屈人了?”
“是!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唐清璃毫不犹豫点头,附和道:“所以这段日子枳橘还没有恢复过来,就拜托你了。”
“正好你们两个在一辆马车,我安排人去保护你们也能够方便一点。”
韩霜锦也配合着点头,笑着说:“这几日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嘛,正好了。”
“东家。”
花月妩有些无奈,笑着说:“都听你安排就是。”
“好!完美!”
韩霜锦毫不犹豫鼓掌。
其实若是旁人,她断然不会这么起哄,只不过前阵子看到了花月妩照顾枳橘,枳橘下意识躲避的样子,让她心头有了猜测。
枳橘是一个边界感特别强的人,哪怕是灵芝,也没办法在她面前自如得意,也不是完全不行,只不过有些时候就是会被枳橘压制。
这个压制不是说不好的,相反,正是因为这个压制让韩霜锦看到了枳橘不一样的一面。
不同于在唐清璃面前的温顺恭敬,她私底下充满獠牙的狼性一面才是最真实的她。
能够在唐清璃身边脱颖而出,一待就待这么多年的心腹,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手段呢?
故而韩霜锦对她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对灵芝的压制上,结果没想到,在花月妩面前,一直压制灵芝的枳橘反而有些被压制的感觉。
这种独特的化学反应让她整个人觉得很好奇,仔细观察了几日之后,她确定这俩的关系和相处方式还真就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两个人傻傻的没有发现而已。
故而韩霜锦才会有些时候喜欢闹一闹她们起起哄,让她们自己去看看她们的关系。
左右是顺其自然的事,谁能够想到未来会如何呢。
“好啦。”
唐清璃无奈地拍了拍韩霜锦的手,笑着说:“你回回都是这样,到时月妩不依,就与你生气了。”
“什么!不行!”
韩霜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哼了声说:“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你怎么会生我气!”
“不会不会。”
花月妩连忙摇头,说:“东家放心。”
“这还差不多。”
韩霜锦哼了声,说:“差不多也就回去休息吧,你如今与枳橘在一辆马车上,若是你回去晚了,也会影响她休息。”
“是。”
花月妩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乖顺地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她们的马车。
“你还有事没和我说。”
韩霜锦看了眼唐清璃,说:“现在人走了,你可以和我说了吧。”
“霜锦真聪明。”
唐清璃失笑,温声说:“是唐明荣的事。”
“你是不是还查到了什么?”
韩霜锦微微蹙眉,说:“我总觉得这些事不至于让他给苏砦下令对我们动手,毕竟目前他还是想要争取你成为他的助力,不是吗?”
“是。”
唐清璃点头,接着说:“他想要孤手中的一样东西,而孤不可能给他。”
“什么东西?!”
韩霜锦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这唐明荣是看上了唐清璃手中的什么东西?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一定要对唐清璃下手。
“母后留给孤的手镯。”
唐清璃看了眼一直放在自己首饰盒最顶端的盒子,轻笑着说:“胡归仁的野心,大着呢。”
“这事还扯上了胡归仁?”
韩霜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不善:“不会是什么这是身份象征的证明,然后有了它,他们的婚事便会被祝福的说法吧?”
“不是。”
唐清璃摇了摇头,温声道:“胡家与我母后有仇。”
“那他是不是疯了!”
韩霜锦听了唐清璃的话简直要气死:“胡家与皇后娘娘有仇,那还好意思来提要东西?他想干嘛?给他两拳都算是轻的。”
“还没提。”
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护甲,温声说:“不过左右应当也是这几日了,或许等孤归京之后便会即刻寻来,他们的婚事,礼部已经在准备了,年后便要处理完,想必他这段时间也着急。”
“可是为什么是那个玉镯?”
韩霜锦不明白,若是胡家与皇后有仇,又为何会盯着她留下来的东西不放?这其中显然是还有什么事她不知情的。
“那个玉镯,原本应当是父皇给惠妃娘娘的。”
唐清璃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只不过后来因为旁的事,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玉镯就落到了母后的手中,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镯而已,给了母后也就罢了。”
“可是在此之后,云家就一直被人针对,不仅在京中没有什么话语权,生意也做不好,而且还一直都被人针对,铺子时不时就有人上门来查封。”
“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官兵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查的特别严格,而且说出来的话还格外难听,那个时候外祖父极为不爽,但知道不能够与他起争执,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在铺子被查封之后,母后特别担心,就给家中写了一封家书,结果这信刚刚送到了云家,她得知消息想要处理的时候,突然有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中。
京中的弹劾来势汹汹,原本还在京中格外有威严的胡归仁跪在地上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弹劾上的内容写的很清楚,说他贪赃枉法,凭借这自己的官位滥用私刑,为那些拿钱办事的人做事,把整个朝廷折腾的乱七八糟。
南安帝知道此事自然不愉,并且安排了了人去查此事,务必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只是正常的流程,可是谁也没想到胡归仁对皇后一家人怀恨在心,认为就是皇后去陛下的身边吹枕边风,故而才会有这件事发生。
他们及时处理好了这件事,南安帝派出来的人也被他买通了,故而那些人很快就直接安排了个替罪羊处理完了这件事。
虽然此事是不是皇后娘娘安排人做的依然存疑,但是两人的梁子算是这么早就已经结下了。
后来母后才知道,陛下答应给惠妃的那个玉佩其实不是简单的普通玉佩,那块玉佩是陛下亲自在惠妃面前挑出外邦送来的玉石做成的。
那个时候只不过是两人因为一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了,故而才会发生一系列的事情。
胡归仁反正因为这件事是觉得皇后在针对他,他就去为难云家的人,故而这个梁子他们就这样结下来了,一直到现在,这块玉佩还在我这里。”
“这块玉佩不仅牵扯到了胡归仁,而且牵扯到了那个时候的惠妃,如今他们想要为惠妃来讨个说法,两家人又凑到一起了,自然是冲着这玉佩来的。”
唐清璃解释完了这块玉佩的来历,那个时候的惠妃应当是满心欢喜在等着自己的玉佩,结果没想到得到了那个消息。
后来胡归仁的事情出现的又那么恰当,如今两人即将成为亲家,自然想为他们寻个说法。
当然,明面上当然不能提,否则南安帝肯定会特别生气,但是这私底下给唐清璃找些事还是能够做到的,而且若是她真的把这个玉佩还回来了,那不就是唐明荣他们赢了吗?
获得唐清璃的助力是一方面的事,唐明荣定然是要以自己的母后为先,其他人都往后挪一挪。
唐清璃能够想出来的也就是这个理由了,若是要看是不是因为此事,还得等唐明荣下一步具体要做什么。
“那便等等吧。”
韩霜锦握住了唐清璃的手,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好呀。”
唐清璃失笑,温声说:“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你提,有些事情是需要契机的。”
“好,我知道的,傻瓜。”
韩霜锦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