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做梦吧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心相约心相约

相约一年又一年

无论咫尺天涯

……

歌声在嘈杂的背景里格外的清晰。

哦，是相约一九九八，。

夏盼盼在心里跟着哼唱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纱布蚊帐。

转了转脑袋，看看床周围，夏盼盼一下子惊坐起来。

这是哪？！

翻身起床，撑开蚊帐看了看房子。

哦，是自己老家奶奶住的房子啊。

下床穿鞋……脚踩不到地！

夏盼盼惊觉脚还没落在地上，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黑黑的小脚丫子，和旧旧的，盖不住脚腕的红色裤子。

伸出手又看看。

哦，在做梦呢。

叹口气，夏盼盼觉得很神奇。

虽然经常做梦，但是这么清晰梦到小时候，还是比较少见的。

夏盼盼经常做梦，尤其是刚进工厂打螺丝那两年。

说三天两头也不为过，并且时不时遇到鬼压床。

也就是睡着了意识清醒，清楚知道当时房间，或者自己周围的状态。

就是自己动不了，在别人看来处于睡着状态。

她也曾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太累了多休息。

然而，尊医嘱并没有任何效果。

她依然时不时，就清晰的知道自己睡觉鬼压床，并且到后来，已经完全接受这个状态，

动不了就不动呗，想想开心的事或者自我催眠，等在睡着就好了，

或者想起来就默默用力，动动手动动脚，这样一会也能醒过来。

看吧，夏盼盼都习惯这种状态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梦到小时候了。

是的！夏盼盼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听着门外堂屋的嘈杂声中，似乎有大姑二姑的说话声？

夏盼盼坐在床沿，低头看看自己还够不着地面的小短腿，嘿嘿笑一声，然后蹦下床，踢拉上脏兮兮的塑料凉鞋。

哈哈，也就在梦里能看到这玩意了。

走了两步又低头，哦吼，左边鞋跘还是断的，踢拉着当拖鞋穿都难受。

走到卧室门口，开门，推开防蚊门帘。

看到的就是三个酒桌，坐的基本上都是认识或者老家眼熟得人，

大伯，大姑父，二姑父，这是程二爷？这是六爷？他俩不是早就没了吗，咋梦到他们了，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他们烧钱？

不得呀，他们有儿有女的，怎么也不能轮到不亲近的我呀。

夏盼盼皱着眉头听着他们劝酒，心里默默嘀咕着。

转身，向院子走去。

老家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布局看起来还和记忆里一样。

夏盼盼的老家，是99年建好的两层新房。

堂屋两个门面，正对院子的是正厅，侧门面隔出堂屋的一半做卧室，

走过近三米的走廊，走廊左边是一个不见光的杂物间，老家叫红屋，

右边是楼梯，院子和厨房在后院，后院的院墙后是菜园子。

当家的睡楼下卧室，其他人睡楼上，房子建在国道边，这一排排都是一样的房子和布局。

虽然在现在的夏盼盼看来，实在不能理解这布局，但那年代，家家户户都是这样，都觉得舒服极了。

夏盼盼自觉是在做梦，身边来往的人一个都没喊…

穿过走廊看着厨房的热闹，和院子里搭建的临时灶台，确认了家里正在做席面。

哦，原来今天都来奶奶这里吃席呢。

夏盼盼挑挑眉，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席面和人群。

印象中，家里这么大席面好像就小姑姑嫁人，和老爷子去世这两件事。

老爷子刚刚还看到从眼前经过，而且老爷子也活到了一零年的，白事是在村子里办的…

那现在这个席面，应该是小姑姑嫁人办的席了。

夏盼盼嘲讽的看着眼前的热闹，扯了扯嘴角。

都吃上了，看来这一大家子欺负老妈的事，也已经发生过了。

老爷子是个木匠，而且是工艺很好，接预定单的那种。

所以老爷子有钱，很有钱。

99年，弟弟夏锦丰两岁。

家里爷奶说出钱给孙子建房子，实际上是爷奶出钱给几个姑姑们，让几个姑姑借钱给爸爸，要还的。

房子刚打了地基就说没钱了，爸爸没办法只能跟几个姑姑借钱，钱不够，后来就去银行贷款。

因为建房子背债，爸爸出门打工， 张雪梅在家带着夏盼盼和弟弟夏锦丰。

那几年啊，夏爸爸进厂赚的钱将将够还银行。

因为拿不出钱还几个姑姑，爷奶便住着新房不给。

张雪梅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自己家地头，那是盖房子时为了看建材，随手盖了两间砖房临时住的，连房顶都是茅草和玉米杆搭的。

后来住不进新房，夏爸爸就买了石棉瓦新搭了房顶。

是不是想问没建房之前住的老房子呢？

没建房之前，夏爸爸最小，跟爷奶住一起。

老房子，爷奶说是他们的，锁了。

这时候的夏盼盼才九岁。

早些年夏爸爸身体不好，动不动就休克晕死过去。因为看病家里一直处于零资产轻负债状态，所以夏爸妈只顾着赚钱改善生活，完全没有对孩子的教育概念。

夏盼盼常年生活在姥姥家，大姨家和爷奶家，寄人篱下的生活太容易让小孩自卑了。

也就养成了她傻兮兮的讨好型性格，，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从不反驳也从不多想。

再后来的很多年后，听张雪梅提过说，那时候大伯家房子挨着村里的莲花堰，暴雨涨水淹了院子，所以爷奶把老房子给大伯家住了。

爷奶没房子住本来在城里租房子，后来建了房子夏盼盼家又拿不出钱，就说几个姑们不同意他们住，就这么占了房子。

一直到夏盼盼初三那年，也就是06年过半，家里给几个姑姑还完钱分完家，她们一家四口才搬进已经盖好六年的房子。

思维散发太远了，回到小姑姑结婚当天。

夏爸妈现在没钱，穷得很。

小姑姑结婚时，夏爸爸没回来。毕竟从羊城回来路费都要好几百，而且欠银行的钱也要按月还。

张雪梅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手上的钱经常连油盐都买不起。

所以小姑姑结婚， 张雪梅没有随礼。

但是结婚前，她和小姑姑商量好了，礼钱晚俩月卖了粮食再给，为了补偿棉花出来了，再给她打两床十二斤的被子。

小姑姑答应了。

你以为这就算了？

不，结婚当天， 张雪梅拘谨又高兴的抹黑早起忙前忙后，

结果小姑姑一被接走，几个姑姑就开始对着张雪梅开骂，

哭诉夏爸妈对不起小姑姑，不拿她当亲人，然后大伯就拍桌子想动手。

老太太站门口看着，老爷子坐旁边着一句话不说。

张雪梅脾气来了，解释不清，加上结婚后，累计的对婆家人的失望，为夏爸爸身体的担惊受怕，被围着骂到崩溃，差点一头撞墙上。

没撞成，被大爷爷拦住了。

然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亲友很多，各个围着看笑话。

后来张雪梅说，那天，她绝望的都活不下去，想死了算了。

没死成，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想好好活着，又无人可以依靠帮寸。

那天挡在她面前，护着她的大爷爷让她记了一辈子的好。

夏盼盼当时在干嘛？

在这场闹剧前，弟弟夏锦丰闹着要跟接亲队伍走，被拦着就哭闹，大伯大概是喝了点酒嫌烦，拎着夏锦丰就往马路中间丢。

新屋前面的大路是国道。

国道上半晌午的时候，车来车往。

夏锦丰被大伯拎在手上，吓的嗷嗷叫。

夏盼盼也吓的不行，哭唧唧的拉扯大伯，想救下夏锦丰的时候，被他一巴掌拍一边去了，头磕着沙堆上的石头晕了过去。

因此夏盼盼就对后面发生的闹剧没有印象，以上的对这件闹剧的记忆，都是后来那些年，听张雪梅和村里当天帮忙的婶子们唠家常说的。

所以，夏盼盼醒来在爷奶的床上。

记忆串联到这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夏盼盼有些心疼妈妈，便来回走走又去楼上看看吃席的人，依然没找到张雪梅。

回到院子水井旁，到帮忙洗盘子的会芬婶子旁边，问了问：“婶子，我妈去哪了”。

“盼盼醒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别又饿晕了，你妈回去喂猪了”。

“好，谢谢婶子，我回去看看我妈。”

谢过会芬婶子，夏盼盼忽然觉得很饿，梦有些过分清晰啊。

悄悄走到搭台，上面摆满了待端上桌的菜。

夏梦梦伸手端起靠边的一盘炸藕夹，转身就往后门菜园子里走，从菜园子穿过去，走地里能更快到夏盼盼家。

夏盼盼家住的两间砖房，离国道边的新房隔着两亩分开的地。

夏盼盼不知道两亩地有多大，但是以她现在目测，这直线距离没有一千米也有五百米。

夏盼盼吃了一块藕夹，觉得里面的肉末好香。

感受着脚底下，视塑料凉鞋如无物的土坷垃。

这梦，过分真实啊。

有没有可能，真的回到了九岁这年？

夏盼盼呲呲牙花，起鸡皮疙瘩了。

咬咬舌尖，还挺疼。

低头盯着一个鼓起的土坷垃，抬起脚用力踩下去……

它小草的……

疼的差点摔跤，盘子里藕夹差点掉了！

这特么不是梦？！

夏盼盼感受着脚底的麻疼，忽然就掉起了眼泪。

重生了吗，回到了99年吗？

那，是不是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爸妈和弟弟的人生。

是不是……

真的，可以重来啊！

夏梦梦眼泪朦胧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间红砖房，隐约听到背后新房那里为热闹放的歌曲，

歌声悠悠穿透春的绿色

披上新装当明天到来的时刻

悄悄无语聆听轻柔的呼吸

那么快让我们拥抱拥抱

拥抱彼此的梦想

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

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