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醉酒
春华也微微睁大了双目。
她曾经真的以为是巧合。
各宫的宫人安排,都是内务府统一配置的,轮不到她们这些当下人的选。
可是程宁这么一问,她才觉得可怕。
害怕到整个后背都湿了。
“别太紧张,我猜陛下不知道你是从文妃宫里出来的,不然不会留你到如今。”
如果卫宴洲不知道,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春华捂住双唇:“王、王公公?”
一手将卫宴洲带大,伴在他身边经历过所有事的王喜吗?
他将春华放在自己身边的用意是什么?
这个老狐狸,平日里就八面玲珑,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春华难以置信:“可我从前从来不曾与王公公交涉过,在文妃宫里的时候,我也不是近前的大宫女。”
她听见文妃诉苦,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他是什么人,只要你曾在文妃宫里伺候过,他面熟你,后又在太妃宫里见过你,就定然会起疑。”
王喜应该也不知道春华究竟了解事情始末的多少。
他只是直觉觉得一个宫女好端端被调了宫殿,不寻常罢了。
因此将春华放在了程宁身边。
“那、那陛下若是知道,会杀了我!”
程宁刚想说话安抚她,可是此时外头却响起一阵喧嚣。
夜已经很深了,估计近了子夜。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王喜的声音恰好就传了来:“陛下!临华宫到了!”
“程宁!程宁呢?宁姐姐!”
卫宴洲的声音竟然饱含醉意,嚷得很大声。
“眼泪擦擦,不要叫陛下看出异样,”程宁掀被下床。
卫宴洲极少喝酒,从前遇上宫宴或是与程宁一起去酒馆,他都喝的极少。
开门出去时,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堆瑟瑟发抖的宫人。
上一次卫宴洲叫宁姐姐时是什么后果,大家都没有忘记。
而卫宴洲一身黑色龙袍,正甩开王喜的搀扶,醉的已经的不辨人了。
他正对面前一帮宫人冷叱:“程宁呢?朕的宁姐姐....去哪儿了?”
“陛下,熹妃娘娘出来了呢。”
程宁快步走过去,她不知道这人从哪儿回来的,身上好大一股酒气。
见礼也免了,还没走近呢,就被卫宴洲一拽,他竟然露了个笑:“阿宁,你来了?”
程宁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道,踉跄了一步,差点栽倒。
王喜在一旁瞧着,胆战心惊,差点绷不住:“陛下!仔细娘娘摔着!”
程宁猜,若不是要瞒着自己,王喜现下喊的应该是:仔细娘娘的肚子!
但是卫宴洲即便醉着,下手没有力道分寸,却也稳稳地扶住了程宁,没有让她摔到分毫,紧紧扣在了怀里。
两个人面对面,程宁被他拥着,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冷香和酒味。
喝醉了的人本该臭烘烘的,如军中那些大老爷们,每每都是汗裹挟着酒味,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但是卫宴洲却没有,他身上只有清冽的酒香,细细密密,伴随着他霸道的动作,程宁再闻不到别的。
烂醉如泥发酒疯,大半夜连花花都被惊扰地到处乱飞。
程宁也该发脾气的。
但她发不出来,卫宴洲这个人,对她狠的时候很狠,可是对她好的时候,又能将那些恨意都压制在程宁看不见的地方。
笨拙地想用一个孩子抚平他们之间所有的皱褶。
于是她的心也硬不起来。
“遇见什么事了?”程宁在他背上拍了拍,又轻柔又安抚:“怎么喝这么多酒?”
她简直非常鲜见地这么同卫宴洲说话,像是在哄孩子。
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卫宴洲伏在她颈边,深深嗅了一口,却不说话。
哦不是不说,不回答程宁的问题,只说:“很冷,你又不穿衣服。”
随即将程宁抱起来,进殿。
王喜跟进来,看着卫宴洲本就醉意朦胧了,还要给程宁盖好被子。
“娘娘,要不要打些热水过来伺候?”
他这一整日,真是够胆战心惊的,卫宴洲没喝酒他怕他杀了谢之云。
喝了酒又怕他不知轻重将程宁弄伤。
原本回到承乾宫,他是拦着不让卫宴洲过来的。
陛下喝酒的原因都清楚,万一说漏了嘴,那熹妃——
但是他拦不住,在承乾宫里乱走了两圈,卫宴洲便说要找程宁。
中间还打了一个拦他的内侍。
他那么焦躁,似乎不看程宁一眼今夜都不会安宁。
“不要!滚出去”卫宴洲替程宁答:“全都滚出去。”
他给程宁盖好了被子,又去拿水,非要强喂人家喝。
程宁朝王喜使了个手势,让他去弄醒酒汤来,一边推着卫宴洲的手:“陛下,我不渴!”
“你不渴。”卫宴洲就算喝了酒,面色也与常人无异,他点点头,自己将水喝完了。
然后又去缠着程宁:“你今日做什么了?”
“喂鹰,散步,在这宫里还能做什么?”程宁抬起袖子,替他擦掉唇角的一点水渍。
“一定很无聊,”卫宴洲的大掌罩住她的脸,掌心烧灼的像是能烫人:“你又不喜欢散步。”
程宁不跟醉鬼聊天,自己挪近床里侧,让开了点位子:“你困不困,睡觉了?”
醒酒汤喝不了就算了。
卫宴洲看着那只枕,状似思索了一会儿,秃自说:“朕见了皇兄。”
程宁一愣,拍枕头的手也一顿。
这对兄弟,少时的感情本就极好,兄友弟恭。
但是宫变之后,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单独说过话。
尤其以卫宴洲如今的身世,她以为他不会见卫宴书的。
“嗯,”程宁不动声色地问:“跟他喝的酒吗?”
卫宴洲似乎难受,扯他颈间繁复的结扣,或许是酒气上来太热了。
程宁看不过他这样没有章法的乱扯,衣服都要撕裂,伸手过去帮忙。
她的手在春夜里很凉,带给卫宴洲好一顿慰藉,他状似从喉间溢出一丝喟叹,才道:“是呢,我问他恨不恨我。”
程宁替他扯开了领口,脱掉外衫。
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嗯,然后呢?”
“你猜他、他怎么说的?”
程宁不用猜,她能揣摩得透卫宴洲的心思:“他说不恨你,对吧。”
于卫宴书来说,皇帝不是他,反而是松一口气的事。
卫宴洲替他将什么都担了,他的恨意又从哪来。
现在想想,卫宴书真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他被当做嫡子养大,先帝疼爱,文妃庇护。
“你看!”卫宴洲不满:“他都不恨我,不像你狠心!”